新野縣。
賈詡平靜的看着桌上的卷軸。
這都是進駐新野縣以來,損失的具體數目。
一萬六千多人的損失,其中有一萬人成爲了敵人的傀儡。
“刺史大人!屬下作戰不力,令益州軍蒙羞,請大人責罰。“
張任有些羞愧難當。
短短十幾天的功夫,益州軍就從五萬人減員到三萬人,損失十分的慘重,這個責任他根本就背不起。
更讓張任難堪的是,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他連敵人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
刺史大人!
嚴顏也抱拳道:”這件事,末將也有責任,若是我能夠及時提醒張將軍,或許就沒有今天的損失。“
雖然被張任關押了一陣,但嚴顏也很講義氣,並沒有摘清自己的責任。
不不不!
張任急忙道:”嚴老將軍已經及時提醒了我,但我卻沒有重視,一意孤行,這才讓部隊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這是我的責任,跟其他人無關。張任願意一死!“
說着拔劍在手。
他也是個高傲的人,進駐新野縣是他的主意,並未跟賈詡商量,如果受到了這麼嚴重的損失,自然也是責無旁貸。
張任一直都想跟這個上司爭個高低,可惜這一次卻無顏面對。
以這位尖酸刻薄的上司的作風,又怎會輕易的饒過自己?
所以他乾脆自己獨自承擔責任,免得再受羞辱。
願意一死?
賈詡忽然擡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張任。
“損失了這麼多人,你一死就能了結了?”
“你的愚蠢,損失了一萬六千名兄弟,你死了,他們的冤魂能夠得到平息嗎?
“還有一萬名兄弟成爲了敵人的傀儡,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能甘心去死嗎?”
“這些兄弟可都是你一手從益州帶出來的,你覺得一死就能對得起他們了嗎?”
一番話說的張任羞愧難當!
的確,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馬,可不是他一死能夠了解的。
“張某任憑刺史大人發落。”
張任嘆了口氣,緩緩的跪倒在地。
損失了這麼多人,連敵人的一根毛都沒有摸到,就算是他碎屍萬段也不能挽回。
張任!
賈詡忽然喝道:“主公把南線的軍務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嗎?你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張任再次汗流浹背。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愧對蒼天愧對人君愧對兄弟。
哐啷一聲!
張任拔出了佩劍,毫不猶豫的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賈詡的話再次讓他覺得無顏苟活在世間。
噗哧!
一隻有力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張任的長劍,鋒利的劍刃立即劃破了賈詡的手掌。
但賈詡不爲所動,鮮血順着劍尖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重重的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刺史大人!
看到這幅場景,衆人都驚呆了。
張任也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說實在的,損失了這麼多人,賈詡完全有理由砍了張任,就算他不願意殺張任,任由張任自殺,也沒有毛病。
可是他卻阻止了張任自盡。
給我站起來!
賈詡再次喝道:“你看,天上一萬六千人的冤魂凝結在新野,他們都是因爲你而死的。你就能夠安心自殺離開嗎?否則張任你就是個懦夫,你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嗎?你對得起主公的信任嗎?你對得起一萬六千人的冤魂嗎?”
聲音不大,卻如利劍一般再次刺穿了張任的胸膛。
起來!
賈詡忽然用力,將張任提了起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是打了敗仗都要抹脖子自殺,那豈不是更讓兄弟們蒙羞。你不能死,你欠益州軍的,你欠主公的,你欠所有相信你把性命交給你的兄弟們的。是爺們的就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學娘們那般惺惺作態。就算是死,你也得給老子死在戰場上。”
張任驚呆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項尖酸刻薄文質彬彬的上司會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但賈詡的話猶如晨鐘暮鼓一般震盪在他的心頭。
張任忽然明白了。
他不能死。
一萬六千名兄弟的仇不能不報。
益州軍的恥辱不能不洗刷。
他不能死!
他死了對不起死去的兄弟。
他死了也對不起那些信任他的人。
就算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滾他孃的傀儡!
滾他孃的郭淮!
滾他孃的司馬懿!
他要殺了他們!
他要替死去的兄弟報仇。
他要爲那些生不如死的一萬名傀儡弟兄雪恨。
噢噢噢!
張任忽然如野獸般咆哮起來。
好一陣子,他毅然站了起來。
“刺史大人,您說的是。從今天起,張任這條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兄弟們的仇一天不報,益州軍的恥辱一天不洗刷,我張任就不能死。就算死,我也要把這些事情都做完了。”
張任想明白了。
他被賈詡的話給提醒了。
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要活着。
不是爲自己!
賈詡環視了衆人幾眼,緩緩的鬆開了劍刃。
“你們是我的屬下,你們的恥辱由我這個主官的血來洗刷,但是益州軍的恥辱要由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刺史大人!”
嚴顏雷銅二人也跪倒在地。
“我等願意同張將軍一塊效死!爲死去的兄弟報仇,爲一萬六千名冤魂雪恥。”
一同跪下的還有其他營的將領。
他們也被賈詡這番話給打動了。
人活着就是爭一口氣。
這口氣不出,他們也死不瞑目。
“我們願意效死!”
全城的士卒也都跪下了。
自益州軍組建起,他們就沒有遭受過這麼嚴重的損失,也沒有受過這等恥辱。
恥辱自然要由鮮血來洗刷。
很好!
看到這裡,賈詡滿意的點了點頭。
自遭遇慘敗之後,整個益州軍都籠罩着一種恐懼的氛圍。
這是一種危險的兆頭。
就算敵人不攻打城池,用不了多久軍心就會崩潰,整個大軍也都會不戰自敗。
賈詡要做的並不是怎麼戰勝敵人,也不是要立即反敗爲勝,他要做的是把衆人失去的信心再次凝結起來。
殺晉軍,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賈詡振臂一揮。
殺晉軍,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張任等人也揮動右臂。
殺晉軍,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衆士卒也紛紛怒吼。
口號響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