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墨硯並無所謂好惡,在踏出這扇大門的時候,便將在這裡所發生過的事情,都如風一般拋去。
這是她修行之道上所歷的劫數,如今已經度過了,也就不必時刻放在心上。
她閃過了幾條大街,直到遠遠看到了城衛軍的影子,這才現身出來。這時天色已漸漸亮了起來,街上也漸漸有了行人,她便信步閒遊,向着內城的方向走去。這座青州城,她還沒有好好的逛過一次呢。
她這次下山,原來就是爲了突破瓶頸,再度晉階,要到煉氣圓滿的境界,才能夠回山,準備築基之事,現在她離煉氣圓滿只差一步,覺得前面已是一片坦途,也就不再着急,而是先在這青州城中閒遊起來。
這裡果然是方圓數千裡內的第一座大城,除了有數十萬的世俗居民之外,往來的修士也是絡繹不絕。不過他們的活動範圍,通常都在內城一帶。莫紫宸聽說,在內城之中,還有一座小城,那是隻有築基以上的高階修士才能夠出入的地方,也是大量高階散修互通有無之處,她暫時還沒有資格進去。
在內城中,有着不少爲修士所準備的店鋪,出售各種丹藥、靈器等等,莫紫宸隨意看了看,價格有些高,但還算公允,不過並沒有她特別合意的,倒是幫着鞠二蒐羅了一些煉丹所用的靈草,準備回山去再送給她。
她正在城中閒遊,忽然心頭一震,一閃身,到了一棵大樹後面,伸手將後面不遠的一個人抓住,厲聲喝道:“你跟着我做什麼?”
那人的個子頗爲瘦小,臉色枯黃,他看到莫紫宸已亮出匕首來,寒光一閃,貼在他的頸上,嚇得低聲叫道:“姑娘饒命!”
莫紫宸冷冷的道:“你想做什麼?”
那人長出了一口氣,四下看了看,小聲說:“我看姑娘是外地來的?這裡東西雖多,但價錢太高,一般的散修,哪裡負擔得起?我看姑娘家中,大概有人擅煉丹之術?正好我收集了一些煉丹所用的靈草,你看看是否合用?”
莫紫宸收起匕首,但並不放鬆警惕之意,仍是盯着他。那男子從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革囊,攤在手上,“姑娘大可先用神念蒐羅一番。”
這是最爲簡單的儲物靈器,通常只有一個箱子大小,尋常煉氣有成的修士,就可以駕馭,只是爲了攜帶方便之用。莫紫宸將神念掃過去,果然發現裡面是一些靈草,有的並不算很常見。
瀛洲雖然是洞天福地,包羅萬象,但也不是天下之靈物應有盡有,仍然有些東西,要與外界互通有無,太華宗在昆吾大陸上,還有數處據點,其中一個作用,就是幫他們採購這些物品的。
莫紫宸“嗯”了一聲,“這絳珠草和洗心根,倒是少見的,沒想到你還有收集。這樣吧,你開個價錢。”
那人“嘿嘿”的笑着,說道:“姑娘果然是個金主,在這裡設鋪,城主府都是要收稅金的,哪有我這裡來得便宜。”
他這樣一說,莫紫宸便恍然大悟,這人原來是個修士中的掮客。
這世上散修衆多,大多都資質平庸,有的人往往終生苦修,極少踏出洞府半步。這些掮客,便如同修仙界中的商人一樣,幫着他們互通有無。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黑市圈子了。
莫紫宸也懂得財不露白的道理,並沒有出太多靈石,只是隨意撿了幾樣。那人倒也頗爲歡喜,他這生意,在這青州城中,往往要三五天才做成一次,莫紫宸自覺手筆不大,其實在他看來,已經算得上大金主了。
他將東西與莫紫宸交割了,看看正站在樹底下,四周僻靜無人,便小聲說道:“姑娘手筆不小,一定是出身名門吧?”
莫紫宸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他倒也不以爲忤,“嘿嘿”的笑着,說道:“名門大派的眼界,自然是我們比不得的。不過有時鄉野之間,未必不會有滄海遺珠。今天晚上,在西城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有十幾位同道在那裡互相切磋,彼此印證,交流修行心得,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參加?”
莫紫宸明白他所說的意思,所謂切磋印證,其實就是一個低級修士之間的交易會,大家會在這樣的上互通有無,對於感興趣的東西彼此交換,這樣的活動,或大或小,在修仙界中,都極爲常見。不過這裡是青州城,按理說,都應該由城主府管理纔是。聽這個人的意思,顯然是個黑市了。
她略一猶豫,便說道:“在哪裡?”
那人嘿嘿的笑着,只是不說話,伸出個指頭比了一比,莫紫宸便將一塊靈石塞到他手裡,他才心滿意足的說道:“西城門外十里處背陰山坡,你只說是顧四帶來的,便成了。”
那人嘿嘿一笑,嗞溜一聲便鑽了出去,如泥鰍一樣,轉眼就沒入人羣中不見。
莫紫宸對於這樣的,其實並沒有太多興趣,本着看熱鬧的心思,便決定去看一看。等太陽落山,她便悠哉悠哉的出了城門,到了那人所說的地方,發現這裡只是一片光禿禿的山嶺,連樹都沒有栽一棵,不禁愣了一下。
這時身邊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嚇了她一大跳,那聲音十分冰冷,幾乎不像是人所發出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莫紫宸這才發現,在她身邊不遠處,居然站着一個人,那人似乎將本身的氣息隱匿得極好,與山石混爲一體,若不張口,尋常人決計無法發現他。
莫紫宸道:“是顧四請我來的。”
那人便伸出兩個指頭,又比了一比,莫紫宸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摸出兩塊靈石,遞到他的手上。
那人便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冷冷的道:“戴着。”說完閉上嘴巴,似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一樣。而莫紫宸的身前,卻出現了一道裂縫。
他一閉口,莫紫宸便再也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不禁嘟囔道:“果然有幾分門道。”看看手中之物,卻是一張面具,她戴在臉上,發現這面具,居然有遮蔽面容的功效,尋常修士,就是用神念窺視,也無法看清她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