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立場，我有我的堅持。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二皇子的神情在錯愕後倒是依舊溫和，還帶着點疑惑，那是對喬希亞口中所謂‘堅持’的好奇猜測。不過這自然是不合適問出口的，想來縱使問了，喬希亞也不會在事前就坦白交代。
很明智的轉移話題，聊起了貴族間趣聞軼事，偶爾也談及常人難以知曉的王權秘聞，大大滿足了喬希亞的好奇心，氣氛自然也是甚爲融洽。
這也纔是所謂貴族宴會的主旋律。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交往是看感覺的。例如眼下這二皇子閣下，立場雖是對立，身份更是極盡尊榮，但卻毫無驕奢之氣。相反，言談舉止頗爲溫和守禮，很有分寸，交談起來令人大有如沐春風之感。
一直聊至行禮告辭，日頭斜掛，喬希亞也無法對其產生絲毫惡感。
頓了頓，回過神來，不禁失笑搖頭：“很厲害的人呢，剛纔都沒注意到……交談至今，竟然一直都是他在引導話題，製造氣氛。”
“很正常，你是美女嘛，男人總會在美女面前表現得更活躍一點。”除了先開始關於菲利普的話題外，唐恩剛纔基本沒有參與到對話之中，聞言收回掃視全場的視線，隨意笑道。
喬希亞想要表達的當然不是這意思，不過也知唐恩這是在開玩笑。聳聳肩，端着酒杯湊近低聲道：“你剛纔在看什麼，好像很入神的樣子……”
“當然是看美女啦。”唐恩不在意回道。隨即怔了怔。轉過頭來一臉荒唐的指着喬希亞。“啊哈，敢情這就是你剛纔沒注意到的原因？思想跑偏了都，還說別人厲害……”
喬希亞細眼微眯，散些許危險氣息，完全沒接這話茬，而是輕聲細語認真道：“我不是美女嗎？”好吧，雖然有點自戀，不符合自身氣質。也知道唐恩這是又在開玩笑。但喬希亞還是有點不開心，因爲之前已經有先例了，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得看的更緊些才行……
這問題是危險的，暗藏陷阱。不過唐恩是何許人也？這輩子就靠反應快活着了，聞言想也沒想就輕笑道：“你當然不是美女，因爲用美女來形容你是在侮辱你。”
“噗……”冰河解凍，大地回暖。喬希亞瞬間繃不住了，不得不說，她的道行相較於唐恩的節操來說，還是不夠看的。失笑間沒好氣的錘了下唐恩胳膊。
“呵呵，說正經的。你剛纔是在觀察？有現什麼不對嗎？”
“女人啊。想開玩笑的是你，想正經的還是你，真難伺候……呃，我剛纔在看那邊那幾貨。”看着喬希亞揚起的白玉小拳頭，唐恩極爲明智的瞬間收起滿臉感慨，擡手指向紅毯對面某處坦白交代。
再次示威性的揚了揚拳頭，順着看去，恍然，“哦，是那幾個紅衣大主教啊……怎麼，他們有問題？”
光明神殿在這次談判中表現的倒是極爲熱心，派遣五六名身份高貴的紅衣大主教不說，還不遠千里的從南方趕來，意圖充當灰衣軍與布蘭帝國之間的談判橋樑……當然，因爲喬希亞的極力反對，橋樑沒建成。不過饒是經過這類似被打臉的遭遇，卻仍然沒有打消神殿那邊的熱情。這不，眼下正式談判時，這幾名紅衣大主教又出現了。
“不好說有沒有問題……恩，他們是被邀請來的？”
“當然不是，他們自己來的。不過合規矩，我們這邊也不好因此說些什麼。畢竟依照帝國那邊的規矩，公爵以上的冊封儀式，確實必須要有神殿神職人員在場見證、授銜……算是個特色吧，就像那邊幾座神殿雕塑一般，有它無大用，但沒它就是不行。”
輕搖頭，喬希亞隨手指向豎在中心會場外圍的，那幾座富有神殿宗教特色的白玉質地雕像，不以爲然撇嘴，“其主要目的，也就是爲了宣示布蘭是個王權與神權緊密聯繫的帝國。”
“哦，原來是不請自來啊……”唐恩眯了眯狹長眼睛，低聲喃喃，本能的感覺到這裡有些不對勁。
“你現了什麼？”
“談不上現，不過確實有點意思。”頓了頓，唐恩舉起酒杯，藉着這動作小指探出，“看到那個身穿金絲白袍的中年男子沒有？就是站在幾名紅衣大主教身後角落裡的那個……如果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個空間魔法師。”
因爲幾個技能的關係，如今的唐恩對於空間的概念頗爲了解。雖然在攻擊手法運用上，未必有正牌空間魔法師那樣花樣繁多。但是看出一個人是否瞭解空間？是否是空間魔法師？還是問題不大的。
“空間魔法師？”喬希亞聞言心中一動，神色微變，“你是說……他們不但是不懷好意前來，並且早有妥善準備。只待出攻擊，即立刻運用此人的空間瞬移手段脫身離開？”
“有這個可能，不過現在只是猜測，或許只是那幾個紅衣大主教單純怕死，所以才帶着這人也說不定……不好意思，我能換杯酒嗎？”低聲交談間，唐恩忽然叫住從身旁經過的年輕侍者，轉身，探手換了杯酒，嘴脣未動，細微聲音卻是傳了出去，“傳話給路克，讓他盯住西南角落裡那名金絲白袍的中年神棍。”
侍者神色不動，臉上依舊掛着職業性禮貌微笑，待唐恩完成換酒動作後，稍稍躬身，轉身離開。
風平浪靜，即使唐恩現在也算是場中焦點人物，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再正常不過的換酒細節。除了一旁將這一切盡收入眼底的喬希亞，不過後者自然不會叫破。稍稍沉吟了下，晃了晃杯中瑰麗酒水，走向分界紅毯，
“走吧，和我去敬杯酒……既然剛纔二皇子殿下主動過來打了招呼，那我們也不好太過冷待了客人，不禮貌嘛。而且，呵呵，誰讓現在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呢？”
“額，太殘忍了吧……對了，你剛纔和二皇子說的堅持是什麼？沒聽你說過啊。”
“秘密！待會你就知道了。”
話落，微擡下巴、神情漸淡，短短呼吸間，踏上紅毯的喬希亞外放氣質瞬間大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戰勝者該有的自傲睥睨姿態。
這就是去找場子的啊……唐恩聳聳肩，無所謂的端着酒杯跟在喬希亞身後。迎面碰到的，就是四五個聚在一起笑談的貴族，
“這時間也過得太慢了……談判協議什麼時候才能敲定？我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這了……”
“是啊，感覺空氣裡都飄着污穢氣息，名貴紅酒裡都有土腥味道，壓都壓不住……”
“哈哈，再忍忍吧，忍忍就過去……”
“其實，忍無可忍可以無需再忍的。”
“呃……”
四五名中老年貴族愕然轉頭，就見淡淡神情的喬希亞直抵身前，端起酒杯，虛敬，“抱歉，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招待不週。恩，喝完這杯酒怎麼樣？喝完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們回去，送回萊瑙河以南地界。”
寂靜，無聲……
有些場面事情，不做那是因爲懶得計較。做了，那就是想拿你逗樂……現在的喬希亞，或者說是現在的灰衣軍，是有這樣資格底氣的。
戰勝者嘛，縱使囂張些、過分些，甚至是當面羞辱，那戰敗者也得受着。沒辦法，誰讓你自己不爭氣呢？
當然，這打臉工作現在只能由喬希亞來做，其餘那些灰衣軍高層將領是不合適的。他們在眼下這陌生場合中放不開手腳，氣場也被嚴重壓制……倒也不是必須要做，不過明明身爲戰敗者，非但不以爲恥，反而在這奚落嘲笑戰勝者……
天下就沒有這道理不是？
你說，這是不是該敲打下？
讓他們清楚現在腳下踩着的土地，到底是誰的地盤？
……
很快，場中氣氛扭轉過來。
此時輪到談判團貴族神色僵硬，默然無言。而紅毯一側的灰衣軍高層將領，則是大爲興奮，笑聲不斷。而且他們可不會講究什麼禮儀，所以一邊明目張膽的朝着對面指指點點，一邊大口灌着酒水，看戲劇一般表情甚爲享受，就連此前嘴中嘗着苦滋滋的紅酒都變得有味道起來……
現世報什麼的，果然還得很快。
就在喬希亞帶着唐恩以主人姿態，看似熱情，實則一路打臉碾壓過去時，會場角落，幾名紅衣大主教幾乎同時擡頭，看着將要抵達頭頂的慘淡白日，收回視線，彼此對視了眼，嘴角泛起相似的意味深長笑意，
“時間差不多了吧，那邊該做好準備了……”
“要不現在動手？”
“太急了……我建議再等等，等談判協議正式簽署，等這羣愚昧暴民以爲自己勝利了，最爲激動興奮的時候，我們再悄然動攻擊……”
“呵呵，我贊成。我也想從他們臉上看到從極致歡愉忽然墜落萬丈深淵的痛苦表情……”
“噢，父神在上，我猜那一定會很精彩……”
“真是令人期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