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洪波笑吟吟的點了下頭,將兩手插進口袋,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胡啓:“如果我說,這是廳長下的命令呢?”
胡啓的目光中滿是疑惑,但還是點了下頭:“如果是廳長的命令,這個當然沒有問題。不過...謝處稍等片刻,由於我處沒有收到通知,需要到廳長辦公室覈實任務細節。”
話音落下,胡啓作勢便要向外走。謝洪波卻是陡然一伸手,將他攔在了門口。
胡啓一擡頭,臉色有些不善:“謝處,你這是...”
“如果想覈實真假,你恐怕走錯地方了。”謝洪波淡淡的說道,“你應該去燕京...”
胡啓身子驀地一僵,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睛:“謝處,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謝洪波伸出兩根手指,在胡啓面前晃了晃,“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兩位廳長,你只能聽一個。你的骨子裡姓鍾、還是姓周,自己來選擇。”
“我...”胡啓臉色霎時間一片鐵青,他在遲疑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要怎麼做?”
謝洪波伸手勾住胡啓的脖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別的事情,事情緊急,同我一起出個任務而已嘛...”
十五分鐘之後,警衛處三十來號人,全部悄無聲息的撤出了臨港督察廳。
胡啓坐在車裡,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謝洪波:“謝處,你確定這是鍾廳長的命令?”
謝洪波沒有回答,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我們已經出來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謝洪波便將手機貼在了胡啓的耳朵上。
“很好。”從手機中傳來一個女子清冷的嗓音,旋即便掛斷了電話。
胡啓瞪圓了眼睛去看謝洪波,渾身猛地打了個哆嗦。
“這回相信了吧?”謝洪波輕輕瞥了胡啓一眼。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胡啓難以置信的問道,“這對鍾廳長沒有半分好處啊。”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謝洪波沒好氣的回道,他沉默了一會兒,忽而又默默的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爲一個男人吧。”
胡啓還沒回過神來的工夫,謝洪波已經吩咐開車,他當即又連忙問道:“今晚是什麼任務?”
“去南里大橋,你就當做是去吹吹夜風吧。”謝洪波淡淡的回道,他顯然已經將周文昊命其前往港北市醫院抓住李青的命令拋到了九霄雲外。
車子發動,緩緩駛離了臨港督察廳,而此時此刻身在廳長辦公室之中的周文昊,依然被矇在鼓裡。
他在派出謝洪波之後,便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又實在是想不起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量良久,周文昊還是拿起了話筒。他想問一問謝洪波,稽查行動處是否已經集合完畢,是否已經離開了臨港督察廳。如果還沒有離開,周文昊打算今晚親自去走一遭。可他哪裡知道,今晚稽查行動處根本就沒有發佈緊急集合命令,
從始至終抵達臨港督察廳的只有謝洪波這個光桿司令一人而已。
他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撥號碼,屋子裡的燈忽然熄滅了,四下瞬間陷入了一團黑暗之中。
周文昊擡起頭看向窗外,除卻辦公大樓外的其他建築依然是一派燈火通明,顯然此次停電故障只限於局部範圍之內。
臨港督察廳有相當充足的備用電源,依照以往慣例,一旦出現停電事故就會在一分鐘之內啓動備用電力,以維持正常辦公。雖然到任督察廳的時間並不久,但周文昊卻沒有過多慌亂,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等着屋子裡的燈光重新亮起。
趁着這個時間,他心下數了數時日。自己到任堪堪五個月,這已經是第三次停電事故了,明天應該讓後勤檢修一番,避免再次發生此類事件。
足足等了十多分鐘,四下依然是一片漆黑,周文昊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他剛剛起身,正欲出門叫人時,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周文昊又坐了回去,沉聲道:“進來。”
伴隨着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推開,周文昊也擡頭向着門口望去。一個黑影靜靜的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
“外面是怎麼回事?”周文昊沉聲問道。
門口那人依然沒有迴應,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可怕沉寂。
周文昊臉色微微一變,依然是鎮定自若的吩咐道:“馬上安排人檢修,十分鐘之內讓我看到結果。”
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隻手卻悄悄伸向了用膠帶綁在辦公桌下的手槍。
“你沒聽見我說話麼?”周文昊忽然扯出了手槍,在身體向旁栽倒的同時,也將槍口對準了門口,異常果斷的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
接連三發子彈打出,周文昊也撲倒在了辦公桌下。他靜靜的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眉頭緊了緊,周文昊一隻手抓住桌角,小心翼翼的探頭向外看,先前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瞳孔微微一縮,周文昊兩手握槍,重新站起身來警惕性十足的掃視四周。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陡然從面前的辦公桌後躥了起來,發出了一聲男人才有的獰笑。
周文昊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傢伙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距離自己如此接近的位置,連忙移動槍口瞄準。
噗!
還沒有來得及再度扣下扳機,周文昊瞬間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低頭下視,只見得在胸口的心臟位置,已經扎進了一支弩箭...
身體晃了晃,周文昊向後栽倒,直接坐進了轉椅中,手裡的槍咣噹一聲摔落在地。
嘴脣輕輕蠕動了一下,周文昊擡起頭,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他感覺在這暗沉沉的夜色中,好似有漫天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臨港會下雪麼...”周文昊心下思量着,瞳孔漸漸渙散,遭受重創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
“死了?”站在辦公桌前的那道人影靜靜佇立了一會兒,而後轉身走出辦公室,乾淨利落的消失在了門口,不見了蹤影...
李青實在是太過疲勞,這一覺睡得很沉。以至於當他清晨五點半醒轉過來時都不得不承認,如果昨晚喬雪想要趁熟睡時幹掉自己,這個女人完全能夠得手。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李青起牀,穿好衣服,然後拉開了客房的窗子。
昨晚雙方都是累得不行纔有了這番短暫的休戰,李青可不指望今天早上還能保持住和睦。爲了少惹麻煩,他還是決定趁早從窗口溜之大吉。
可李青萬萬沒有想到,他剛剛將腦袋抻出窗外,就看到喬雪正坐在隔壁屋子的窗臺上,怔怔的望着尚還黑濛濛的天空,寬鬆的睡袍下露出兩條筆直的小腿,縱然纖細,卻給人一種健康有力的感覺。她精緻的側臉掩映在朦朧的夜色之下,讓人看不真切。
“你不會是要跳下去吧?”李青偏頭看了她一會兒,扯了扯嘴角說道,“建議換一個高點兒的地方,以你的身手,從這種地方摔下去應該不太容易死掉。”
喬雪自遠處收回眸光,狠狠瞪了李青一眼,沒有說話。
李青呵呵一笑,也爬上窗臺,同喬雪相對而坐:“什麼時候醒的?”
“你別不說話嘛,這樣多無聊。”李青撇撇嘴,“我們昨晚是有點兒小矛盾,可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至於形同陌路吧。”
“剛醒。”喬雪抿了抿小嘴,終於是開了口。
李青轉過頭,也盯着黑濛濛的天,不再出聲了。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李青才沉聲說道:“並非是我不願意幫忙,你們的行動太過倉促,無異於送死。周文昊表面聰明過人,但他僅憑一腔熱血就想力挽狂瀾,只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喬雪冷冷的道:“無論怎麼說,他敢於去做。”
李青禁不住一聲悶哼:“那是因爲他身在圈子外,自然不受拘束。你讓我怎麼辦?讓我自掘墳墓?好不容易挖個大坑,結果卻反將自己埋了。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喬雪語調清冷,“李青,如果你不願意合作,也請不要妨礙。”
“只要於我無害,自然不會多管閒事。”李青咧嘴一笑,“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臨港的事情不似你們想得那般簡單。若曦苦苦經營七年都沒能辦到的事情,周文昊想憑一己之力在半年之內達成?簡直就是笑話。”
“你不要忘了,我們在談論臨港形勢的時候,所談及的不應該是周文昊,而是臨港督察廳。”喬雪加重了語調,似乎是在有意的提醒。
李青再度一聲嗤笑,目光中帶着幾分憐憫的盯着喬雪:“別傻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周文昊手中無兵無將,現在唯一願意爲他賣命的人,也就只有你罷了。一個人能做成什麼事?我早些年還不明白,不過後來終於醒悟。一個人?什麼事也做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