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沒有等多久,現實情況也不會讓她等上許久。那管事的很快便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上次秦九看到的推着輪椅的那名中年人。男子四方面龐,看着有些嚴肅。
中年男子眉頭緊鎖,眼裡也是不確信的神色,甚至隱隱有些懷疑。可那又如何,他無法確認,不能確認,秦九的到來最起碼是一個希望。
“這位公子如何稱呼?”中年男子施了一禮道。他們元家與武師關係十分好,所以看到秦九的武師打扮,也消除了一些戒心。
“在下秦九,來治病。”秦九道。
中年男子頓了頓才道:“我乃元家長子元風。”
秦九站起身,看着元風道:“不要我治?”
“當然是願意的。”元風立即道,雖說是直接找上門的,但是總比無人治得好。“請秦公子隨我來。”
管事模樣的接到元風的眼神示意,先一步離開。元風這邊領着秦九,往內院走去。雖說這元家比不得雲家家大業大,但是處處倒也十分精緻。走過長廊,過了花園,元風的腳步終於開始慢了下來。先前不知不覺,速度竟是加快很多。
元風終於停下腳步,秦九隨着腳步一同停下,擡頭看向那處院子。院子大門緊鎖,四周竟是有些荒涼。元風眼露悲痛之色,幾步上前將大門給推了開來。
似是許久沒有被打開的樣子,那門被推開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之聲。
“大哥,我說過讓你別來了。”
一道聲音傳出,秦九在外聽得十分清楚。
‘心死了。’
天鴉給秦九傳音道。
秦九聞言搖了搖頭,太弱。但是她必須靠這個進入元家,好去追查天鴉要的那東西。所以,她只能一步一步踏進院子。
元棠看到了她,沒有驚訝,沒有怔愣,那雙眼平靜的有些過分。
出乎意料的,他也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安靜的看着元風。
元風回頭看了秦九,而後跟元棠說道:“請來的醫師。讓他給你看看。”
元棠再次將目光移向秦九,緩緩開口道:“不需要浪費時間。”
秦九語氣也是冷淡:“我並不是有意要治,只是我缺錢罷了。”秦九說的沒錯,她缺錢。
“大哥,拿些給他,打發走吧。”元棠輕聲道。
元風面色也有些微怒,這少年爲何如此,是拿我元家開玩笑嗎!
秦九制止了元風要說的話,看着元棠道:“我可以治好,所以錢會更多些。”
元棠嘆了一口氣,饒是他往常一般的好脾氣,此時也有些煩躁了起來。
秦九此時也沒有什麼耐心,但是看了一眼肩上的天鴉,只得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位元家大少爺,可以先離開嗎?”
秦九語氣有些不善,元風自是聽出來了,元棠也聽出來了。
元風想着此時肯定不能走,但是看着秦九那勢在必得的面龐又覺得或許他是真的能救呢,可若是那商家請來的殺手,那麼目的自然就是元棠。短短片刻,心思百轉千回。就在此時,那離去的管事再次出現了,到了院外。
元風走了幾步,來到院外,那管事低聲說了幾句話。元風點點頭,回首看了一眼院內,與那管事的一同離開了。
他先前打發管事的先走,就是爲了查這少年的身份,如今沒有什麼問題,治就治吧,或許,或許呢。
秦九揮手便將院門關了,重重的一聲,代表着她的心情很不好。還從未有人懷疑過她!
“爲何要治我。”
“我可不想治你,我缺錢!”秦九冷聲道,而後走了幾步來到那元棠的面前,有些輕蔑的看着他,“自暴自棄?”
“公子逾矩了。”
“我且問你,那商家姑娘就因爲自小與你有親事,便要在你重傷至此之時不離不棄?若是你一去不回,她便只能當個未過門的寡婦?”
“我未曾這樣想過。”元棠閉了眼,有些悲痛道。
“我先不論那商家姑娘人品如何,既然你未這樣想過,此時又是什麼做派。”秦九皺眉道。
元棠睜開眼道:“你知道境界倒退這麼多,帶給我的是……”
“呵呵,我兩次被打回原型,如今不也過來了。扭扭捏捏,女子都沒有你這番做派。”
元棠這才正視眼前這人,長相絕美,但這不是元棠的關注點。他的關注點在他說他兩次被打回原型。那也就是武力盡失,重新修煉。這需要多大的毅力。
“其實。也並全是因爲這個。”元棠也不知道爲何,願意將心底的事情透露給這第一天見面的人,想必應該是因爲他那非凡的毅力吧。“柔兒,不,商柔小姐確實對我有些影響。我不明白,爲何她不願直接與我說她嫌棄我了,而是一定要羞辱我。以另一種方式斷了這段姻緣。境界倒退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如今我無法再修煉了,在這元家我便無法承擔起我的責任。而那商家也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
“可笑。還以爲逃避就能讓元家倖免於難?就能讓商家自此不理會元家?這怎麼可能。我的家便是我死了也是定要守護的,我知道倒退沒有任何用處,只會讓我的家毀的更快些。”
元棠就那麼定定的看着秦九,這是怎樣一個人,如此堅強,如此堅韌。
“我要治病,手腕。”秦九冷聲道。
元棠掀開袖子,露出手腕。那是怎樣的一隻手,已經似暮年一般有些乾癟,像是一塊皮貼在了那裡。秦九皺眉將手搭了上去,閉上了雙眼。
搜查了一圈,秦九明白了病因,但卻還是沒有睜開眼,而是趁着這個時候與天鴉傳起了音。
“這毒可以祛除,但是卻要動用太陰之火。”
“秦九,勢在必得。”
秦九微微睜開眼,也放下了手,表情有些凝重。暴露了丹師的身份,對於她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但是隻有暴露丹師身份,才能用火祛毒。只有治好了這元棠,才能接近那位患了古怪病的元家嫡孫子。那裡有天鴉要的線索。
秦九面色變換不停,元棠只當他看來也有些困難。本想勸慰兩句,因爲今日聊了幾句,他的心結也打開了不少。剛要開口,那秦九卻是猛地看向他,元棠覺得自己沒有看錯,那眼裡有一絲猶豫。對,是猶豫。像是想到了什麼,元棠覺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滯了下來。但是胸腔中心臟正用力的跳動,顯示了他此刻有些激動的神情。他可以治,他真的可以治。
“立下契約。”秦九冷聲道。
“什麼契約?”
“保密契約。”
秦九的話語沒有玩笑的成分,甚至有些冷意。元棠只怔愣片刻,便立刻立下了契約。他不能放棄,這是他的希望。
元棠十分乾脆,秦九也只能無奈微微彎腰,抓住他的手腕。還不待那元棠有什麼反應,火焰立刻順着秦九的手直接進入元棠的身體內。
啊!元棠立刻慘叫出聲。這究竟是什麼火焰,一入體,便覺得自己的神魂都似要被灼燒一般。
“守住心脈。”秦九道。
元棠此時已經點不了頭,只能運用體內的靈力將心脈處護住。原本病弱的面龐此時更加難看,猶如透明的紙張,下一刻就要被灼燒乾淨了一般。
秦九沒有看道元棠此時的表情,她已經重新閉上眼,準確的運用那火焰去灼燒元棠體內那頑固的如煙霧般的毒素。毒素無處不在,纏繞在經脈上,丹脈處。現如今可以說全身都是,只有心脈處還完好存在。那毒素極其難纏,一旦纏上,就很難祛除。必須要用火焰祛除。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確實十分難。必須對火焰有非常好的控制裡,而且你的火焰絕對不能弱。
元棠不知自己暈了幾次,又醒了幾次。只覺身體十分虛弱,汗水已經將衣服全部打溼。但是體內那疼痛的感覺卻減輕了許多,但是同樣的,體內的靈力也不存多少了。
終於,秦九睜開了眼,鬆開了手。
“千毒坊的纏絲毒。”秦九道。
“纏絲!”元棠有些虛弱,但是這兩個字依舊讓自己有些心神具震。“你可以解纏絲?”
“你得罪了誰?這纏絲可不便宜。”秦九道。
“不曾,我只是去了一趟大荒漠罷了。回來就中了毒。”
“你去那裡做什麼?”
或許是因爲秦九救了他,元棠知無不言道:“商柔得到消息,大荒漠有一種赤尾蠍可以治生兒的病。我說的是我的侄子元生。”
“你去了快活城?”
“沒有,還有一條路。我沒有從快活城走,而是走了那條路。”
“那條路不是被商家封起來了嗎?”秦九問道。
“你爲何知曉?”
“我從玄天來。”
元棠怔了怔才道:“一直聽人說玄天靈力稀薄,比不得蒼瀾。看來也是道聽途說罷了,你看起來不弱。而且你還是……”似是想到什麼,元棠閉了口。又道:“我起過誓,放心。”
“商家爲何封路?”
“我問過商柔,她說她不知。但是因爲是商家封路,所以我可以不從快活城走,可以直接從商家那裡借道。”
“那條路有古怪,商家更有古怪。”說罷,秦九又看着元棠道:“我甚至覺得,是那商柔故意將你騙進去的,好毀了你。”
元棠雙目變得有些冷凝,他不是聖人,如今從悲痛中走了出來,有些事也能想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