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龍璟跟秦玉風的對峙還在繼續。
“我的事,她的事,好像都跟你無關,秦玉風,擺正自己的位置,”龍璟眸光很沉。別看平時他總是毒舌,那些話,大多是開玩笑。像今天這樣的狠話,他還第一次說。
秦玉風問道:“如果沒有定親這回事,她的事,便跟你無關了,龍璟,你緊抓着不放手,該不會是有別的想法?”
“想套我話?那我只能告訴你,想法沒有,定親勢在必行,一切都得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我明白了,你丫,就是嘴硬,”秦玉風笑出了聲。
相識這麼多年,龍璟是怎樣的人,他太清楚。
既然他不放手,那便是有了不放手的理由,至於這個理由是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秦玉風不再糾結他的問題,轉頭看向蕭寒,“你又怎麼了?說好了一個月,這才幾天,便堅持不下去了?”
蕭寒重重的放下酒杯,眸中帶着怒意,“你要是被那丫頭粘一天,你也得發瘋,還好我聰明,想出了個點子,否則現在還無法脫身呢!”
“什麼點子?”齊文煜湊上來問。
蕭寒擱下酒杯,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扔給他,“自己看!”
齊文煜展開畫卷,一張美人撫琴圖赫然立在畫上,“嚯,原來是羽妹妹。”
“羽妹妹?”
“沒錯,就是號稱南楚第一美人的三公主,”齊文煜將畫卷遞給秦玉風,“不過,蕭公子,你隨身帶着我羽妹妹的畫像,莫不是暗戀於她,白天夜裡都在肖想她吧?”
“你有病,我不過是爲了堵蘇蘭的嘴,”蕭寒冷着的俊臉,寫滿了不耐。
秦玉風展開畫卷,從龍璟坐着的位置,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他將畫卷往龍璟身邊遞去,好讓他看的更清楚,“如何,第一美人,配你應該夠了,只要你亮出廬山真面目,三公主定然投懷而至!”
龍璟從下而上,掃了一眼,最後定格在秦玉風的眼睛,“配?你從哪看出她配了,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還是這句,記得當初,他們第一次談論到沈月蘿,這傢伙也是這般口氣,這般神態。
原來這廝,一直都沒變,那變的又是什麼呢?
閒事談的差不多,蕭寒開始說正事,“龍璟,你是否查到他們落腳何處?”
龍璟坐直了些,“沒有,派出去的人,差不多已將永安翻出來,還是沒有戎族殘寇的下落。”
蕭寒面色凝重,“元朔的部分人在廣陽村,那天夜裡,元朔也出現了,但是他行蹤極爲謹慎,追蹤不到其他人的下落。”
秦玉風不解道:“你爲何不見元朔?”
龍璟輕抿着脣,搖着手中的酒杯,“不是不見,而是時機不對,皇朝派下來的暗衛,已經潛入永安,若不是我早有準備,沒讓他們逮到,只怕現在來的就不是暗衛這麼簡單。”
“原來南皇對你,已到了片刻無法容忍的地步,南皇的暗衛非同一般,他們肯定已經得知元朔跟沈月蘿的存在,”說到這裡,秦玉風更擔心了,“如今你將沈月蘿牽扯進來,讓她陷入重重危機之中,她不是你,沒有強大的後盾,你讓她如何應對?”
這也是秦玉風極力反對他跟沈月蘿定親的原因,他總覺得龍璟的世界,不適合沈月蘿。
“你錯了,她很早就已牽扯其中,我現在是救她,而不是害她,至於她的危機……”後面的話,龍璟沒有說下去。
因爲他做事,不需向秦玉風等人解釋。
還有一點,他沒明說。
沈月蘿那個臭丫頭,可不是什麼軟柿子,狠起來,手段不輸於她。
瞧她今天下午在公堂對周鬥金痛下狠手,便知,什麼是最毒婦人心。
那些人想要她的命,可沒那麼簡單,再說,他的暗衛……
夜深人靜,廣陽村安靜極了。
今晚有些悶熱,村民睡的都不安穩。
阿吉五人,輪流換班,一人守在祠堂角落,一人守在曲家院外的樹上。
遠處林中,偶爾有不知鳥,怪叫一聲,驚動村裡的狗,對着黑暗汪汪的叫喚。
一條狗叫,就會帶動另一條,一唱一喝,像是在對話。
小景猛的從窩裡擡頭,警惕的看向漆黑的窗外。
沈月蘿原本睡的正香,在小景跳出窗子之後,她突然坐起身,雙眼空洞的瞪着蚊帳。
眨了幾下眼睛,聽着外間的動靜,她一手捂着蘇蘭的嘴,一手狠掐她的胳膊。
“唔唔!”蘇蘭被胳膊上劇痛驚的睜大眼睛,卻因爲嘴巴被捂,叫不出來,只能憤恨的瞪着罪魁禍首。
“噓,情況不對,快穿好衣服起來,小心點,別驚動我娘!”
蘇蘭本來想罵她來着,但是聽她語氣不對,畢竟也是習武之人,立刻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埋怨了,一聲不吭的爬起穿衣。
兩人乘着黑夜,摩挲着穿着衣服,頭髮隨便綁了個馬尾。
這時,小景又從窗子悄無聲息的潛了回來。
看見它回來,沈月蘿鬆了口氣,希望是她多慮了。
可是小景沒有回窩,而是站在她面前,仰着頭,用一雙屬於獸類的幽暗眼珠子盯着她。
沈月蘿心裡更沉重了,抓着蘇蘭,叮囑道:“你守在這裡,保護我娘,如果有陌生人潛進來,什麼都別管,拿刀就砍,我去外面探探,很快回來,如果你應付不來,吹聲口哨,我即刻就回。”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蘇蘭也是走南闖北,還不至於嚇到失去方寸。
房門被輕手輕腳的推開,外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小景跟在沈月蘿身後,一人一豹,一樣的無聲無息。
在走廊裡,摸到一把短刀。這是阿吉爲她單獨製作的,小巧輕便,揮動起來,格外順手。
當然,她的彈弓也沒落下,一併別在腰後。
沈月蘿沒有走前門,而是繞到與祠堂相連的後門。
這門從哪邊都可以打開,她剛摸到門把手,木門忽然開了。
她握着短刀,擡手便砍。
“別砍,是我,”阿吉飛快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同時,心中也暗暗吃驚。
沒有內力的人,揮刀的動作卻比有內力的人還快,勁還忒大。
沈月蘿聽清是阿吉的聲音,手上的勁立馬鬆了,壓低了聲,問:“你怎麼在這兒?”
阿吉往她身後瞅了一眼,隨後將她拉到隔壁,“今晚有人夜襲,我們兄弟幾個已經分別派出去了,現在還不清楚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你別到處亂晃,找個地方藏好。”
聽他這麼說,沈月蘿也不去問原因,反正她得罪的人也不少,只要是拿着刀找上門來的,她都不會客氣。保命要緊,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要不我溜出去搬救兵,如果能有馬,我騎上馬,趕去離這兒最近的驛站,或許我們還有希望,”她提議。
阿吉神色凝重的搖頭,“來不及了,驛站也沒多少人,一來一回,最快也得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裡,他們就能將整個村子屠殺殆盡!”
屠殺兩個字,刺激着沈月蘿的神經。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危險,距離死亡的危險。
她不敢相像,如果這些人不惜將整個村子的人殺光,那麼明天一早,當太陽照到這個村子時,屍橫遍野,那該是怎樣的慘狀。
阿吉心情也沉重,因爲他們只有五個人,要想保住全村上百口的性命,談何容易,“主子,你聽着,現在不是講義氣的時候,你找個地窖躲着,我帶着兄弟們儘量將他們引走。”
他說的引走,沈月蘿明白,用自己的性命,將對方的視線轉移。
“不行!”沈月蘿深吸口氣,什麼也顧不得考慮,短短的幾秒之內,她竟然鎮定的令人刮目相看。
她看着阿吉,條理清楚的命令道:“既然退無可退,那就跟他們拼了,祠堂裡有口舊鐘,你知道在哪吧?現在就去將好鐘敲響,讓全村人都起來,人多力量大,有了警覺,總比睡夢裡被人殺死的好,另外,村裡有幾條狼狗,我讓小景去通知鄭林,他能指揮那些狼狗,等村裡人都起來了,你們五個人,各帶兩個青壯年,輔助你們反擊!”
阿吉打心裡欽佩她的沉着冷靜,一種無端的信任,在他心裡陡然而升,“好,我聽你的。”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質疑,就跟之前簽訂賣身契一樣。
阿吉跑回去敲鐘,沈月蘿退回自己的院裡,小景就蹲在她腳邊。
沈月蘿蹲下身,輕拍小景的腦袋,指着鄭林家的方向,將廊檐下一把壞掉的切菜刀,塞進小景嘴裡,“帶着這個,去找鄭林!”
小景再聰明也不會說話,所以她只能借用工具。
小景咬住菜刀,一個健步躥到屋頂,如一道白光,快速的消失在院子裡。
沈月蘿正要走開,就聽見小花的豬圈有動靜。
她憑着感覺摸了過去,臉湊的很近,都快貼到圍欄上了。
哪知,小花的豬臉,一直就貼在圍欄邊,她這一湊,差點就把初吻獻給小花了。
“我操,臭東西,你關夜不睡覺,瞎折騰什麼呢,”沈月蘿在心裡嘀喊,使勁用袖子擦着嘴巴。
小花哼哼了兩聲,突然,就在院門不遠處的圍牆下,很輕的一聲‘咔擦’
若不仔細聽,很難發覺。
小花迎着腦袋,呆呆的扭頭望着自家主人。
賊都進家了,還不行動,比我還笨呢!
正在此時,祠堂的大鐘被敲響了,一聲高過一聲,一聲壓過一聲。
三聲鐘響過後,村子熱鬧了。
但阿吉沒有停下,繼續敲鐘。
也許是突然而起的鐘響,驚動了外面的賊人。
那一聲響動過後,竟然好一會沒動靜。
但是不一會,一道黑影從另一邊翻牆而下,動作乾淨利落。
高手,絕對是高手!
沈月蘿深吸一口氣,轉頭對小花道:“你乖乖待着,閉上豬嘴!”
她說話的同時,那人也發現了她,舉劍便朝她揮了過來。
劍風擦着沈月蘿的頭頂而過,一縷髮絲被削了下來,要不是她蹲的快,被削下來就是她的腦袋了。
一擊不成,那人很快又起腳,踢向沈月蘿的腰部,同時,揮過去的劍,順勢挽了個劍花,這回是照着沈月蘿的心臟刺了過來。
這一連串的攻擊,讓沈月蘿應接不暇。
頭一次跟真正的高手過招,那感覺絕對的與衆不同,稍不留情,小命就沒了。
所以她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應付這個人。
她雖沒有內力,但這幾日阿吉教了她幾招,還有阿吉手底下的人,還有蕭寒,還有蘇蘭。
反正有偷着學的,有光明正大學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個字,亂!
但俗話又說了,無招勝有招。
沈月蘿最大的特點,就是無招,想到哪是哪,沒有套路可言。
這不,當那人劍朝她的肚子刺過來時,她突然叉開雙腿跳起,劍尖從褲襠下穿過。
好險,幸好她不是男人,否則命根子就沒了。
跳起的同時,她手中的短刀,也沒閒着,就算刺不到,逼他防手一招也是好的。
就是這一防守這一招,讓她尋到了破綻。
因爲那人的身後,就是她家的水缸。
“你去死吧!”沈月蘿突然怒吼一聲,短刀刺出,空出的一隻手,不知何時摸到她家餵豬的豬食瓢,照着那人的頭部狠狠的敲了下去。
要怪就怪她的招法,太匪夷所思,又快的不得了。
那人執劍的手擋她的刀,另一隻手瞬間舉起,抓住豬食瓢。
就在此時,沈月蘿突然笑了,在那人微愣的神情下,突然一腳踢向他的檔部。
這一腳夠狠的,她是用勁全力踢的,不狠纔怪。
那人被踢的身子踉蹌,退了一步,又被水缸絆了下,多重打擊之下,他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後面倒下,濺起大片的水花。
高手就是高手,哪怕跌進水缸,他依然第一時間跳起,身影一閃,竟落在沈月蘿身後。
糟糕!情況不妙。
“小心!”關鍵時刻,蘇蘭打開房門衝了出來,揮劍便與那人纏鬥在一起。
與此同時,又有幾個黑影闖了進來。
阿吉也抓着把刀,殺了過來。
一時間,曲家小院裡遍地血腥。
沈月蘿也沒閒着,想起曲氏還在屋裡,她急忙跑回去。卻見曲氏安靜的躺在牀上。
“娘,”沈月蘿見此情景,嚇的臉都白了,衝過去抱着她。
曲氏呼吸平穩,就像睡着了一樣。
沈月蘿扭頭四處搜尋,在看到地上一枚冒着煙的黑色物體之後,猜測曲氏是中了迷香。
大概就在她跑去跟阿吉說話時,這些人扔的迷香。
蘇蘭守在堂屋,所以躲開一劫。
外面的打鬥還在繼續,沈月蘿不能在這裡久待,想了想,她將櫃子打開,抱着曲文君,將她放了進去,並鎖上房門。
院子裡,已經有了兩具屍體。
阿吉跟人打到了外面,蘇蘭體力不支,以劍做支撐,喘着粗氣。
站在她對面那個人,還是之前跟她纏鬥的那一個,身上受了傷,臉上蒙着黑紗,滿眼的殺意,那絕不是開玩笑的。
沈月蘿捋了把額頭的留海,咬着牙根,雙手揮動短劍,朝着那人砍了過去。
老對手了,這人也漸漸摸到沈月蘿的套路。
幾招下來,沈月蘿嘶了一聲,胳膊被劃了一刀。
眼看他的長劍就要落下,蘇蘭暗叫不妙,着急想救,可是她離的遠。
沈月蘿認命的閉上眼,以爲自己要死了。穿過來的時間好短哪!她還沒泡上美男,沒風流浪蕩一把,沒賺到好多好多的錢,就要死了嗎?
鏗!
劍與劍的相撞,卻不是沈月蘿的短刀,那是真正力量的爭鬥。
好一會,沒感覺到痛,眼睛閉開一道縫。
嚯!真是好命哪,天降神兵,這兩位從哪冒出來的?
這兩人也是真正的高手,一人站在沈月蘿身前,另一人揮劍與那人戰在一起。
但是很顯然的,之前的黑衣人落了下風。
蘇蘭也被剛纔的情況嚇了個半死,跑過來,將她拖出戰圈,“喂,他們是誰?別跟我說是天外來客,我纔不是傻子呢!”
沈月蘿無奈的慫慫肩,“可能真的是天外來客,你等着,我問問先……喂,這位大哥,你們是誰派來的?是公家還是私家,是恰好落過,還是專門守候?”
站着的人,微一側身,對她抱拳,回道:“奉主子的命令,保護姑娘性命!”
“主子?哪個主子?”
那人沒回答,“姑娘還是別問了,主子沒交待的事情,屬下不敢多言!”
“那你總該告訴我,爲什麼早不出現,這難道也是你家主子吩咐的?”沈月蘿快氣壞了。一看這兩人的身手,就是萬中無一,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他倆早一步出現,院裡的幾個人早就解決了,她們也不至於折騰到現在。
那人似乎猶豫了下,才解釋,“主子說了,我們只在你有性命危險時,才能出手!”
他這樣一解釋,沈月蘿立刻明白了,“呵,原來你們是龍璟的人,真是跟他一樣的德行,我不管,既然你們已經出現了,就順便幫一把,解決掉其他人,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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