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這麼問？”甦醒皺了下眉頭，心中微微有些悸動，表面上雖然依舊還在不動聲色，但是四顧的眼神卻早已出賣了他。
“從很多方面可以看得出你已經對這個職業失去了興趣。”蕾璃爾繼續漫不經心的說道。她似乎一直都挺漫不經心的，在關於甦醒的事情上各種看起來毫不關心，實際上卻對甦醒的想法瞭若指掌。
這並非是蕾璃爾觀察能力強，而是蕾璃爾時時刻刻都在觀察甦醒。當然和觀察能力也有一定的關係，但是從甦醒一些細微的動作上來看，蕾璃爾就能猜得出一個大概了。
“比如你解散了手下的海盜，就是這個決定才讓我知道了你是下定決心和這個職業說再見的。”
“大概吧，雖然我當初沒想這麼多，只是單純的覺得不需要他們了，每天支付他們的開銷對我來說有點困難而已。
“那就是你潛意識的想放棄這個職業，實際上還沒意識到罷了。”硬着迎面吹來的狂風，蕾璃爾一段時間沒有剪短過的頭髮隨風飛舞，雖然有些散亂和輕快，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美感。她的外貌似乎也隨着定品等級的提升而呈直線上升着。
甦醒還記得當初那個蘭燼城遇到蕾璃爾的第一面的時候，她還是一副看起來比較嬌貴的大家閨秀。雖然不是那種走路都要人扶着的千金，但第一印象也差不多是這樣了。
然而在這之後，甦醒更多的瞭解到了蕾璃爾，她的過去雖然甦醒一無所知，她的未來蘇醒也不太清楚是怎樣的。不過此時的她甦醒還是有點把握說自己是瞭解的。
就像蕾璃爾從一些細節中瞭解甦醒一樣，甦醒也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了解了蕾璃爾不少。
“那麼除了解散海盜以外，我還有做出什麼讓你覺得我想放棄這個職業的動作嗎？”
“你是想通過我來說服你自己放棄這個職業？”一扭頭，甦醒對上了蕾璃爾的雙眼。
“沒有，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放棄這個職業，至少現在不會。”來到甲板邊緣，看着波濤洶涌的黑色海水，甦醒的目光深邃且幽靜：“還有一個孤立無援的傢伙在等着我的救援呢。”
“那就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吧，放棄這個職業。”
“你好像很希望我放棄這個職業啊，爲什麼？”
“因爲我感受到了你內心的痛苦。”
甦醒沉默了，喉嚨像是卡住一根魚刺，難以下嚥，十分難受。
“我的內心痛苦……我爲什麼不知道？”
“你其實是想離開這裡的。”蕾璃爾從甦醒身後走上來，來到甲板邊緣，靠在甦醒身邊的船緣上，看起來很放鬆。天色不好，因爲這一帶是沉默海域，但是兩人卻因爲話題以及不知道在哪裡幫他們對抗大章魚的賽爾，從而顯得比較輕鬆。
游龍號的自動航行功能已經啓動，魔法陣會根據海上風浪和順風逆風的情況自動調整輸出功率，並且朝着前方前進。
“你和那些海盜不同，和他們格格不入，因爲你的本性並非是邪惡的，或者說，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願意傷害別人來富足自己的傢伙。你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可是溫柔這種東西在海盜身上是毫無作用的，他們最嫌棄的就是溫柔。你察覺到了你和他們的不同，察覺到了自己無法和他們一樣快樂的享受這個職業。”
“嗯。”甦醒沒有糾正什麼，也沒有回覆什麼，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示意蕾璃爾繼續說下去。
“然後就是你發現了商船上人們的痛苦，他們的生命因爲你的劫掠而慢慢消失，你終於想起了他們的家庭，想到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着他們回去。然而這希望卻被你的貪婪給吞噬了。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正常的運送貨物，卻被你給殺了，連船上的貨物都不放過。”
“你每擊潰一艘船，離這裡很遠的天空下，就有無數個家庭破碎。他們的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不僅要承擔傷痛，還要承擔貨物的賠償。你可以指責天竇國的條款不公平，但是他們依舊要付出努力彌補貨物損失導致的經濟空白。大部分無辜的家庭從此走上了黑暗的路。”
“……”甦醒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剛開始他還能做出毫不在意，或者說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是隨着蕾璃爾一句話比一句話嚴重的口氣，使得甦醒的呼吸漸漸沉重了不少，面色也越來越肅穆，瞳孔暗淡無神，彷彿在想象那些家庭破碎之後，妻離子散的悲慘現場。
“你知道他們絕望的眼神嗎，知道他們在支付不起貨物的賠償款之後將何去何從嗎？”
“已經沒法用‘妻離子散’這種簡單的詞彙來形容他們了啊……”彷彿是沉寂了很久的悲傷，哀痛，憤怒一齊爆發出來，蕾璃爾轉過臉來，臉上掛滿了兩道清涼的淚痕。透明且清晰，刺得甦醒心中微痛。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這個職業的，無論這次是否能救回我的導師賽爾，我都會離開海盜王這個職業。”甦醒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想了想，甦醒還是補充道：“不過如果導師還活着，我會告訴他我的決定的。”
“他當初好像就有說過你不適合這個職業，你如果要離開的話對他來說應該也不算是難以接受。”
“但是海盜王的傳承怎麼辦，他把傳承看得那麼重，甚至連我殺了他前段時間教出來的海盜王都不和我計較……”
“簡單，你把這個職業傳承下去不就好了。”蕾璃爾擦了擦臉蛋，沒能完全擦乾水漬，頓時淚痕在臉上縱橫開來，亮晶晶的一片都是。甦醒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上對這類情況的描述：像只大花貓一樣。
“先別說話，把哭腔給消掉吧。”甦醒嘆了口氣，摸了摸蕾璃爾的腦袋：“一直以來憋了不久吧，辛苦你了。”
“嗯。”蕾璃爾繼續用手抹臉。
游龍號繼續在海上漫無目的的航行了一段時間，蕾璃爾才說道：“還記得當初有個傢伙找你買海盜王這個職業嗎？”
“記得，我也是打算把這個職業轉讓給他的。似乎現在除了這個辦法以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甦醒看了一眼海面，雖然海面似乎和剛剛差不多還算是風平浪靜的，但是甦醒卻回到駕駛艙，將自動航行給切換了下去。
在剛剛短短的一瞬間，甦醒在東方看到了一條時空縫隙撕裂的痕跡。甦醒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不久之前，百萬契約的那一戰，賽爾使用過的伎倆。
“蕾璃爾，幫我看着附近。”甦醒朝船艙外喊道。
“知道了~。”蕾璃爾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但是她手中的一對匕首卻已經就位了，並且她整個人也靈巧輕快的跳到了桅杆上，乘着高處的便利，觀察着四周的形式。
甦醒不由得有些唏噓，前段時間還有一大幫子海盜聽他指示，一些人去檢查火炮的彈藥和儲備，一些人去觀察游龍號四周的情況，一些人去準備包紮傷口用的繃帶和藥水，一些人則去準備武器……井井有條的一個一個安排下來，只要沒有意外情況，海盜們也都積極，人手完全是夠用的，並且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到。
但是現在除了檢查游龍號周圍以外，甦醒都沒法空出手來檢查彈藥什麼的。蕾璃爾的工作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爲游龍號周圍如果出現了異常，那一定是和大章魚有關的。如果對待大章魚一個不謹慎，估計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了。
至於進攻反倒是其次，甦醒和大章魚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是賽爾和它有怨隙，甦醒沒有那種古代君臣的連帶思想，自然覺得比起殺死大章魚來說，先救回賽爾比較重要。
朝着東方航行過去，天空一片混沌，雲朵如同沾了墨水然後隨意被畫家胡亂攪勻之後的產物，海水猶如一片深不見底的墨池。甦醒的游龍號如同墨池中的一片樹葉，小到幾乎被人無視，微不足道的樣子。
空間裂縫的痕跡越來越明顯了，甦醒甚至還感覺到了從不知何處傳來的震盪。以甦醒目前的等級和水平暫時無法理解這種現象產生的原因，不過甦醒還是本能的警惕了起來，他的瞳孔逐漸放大，緊張的看着游龍號前方，並且時不時用眼角餘光掃視周圍的情況。
有些時候，如果等蕾璃爾通知那可就來不及了，所以甦醒也會時不時關注一下週圍。
現在甦醒基本上已經確定了賽爾沒死，並且就在這附近的信息。只是不知道現在戰鬥時誰佔了上風。
是大章魚吧？雖然甦醒對賽爾有着一種莫名的信心，可是在認真冷靜下來想了想之後，甦醒還是決定目前的賽爾無法贏過大章魚。大章魚這種級別的存在，一定是遊戲非常後期才能讓玩家挑戰的角色，按照目前只有120級的賽爾來看，完全不是大章魚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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