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火宗。
一處寬敞的大廳之中,萬千燈火燃燒,如同漫天繁星般,將大廳照的一片通明。
整個大廳中,都被一種神秘而莊重的氣氛籠罩。
那一盞又一盞燈苗,粗的如小兒胳膊,細的如絲線,火光中似有一張張人臉閃爍。
這是極火宗的魂燈殿,每一盞燈光,都代表着極火宗的一名弟子。
人在燈在。
燈滅人亡。
位於最前方的十幾盞燈火,居中的一盞,火苗急促的向上竄出一截,發出噗的一聲,繼而熄滅下去。
一旁打坐的值守弟子聽到聲音,頓時睜開眼睛,急急站起身來,走到燈旁看了一眼,面色陡然大變。
“方長老死了!”
脫口而出幾個字,他步履匆匆朝着門外走去。
方春陽的修爲在極火宗中雖然算不上最頂尖,卻也是一流,是宗派內部不折不扣的高層。
自從火嬰老祖接管極火宗後,這還是第一次有高層隕落。
一炷*夫後,消息層層上報,傳遍了整個極火宗。
地下萬米深處。
一處美奐美輪的宮殿。
宮殿通體呈現出紅色,晶瑩剔透的紅色,像是最爲純淨的紅寶石一般。
宮殿周圍,是無數熾熱的岩漿,宛若一條條蜿蜒遊走的巨龍,氣象萬千。
這處宮殿,是極火宗最核心的地方,也是極火老祖曾經閉關的地方。
火嬰佔據極火宗之後,便是順理成章的接管了這裡。
此時此刻的火嬰,正在小心翼翼的忙碌着。
他身前擺放着一個方頭三足大鼎,鼎身上雕刻有各種各樣奇妙的銘文,氤氳霧氣從大鼎中彌散出來,將整個房間都浸潤成甜香。
在那大鼎之中,盤膝而坐着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
萬長生。
在沙漠中發現萬長生的身影,火嬰一念之間,便是把他帶到了這裡。
他心懷雄偉野心,此刻正是用人之際,招攬蘇寒不成,自然是要從別的渠道想辦法。
萬長生受傷雖重,但也不是治不好。
以他的修爲和手段,只要能捨得付出一些代價,還是可以把萬長生治癒的。
當然,火嬰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只要能治好萬長生,手下不僅多了個武聖級別的強者,更可以毫不費力的控制長生天。
“老祖,我哥怎麼樣了?”
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了進來,臉色蒼白,脣上更是全無半點血色,如同被疾風驟雨吹打過的一支梨花,有種悽婉而哀傷的美麗。
她自然就是玲瓏了。
此刻的玲瓏,完全沒有了之前嬌俏可愛的模樣,像是一下子成熟起來,全身氣息內斂。
從那波瀾不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時的她,胸中已然有了相當的城府。
“生死由我,一念生,一念死。”火嬰笑眯眯說道,擡頭看向玲瓏。
聽到這話,玲瓏臉上沒有半點喜意,下意識的咬着嘴脣,眼中現出一絲深沉的絕望。
在沙漠中被這人救起,玲瓏一路被帶到極火宗,哥哥得到救治,只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火嬰提出個一個極其苛刻的要求。
拜他爲師,修習大陰陽真訣。
大陰陽真訣,是一門極爲奇妙的法決,其真意,在於覺醒體內的另一半。
人體內有陰陽二氣,二氣平衡,生機交泰,纔是亙古不變的王道。
但這個世界上,也有出現一些意外情況。
比如說,這大陰陽真訣的創始者,就是一個雌雄同體之人,從小受盡凌辱,奮發圖強,創造出大陰陽真訣這門堪稱逆天的功法,在遠古時期,那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而這大陰陽真訣的修行,需要將身體中的陰陽二氣同時修煉,各自修煉到圓滿級別,然後分離出來,形成兩道分身。
如此神奇而逆天的功法,威力堪稱無與倫比。
以玲瓏的冰魄寒體,修煉起來也算是事半功倍。
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主動去修煉這種功法。
一旦修煉達成,整個人便會變成兩個沒有性別的人,雖然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自己的思想,卻再也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這……便是火嬰的條件。
這樣的條件,讓玲瓏無比爲難。
一邊是哥哥的生死,一邊是自己的未來。
“我……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嗎?”緊緊咬着嘴脣,脣間現出一絲血色,玲瓏輕聲問道。
她靜靜看着眼前的火嬰,一個看起來稚嫩柔弱的嬰孩兒,此時在她眼中卻如同魔鬼一般恐怖。
“你說呢?”火嬰笑着反問道。
玲瓏沉默不語,白瓷般的牙齒,咬破了嘴脣,流出猩紅的血。
片刻後,她緩緩離去。
火嬰站起身來,宮殿中迴響起他哈哈大笑的聲音,久久未曾止歇。
笑完,他縱身騰空而起,化爲一道火紅色流光,整個極火宗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衆弟子聽令,十天後,發兵長生天,踏平萬壽城!”
……
方春陽一死,風無忌在蘇寒面前更加恭敬,看向蔓蔓的眼神中,也是帶上了一絲異樣的神采,隱隱有些畏懼。
作爲一個在煉丹一道上頗有造詣的大家,他對各種靈火也有着極爲深刻的研究,但卻怎麼都想不到,到底是什麼火焰,竟然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小心翼翼看了蘇寒一眼,風無忌乾咳一下,彎腰道,“蘇公子,之前這人來找我,我並未答應他任何要求,還請公子明鑑。我風無忌對長生天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鑑。這裡就是我的家。”
他迫不及待的表露忠心。
蘇寒擺擺手,笑道,“風城主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不必多說。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風城主幫忙。”
“公子請交代,下官必定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我需要各種魂骨,大量魂骨,只是借閱而已,閱過之後,一月之內,必定歸還。這件事,還希望風城主能幫助我做一下,事成之後,定有厚報。”
蘇寒聲音很是凝重。
到這個時候,蘇寒也是豁出了一切,縱然這麼做會欠下風無忌一個不小的人情,但只要能湊成一整套完整的魂決,就算是砸鍋賣鐵,也完全值得了。
這件事,還得仰仗風無忌。
畢竟,他在這岐黃城中呆了許久,根基深厚,許久名門望族家中,肯定還蘊藏有許多魂骨銘文,還得靠他來聯繫。
聽到蘇寒的話,風無忌愣了一下,便是很痛快的答應下來。
若是收購的話,他還真有些難度,畢竟需要付出的資金不是一點半點,但單是借閱的話,還是可以的。
各大家族,也會賣自己這個面子。
“三天,三天之內,保證完成任務。”風無忌下了保票。
“那我就驚待佳音。”
……
三天之後,蘇寒前往城主府。
府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歡迎晚宴,城中但凡數得上號來的名門望族,鐘鳴鼎食之家,都是在場。
衆家族借出了不少魂骨,在風無忌頗爲強硬的姿態壓迫下,甚至把家族內部一些極其珍貴的收藏都拿了出來。
來參加這個晚宴,都是想見識一下,這個能讓風無忌如此上心的年輕人,到底有着怎樣的風采。
風無忌在岐黃城中經營幾十年,絕對是類似於土皇帝一般的現在,而現在卻對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如此上心,其中必有值得深究的東西。
若是能這個上使搭上線,對於家族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衆人都是心思各異,宴會間觥籌交錯,一個個的眼神,卻都是不留痕跡的望着主桌。
這一桌上坐的是岐黃城最頂尖的一小撮人,岐黃城在城主之下,還有四大家族,勢力都是不小,在城中根基深厚。
尤其是蘇家,掌控萬古商會,商會分店衆多,在整個長生天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幾乎佔有了整個長生天藥材交易市場的兩成。
雖然是兩成,但也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了。
只不過,蘇家雖然家大業大,卻是人丁不夠興旺,家族中多女流之輩,唯一的一個男丁,還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蘇公子遠道而來,老夫代表我蘇家,敬公子一杯。蘇公子也姓蘇,和我蘇家……哈哈,幾千年前或許還是一家人呢。”
蘇家的家主名爲蘇沐陽,一身紫色衣衫,臉上笑的親善。
蘇寒站起身來,舉杯,“岐黃城人傑地靈,能認識諸位長者,是我的榮幸,我敬大家一杯,諸位共飲。”
蘇寒已經從風無忌那裡得到消息,這一次,岐黃城中的大家族,幾乎被全部發動起來,光是湊起來的魂骨,就足足有三萬塊左右。
這樣的收穫,讓蘇寒心情大喜,有如此多的魂骨,自己距離湊齊魂決,可又靠近了一大步,是以對這幫人還是很客氣的。
酒過三巡,氣氛融融,尤其是在這一桌上,還有媚娘這個長袖善舞女人,更是賓主盡歡。
整個院子中,都瀰漫着濃郁的酒香。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端着酒杯輕飄飄走到蘇寒面前。
是個年輕人。
衣着樸素,粗布麻衣,腳下草鞋,像是個虔誠的苦修者,只是,他的眼神中,卻顯露出無比精亮的光芒,灼灼盯着蘇寒,彷彿要把蘇寒吃了。
扶蘇公子!
見到這人出現,風無忌的眉頭,頓時微微皺了起來。
作爲一城之主,他自然是瞭解蘇寒之前和扶蘇的矛盾。
扶蘇……來者不善啊。
只是,這個人性格狂傲,在萬壽城中也是有着不弱的關係,一時半會兒間,風無忌也不好勸阻。
“蘇公子,上次一見,扶蘇對你的風采很是敬仰,今日趁着這個機會,正好再敬你一杯,不知道蘇公子給不給我這個面子?”
蘇寒聽出扶蘇語氣中帶着一絲異樣,倒也沒有拒絕,碰了下杯,便是一飲而盡。
而扶蘇碰完,眯着眼睛看向手中的酒杯,似是無意說道,“咦,杯子中好像混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等等,我換個杯,咱再碰一杯。”
聽到這話,場上不少人的臉色頓時凝滯了。
氣氛,一時間就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