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秦易林被楊猛說的麪皮通紅,有心出言反駁,卻根本就無從下口。
本來嘛,是人就有私心。
秦易林和鐵心是至交好友,有外人仇敵挑釁上門了,難道不幫助至交好友,去幫助外人仇敵?這算什麼道理!
“好了,易林兄!”就在這時,重傷的鐵心說話了,他咬了咬牙,看着楊猛說道:“楊先生,這所有的錯,我願意一力承擔,要殺要剮,楊先生請便。不過一切都與鐵掌門其他門徒無關,還請楊先生大人大量,放過我鐵掌門中的其他門徒、弟子!”
“大狗熊……你,你這是何苦呢?”秦易林臉上的表情一窒,看着鐵心的面容充滿了悲慼。
楊猛冷冷的看着他,見鐵心眸子堅定,一抹深深地自責以及悔悟潛藏在眸底。
過了足足數十息,楊猛說道:“你不怕死?”
鐵心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道:“怕!當然怕!這世上誰不怕死。不過若能以我一人的性命殘軀,換取整個鐵掌門的生機,就算把我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都在所不惜!”
楊猛的眼中閃過一絲讚揚之色,忽然耳朵微微一動,看向了鐵掌門別墅羣的方向。
“啪嗒、啪嗒……”
一連串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不遠處別墅羣的門口,不知道何時聚集起了一大羣鐵掌門弟子,這些人,人數大概在兩百左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只是個幾個月大的嬰孩。最年老的一位,不僅皮膚如老樹,就連頭髮,牙齒都掉光了,走起路來都一步三搖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只見他身穿一襲白色的對襟長袍。鬚髮皆白,面容略顯蒼老,但卻頗爲紅潤。
他手中拄着一根桃木盤龍杖。略顯單薄的身體,好像隨便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夠把他給吹倒一樣。
看到這麼多的人齊齊向着鐵掌門的門口走了過來,楊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方纔尚在苦苦哀求的鐵心,見到這一大羣男女老幼的。頓時變得焦急起來。在秦易林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急切的對走在最前面的古稀老人喊道:“無缺師兄,你們出來做什麼?鐵豹、鐵虎,你們倆是幹什麼吃的,還不快扶無缺師兄回去。還有你們,你們都出來幹什麼?難道都想跟着老子一起死嗎?”
一大羣人聽到鐵心焦急的喊叫,頓時變得騷亂了起來。
“門主,仇敵都殺上門來了。難道我們就只能依靠您出外對敵,而我們就這麼幹看着嗎?”
“鐵師兄。宗門都沒有了,我們還有什面目活下去?”
“師叔,我們願意和你共同進退,誓死保衛鐵掌門!”
男女老少,足足兩百多人全都羣情激奮,看向楊猛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刻骨的仇恨,那樣子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才能夠解恨。
“咳咳……”走在最前面的古稀老者揮動手杖,輕咳了兩聲。
兩百多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這極動到極靜也只不過經過了十多秒的時間,由此可見,這古稀老者在鐵掌門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咳咳,鐵心師弟,老朽執掌鐵掌門三十餘年,雖說並未將宗門光耀門楣,但也算是守住了這一方祖業。咳咳……”古稀老者佝僂着身子輕輕咳嗽,道:“前段時間,姓宋的畜生爲了錦帕偷襲於我,險些斃我性命。不得以之不,我卸下了門主的位置,專心養病。”“
說到這裡,老者頓了頓,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正常的紅暈,道:“可是值此門派生死存亡之際,你竟然讓我安靜的躲在別墅裡面,以你自己的性命來換取門派的留存。此,此等有悖祖業之事,你讓我死後如何去面對宗門長輩?”
“無缺師兄……”鐵心面色通紅無比,也不知道是羞愧的,還是悔恨的。
“不必說了,這次出來是我做出的決定。你若死了,我等鐵掌門弟子就陪你一起去死!”名叫無痕的老者打斷了貼心的話,聲音中透着一股堅定。
“與宗門共存亡!”
“與宗門共存亡!”
兩百多號人又一次羣情激憤了起來。
“你們……”鐵心這個七尺男兒,終於留下了熱淚。
楊猛看着這羣真情流露的老少爺們,嬰兒女人們,忽然感覺自己似乎錯了。
那鐵無痕原本就和自己就有仇怨,這次派門人弟子綁架沈夢瑤和柳思思,也是鐵無痕的主意,與鐵掌門並無瓜葛,貼心甚至都不知道鐵無痕在做什麼。
要真說鐵掌門有錯的話,那恐怕就是剛到鐵掌門的時候,門主鐵心耍無賴,以及後面對兩人毫無保留的殺機,惹怒了楊猛。
本着斬草除根的生存法則,所以楊猛下定了決心要徹底滅掉鐵掌門。
可是在面對這羣無辜的鐵掌門弟子的時候,他猶豫了,或者說他的道心猶豫了。
楊猛自從跌下水藍星之後,重生於大戶之家,吃喝用度從來不缺,修行路上也是順風順水,水到渠成的,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可是這一次,竟然因爲這一羣男女老幼,而鬆動了先前定下的決斷,這不符合常理。
似乎看出了楊猛的問題,項羽稍稍沉思了一下,道:“小子,怎麼不下手了?”
楊猛有些茫然地看了項羽一眼,道:“前輩,我應該殺了他們嗎?”
項羽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容,道:“這鐵掌門先是綁架你的女人未遂,後又想置你於死地。奪妻之恨,取命之仇,這鐵掌門已經和你結成了生死仇敵,現在不滅掉他們,難道等着他們恢復了元氣,反過來報復你嗎?”
楊猛聞言渾身一顫,似乎是開始了掙扎,嘴中呢喃道:“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是鐵無痕做下的這一系列事情與鐵掌門並無關聯。再說這鐵心也是爲了宗門纔會下定決心對我下殺手的……”
聽到楊猛下意識地呢喃,項羽眼底出現了一抹精光,連道:“你是殺還是不殺?“
楊猛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到底殺還是不殺?”項羽的聲音有些凌厲了。
楊猛的臉色驟然變得猙獰了起來,一股股殺伐之氣,緩緩升騰了起來。
可是就在這殺伐之氣升騰到頂點的時候,一團柔和的紫火從楊猛的眉心隱現,死死地壓制着殺伐之氣,不讓它四散蔓延。
殺伐之氣降世,周遭裡許的空間剎那間變得陰冷了下來,就好似有寒風颳過一般。
這裡的情況,已經驚醒了鐵心以及一衆鐵掌門的人,他們全都驚疑不定地看着身上突然升騰起令人膽寒殺氣的楊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而這時候,秦易林卻是激動的渾身顫抖,心中狂吼:“這是……心魔纏身?絕對錯不了,肯定是心魔纏身。”
原來,秦易林出身無量山中最神秘的門派聖醫門。
據傳說,聖醫門傳承自上古地皇神農氏。只是經過無數年的傳承,門中的大多數秘技全部丟失,只有一小部分記載着部分修真、醫藥、丹決以及古武學的密集傳承了下來。
憑着這些上古傳承,聖醫門在無量山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而且依靠殘缺的丹藥以及金丹前期的修真秘訣,聖醫門一直屹立不倒,甚至獨立於‘一門三樓四宗兩寺’之外,高高在上,就連宗老會也要給聖醫門幾分面子。
而秦易林剛好鑽研過那些殘缺的上古秘技,知道修真,也知道金丹之後還有元嬰、洞虛、空冥等等境界。而最讓人感到恐怖的就是渡劫期。
因爲渡劫期巔峰需要渡劫,渡得過便是得道飛仙,渡不過便是身死道消。
在他們聖醫門的殘缺古籍中,渡劫期所渡的天劫,根據渡劫者自身資質高低,所修功法珍貴程度,善惡品行……等各方面考量,劃分爲三九天火劫、六九天水劫、九九天雷劫,可是不管這三重雷電哪一類,最後一重劫雷肯定是心魔劫難。
而心魔就是修真者修行當中所產生的執念,隨着修真者修爲的提升,執念也會越來愈深,所以心魔劫也就越發的難以度過。
以往的渡劫期修真者,除了那些實力低的倒黴鬼,絕大多部分都栽在了心魔劫上,結果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兵解修散仙,或者運氣好的重新轉世投胎。
楊猛現在的情況,就是心魔入體,這一點項羽看出來了,專門鑽研過那些殘缺古籍的秦易林自然也看出來了。
只是讓秦易林沒有想到的是,在這無量山中,他竟然會碰到修真者,而且看樣子還是修爲已經突破到築基,乃至金丹期的大高手。
可惜,終究是眼力有限,秦易林哪裡知道楊猛已經是虛丹境修爲,實力更是堪比金丹期巔峰的恐怖高手。
……
眼見楊猛身上升騰起的磅礴殺氣,已經被一團奇異的紫色火焰給死死地壓制住,項羽厲聲呵斥:“生死有命,殺、生自在一念間,本心認爲是對的就是對的,本心認爲是錯的那就是錯的。謹守本心,還不醒來?!”
項羽的呵斥,就像是奔雷一樣想在楊猛的耳畔,心頭更是被一個字一個字的錘擊,將他給徹底錘的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