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的……林天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咧嘴一笑,他低頭閉上眼睛,像在喝紅瓶一樣恢復體力,見識過你的劍法,那現在,輪到我了呵,半空中,林天弓着的身體忽然一點點挺直,擡起臉龐,晶瑩的汗水,灑落在身下的黃土。
葉無情有所察覺,心中一跳,刺眼陽光下,那張滿是汗水的臉龐,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靜,掛滿汗珠的睫毛顫動一下,猶如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顫抖了一下,林天的眼睛,緩緩張開。
葉無情有些吃驚地看着林天,依然是那張臉龐,明明還掛滿汗珠,但是那徹骨的冰冷和淡漠,卻彷彿立在面前的少年換了一個人,一個人的氣質,怎麼會變化如此之大?葉無情心中震撼莫名,眼前的林天,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垂手而立的林天,散發着冰寒的氣息,漠然地注視着面前的葉無情,肌肉的痠痛依舊,但是此時的林天心如冰雪,身體的感受,直接被切斷,他忽然向前一個跨步,人影一閃,驟然消失不見。
葉無情眼睛一縮,手腕一翻,面前豎握的長劍,忽然橫斬,沒有光芒,只有純粹的力量,劍劃過空氣,劍身所蘊含的強大力量,把劍身表面接觸的空氣瞬間震碎,給人劍身扭曲的錯覺,劍身準確地擊中林天的身體,手上空無一物的感覺,讓葉無情立即意識到這一劍落空。
他正欲抽劍而退,忽然,三點宛如流螢的光點,出現在他視野的下方,極度危險的感覺襲上葉無情心頭,想也不想,手腕一抖,清脆的空氣爆裂聲中,長劍帶起模糊的劍影,精準無比地刺中三點流螢。
‘啪啪啪!’每刺中一記光點,一縷冰冷的道力,便沒入劍身,葉無情恍然握着的是一把冰劍,奇寒無比,他一個冷顫,險些握不住劍,不過他也是煉體的高手,身體強韌無比,硬是咬牙捱下來,反手一劍刺向身後。
再度落空,劍身一抖,啪啪啪,準確擊中,葉無情又是一哆嗦,他的右手感覺都快凍僵,‘嗤溜!’一串火花,驟然在他眼前亮起,葉無情神色如常,劍交左手,悍然刺去。
火花猶如在葉無情面前炸開,林天模糊的身影,在火光中忽閃忽現,葉無情神色沉靜,左手劍沒有半點滯礙,精準無比地擊中林天每一記長劍,就連長劍隱藏在其中的劍氣,也沒有能給葉無情造成麻煩,每當他的手臂快要凍僵的時候,便把劍換一隻手。
林天的視野中,面前的葉無情,幾乎沒有半點破綻,他的劍法簡單樸實,他顯然知道自己的強項和弱點,非常完美的搭配,葉無情並非沒有破綻,但他懂得如此保護這些弱點。
這纔是真正的高手風範,任何一名強者,無論他的戰鬥方式如何,都不會有致命的弱點,但林天的心沒有半點波瀾,他不斷地變幻着身形,鬼魅般的步法和長劍的威力,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葉無情面色沉靜,心中卻是凜然至極,這林天明明只有神魂二層境界的實力,修爲卻竟然達到如此強悍的地步,讓葉無情覺得麻煩的,是這傢伙匪夷所思的身法。
忽東忽西,前衝時突然倒退,他的身體彷彿可以隨時朝任何方向變向,完全違背常識,這讓林天可以比從任何角度,發起攻擊,葉無情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林天神出鬼沒的攻擊,而且林天的攻擊,無論角度還是時機,都令人叫絕,也讓葉無情說不出的難受。
他需要加更聚精會神,纔有夠抵擋林天的攻擊,如果不是林天的道力很微弱,那這次他就真的有大麻煩了,雙方都是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繚亂,忽然,葉無情感到一絲疲倦,他遽然而驚。
他立即明白過來,這是林天刁鑽的攻擊,讓他始終處於緊張狀態,精神和心理開始出現疲倦,這是葉無情戰鬥生涯第一次感到如此疲倦,難道這纔是林天真正的意圖?而且這傢伙……與自己碰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還有力量?
葉無情心中有些疑惑,他的劍勢極重,與林天相交那麼多下,林天卻像沒事人一般,林天的力量不錯,但那只是對普通人而言,相當對於他來說,不堪一擊,按理說,他早就應該體力消耗殆盡纔是,怎麼還有力氣維持如此高強度的攻擊?
‘叮!’他手中的長劍與林天的劍芒相交的瞬間,他就察覺出不對勁,果然,長劍一下子彈起來,這是體力消耗太大的徵兆,對林天對戰鬥的敏銳,必然會察覺,不行,必須改變這個狀況,葉無情性格果決,一旦作出決定,便不會有半點拖泥帶水,抽劍而退,出人意料的,林天沒有追來。
直到此時,葉無情纔看清楚林天的情況,頓時心頭微鬆,林天渾然完全溼透,汗如泉涌,雖然臉上神情依然是令人心悸的冰冷,但是佈滿的汗水和潮紅的臉、粗重的呼吸、微微顫抖的手臂,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葉無情沒有半點輕視,面前的林天,已經給了他太多的意外和驚喜,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體內血液翻滾如沸,長劍豎起,驚人的真氣四溢,葉無情的頭髮飄揚,持劍而立,眉宇莊重,恍如戰神。
林天的視野中,葉無情的氣勢以驚人的速度飆升,極度危險的感覺,籠罩他全身,冰冷的心境,隱隱有不穩的跡象。
林天渾身可怕的冰冷氣息驟然消失,之前被屏蔽的劇痛和疲倦如同潮水般涌來,林天呻吟一聲,差點昏迷過去,他硬生生咬牙忍住,但是面容扭曲成一團,看上去猙獰無比,還真是個強大的敵人呢……
林天心裡自嘲地苦笑,他用出吃奶的力,張開雙臂,林天渾身都在顫抖,看上去就像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殘破稻草人。
他咬牙切齒地瞪着葉無情,咧嘴想笑,結果嗬嗬如同抽風,這樣的困境,如此強勁的敵人,都沒有
讓林天感到半點氣餒,相反,他覺得很興奮,由衷的興奮,彷彿身體裡有些沉睡的東西,在逐漸被喚醒。
林天如釘子般堅固紮在地面的雙腿一緊,身體猛地向前傾倒,雙手拖着長長的長劍,挾着全身的力量,虎撲而去!
感受着迎面撲來的勁風,看着拖劍於身後搏命於一擊的人,葉無情眼中泛起憐憫與嘲諷混雜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開手指在夜風中輕輕一拂。
破風之聲大作,並不是林天虎撲身軀捲起的氣流,而是深沉晚霞被某種力量撕卷的聲音,那抹不知消失於後處的劍影嗡鳴之聲大作,倏乎於前倏乎於後,鬼神莫測其位,瞬間撕裂長空如閃電般直刺林天后背!
被風捲動的草叢驟然一靜,然後驚恐四處散開,水霧驟然一凝,然後極其緩慢地向地面沉降,時間彷彿變得慢了很多,好強大的一擊!
感受着後背後傳來的絕對冰冷和那抹尚未接觸便已經開始令自己心肝欲碎的鋒厲意味,林天腦海中生起這般感慨,知道死神的手已經快要輕拂上自己的後背。
但他沒有回首,沒有閃避,依然如頭悍虎般狂暴前縱,依然在奔跑,因爲他知道再回首已無退路,如此近的距離閃避也只是徒勞,此時此刻他只能奔跑向着死亡奔跑或者比死亡跑的更快,如此方能存有最後一絲希望。
衝至葉無情身前兩步之地,林天全然不管不顧身後如此親近的死亡氣息,瞪着眼睛盯着對方的脖頸,雙手一錯將全身氣力凝於長劍之上狠狠斬了過去!
看着劈面而來的狠厲劍光,葉無情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感知控制下的長劍已經閃電般飛抵林天身後,不待劍鋒落下,這少年便會死亡,林天手中的長劍距離葉無情的脖頸還有三尺。
葉無情的長劍距離林天的後背還有一尺,修士控制的法寶比世間最優秀的劍客揮出的劍都要快,無論如何計算,雖然林天悍勇搏出了一個拼命的機會很可惜的是,這最後的一搏只能搏掉他自己的命,卻不能傷到葉無情絲毫。
下一刻,林天本應該死了,但他沒有死,他藉着拖劍劈斬之勢,悄無聲息鬆開了左手極爲自然地伸到背後,握住了從裹布裡探出的一段硬物,他握住了一把匕首,修長穩定的手指握住小劍用力一轉,‘唰’的一聲朝後飛去,擋住那道嗡鳴淒厲的劍影。
葉無情全神貫注,做出絕殺一擊的劍影,裹挾着無盡威勢,然而當長劍狠狠刺上看似普通匕首時,卻發生了非常難以想像的後續變化,沒有任何撕裂的聲音響起,也沒有什麼激烈碰撞的聲音響起。
鋒利無匹的飛劍刺中小小的匕首,就像是落葉墮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泥沼,又像是一隻疲憊的蚊子輕輕降落在黝黑的窗臺上,高速振動嗡鳴的飛劍彷彿被粘在了匕首上,驟然歸於絕對的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