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進入馬廄中,像是黑雲遮擋烈日一般,他用身軀擋住了清晨的日光,在蕭羽的仰天而望的臉龐上留下一片黑影。
“你醒了,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成何體統…”
這個人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把雙手放在了身後。
一看到那人的模樣,蕭羽心中陡然一驚,就像是老鼠遇到了家貓一般迅速,急忙站起來,
“唐爺,蕭羽不知您大清早來這髒臭﹑破爛的馬廄有何吩咐?”
蕭羽雖然只有十三歲,卻早已經熟絡整個大戶人家的遊戲規則,遇到地位較高的貴人一定先要學會忍氣吞聲,低三下四,即便是一個說不清究竟是第幾房的小妾,也要對她禮讓三分,多多奉上客套的溢美之詞。
此時,站在蕭羽身前的這個人就是唐爺,他是整個武修國最爲成功的商人。
在他名下,有成百上千個豪華客棧,這些客棧幾乎遍佈在武修國的任何一個城鎮,可謂是富可敵國,家產萬貫。
有錢就有權,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定律。
唐爺在越州的地位和名望都很高,即使是越州的最高長官越州州府也要對他禮讓三分,大有熱臉常貼冷屁股的趨勢。
雖然唐爺生性威嚴,不苟言笑,這冰冷的屁股不是一般的冰冷,但絲毫抵消不了州府的熱臉對它的熱情,甚至是那些相鄰州地的州府也常常不惜勞苦,千里迢迢來拜謁唐爺。
唐爺全名唐三千,年輕時是一名玄天宗的弟子,在那時,他的修行資質頗高,力量很強,是玄天宗重點培養的翹楚弟子,然而不知爲何,當他在整個玄天宗高層都極爲看重他時,他卻急流勇退,不辭而別,成了一名地道的商人。
不管怎麼說,人如其名,這唐三千確實是一個經商做買賣的好手,他深知整個武修國學武人羣的龐大,因而他瞅準時機,以越州爲大本營,現在越州建立了幾座大客棧。
這些客棧不僅僅能夠向奔波於各大州府的學武之人提供基本的食宿,更爲重要的是,在每一個客棧中都會有一座敞亮的擂臺,以便各門各派的人進行武藝切磋。
正是如此,他的客棧很快就吸引了大批客人,無論是習武之人,還是普通百姓,都想在茶餘飯後看看熱鬧。
蕭羽不知自己是如何進入唐府的,他只知道,打自從自己懂得記事時,他就已經成了唐府的一名小馬伕,整日同數十頭名貴馬種呆在一起,伺候這些馬匹的吃喝拉撒。
有時他到街市上採購飼料,街上的人羣常常向他投以羨慕的眼光,因爲這些人認爲,無論是誰進入唐府,能夠侍奉唐爺,那都是一件讓祖墳可以冒青煙的天大喜事。
而每次聽到路人對自己說,”哎呦,你小子真是有福分,居然可以侍奉在唐爺左右,也算是雞窩裡飛出了金鳳凰,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都不是事“時,他總會冷冷一笑,迴應道,”我整天只能聞到唐爺的馬屁…“
這樣的回答,雖然語氣有些冰冷,卻就像燃油一般,迅速燃燒了那些羨慕之人的眼睛,他們睜的很大很大的瞳孔裡流淌出來一團團炙熱的火焰,嘴中還不停地小聲嘀咕着,“唐爺的馬屁還真不是一般人想聞就聞得到的…”
“蕭羽,你今日要到百草堂中買一些七星草和血蘑菇來,越多越好!”
唐爺今日的氣色有些不好,臉色泛白,就像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也比往日突然消瘦了許多,他有氣無力地對蕭羽吩咐着。
“記住,你去採購草藥的事情,不能對任何人說,倘有泄密,走漏了風聲,唐府的刑罰你是知道的…”
蕭羽心中不禁一怔,因爲他知道,在過去的幾年中,都是身高馬大,肌肉發達的牛二負責採購草藥的事情。
雖然在他看來,牛二就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傻大個而已,然而讓牛二購買草藥最爲穩妥,一是牛二可以保護草藥的安全,二是傻子從來就不會多說話。
牛二的年紀已經二十有餘,卻和蕭羽這個十三歲左右的小孩子玩的不亦樂乎,這也是蕭羽知道牛二經常採購七星草和血蘑菇一事的緣由。
當然,採購草藥本來就是唐府的一件秘密事務,唐爺一直認爲只有他和牛二才知曉,卻沒有察覺到蕭羽早已經從最爲保險的傻子牛二嘴中得知了一切。
蕭羽雖然嘴上不說,但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疑惑,也曾暗中調查過,爲什麼唐爺要花費巨量的金錢用來購買七星草和血蘑菇這兩種奇怪的草藥。
在整個唐府中,有一處密室,一般人都是靠近不得的。
牛二告訴蕭羽,他每次都會被唐爺蒙上眼睛,然後在唐爺的指引下,把採購來的七星草和血蘑菇都放在密室之中,至於密室的建築結構以及陳設擺放,他都一無所知。
蕭羽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故意提到了牛二,
“唐爺,讓牛二和我一起去吧,他的力氣比較大,可以讓他多拿一些草藥,省的來回奔波,迴環往復!”
“牛二回家省親去了,等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次就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唐爺從懷中掏出了一沓沓銀票,冷冷地放在了蕭羽的手上,然後轉身離開。
他走到馬廄的門口時,突然停住了,背影對着蕭羽,又強調叮囑了一遍,“切記,此事不得聲張…”
伴隨着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唐爺走的越來越遠。
唐爺走後,蕭羽把那一大疊銀票在手上甩打了幾次,一次比一次響亮,還側耳傾聽,瞧, 這就是銀票的聲音,也算是過了一把土豪的錢癮。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後,蕭羽便出發了。
當他走到整個唐府最大的一處假山堆時,蕭羽被一陣細微的摩擦聲給吸引住了。
假山堆被一片密蔥蔥的竹林所遮掩,蕭羽躡手躡腳地走進竹林,在靠近距離假山只有咫尺之遙的地方,他隱藏了起來,從竹葉之間的空隙裡向外窺探。
原來是一個彪形大漢在拉拽着一個黑色的**袋,麻袋裡似乎裝着什麼沉重的東西,這位彪形大漢雖然體格健碩,肌肉分明,但由於還要拖拽那個黑色的麻袋,他走路的姿勢頗爲費勁,他不停地用手揮灑臉龐上的汗水。
‘呸!媽的,這個傢伙真沉,害的老子一直冒汗,做了這麼多單生意,第一次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搞定這個臭小子!“
彪形大漢一邊拖着麻袋,一邊惱怒地咒罵着,麻袋在地上摩擦出一條很長又很深的劃痕,而在這道淺顯的劃痕上,又出現了一點一滴的紅色血跡。
這時,唐爺從假山堆的一個山洞裡走出來,沒有說話,一臉的冷漠,他顯然是對彪形大漢的辦事效率極其不滿意,他’哼‘了一聲,衝着彪形大漢做了一個’跟隨‘的手勢,然後彪形大漢就跟隨着他一起進入了山洞裡,不見了蹤影。
摩擦聲依然在迴盪着,只是回聲越來越小,越來越飄渺。
蕭羽想要悄悄地跟隨過去,進入山洞中一探究竟。
然而,他又怕被唐爺發現,自己這單薄瘦弱的身體還不夠那個彪形大漢熱身呢。
自從進入了這瑰麗堂皇,處處散發着金錢味道的唐府裡,蕭羽已經變得謹小慎微,這也不怪他,對於一個只有十三歲左右的孩子而言,學會生存比什麼都重要。
物竟天擇,適者生存,越是豪門,越是水深,越是要處處留心,這也是人族最爲高貴的品質之一。
蕭羽想起了牛二,倘若牛二在場,給自己壯壯膽,傍傍身,就算是那個彪形大漢發現了自己,就憑牛二那壯如水牛的腰身,也夠彪形大漢喝一壺的了。
可惜,牛二回家省親了,可恨,他臨走時居然沒有給自己招呼一聲。
想到這裡,蕭羽擡起頭,望了一眼頭頂的日頭,長長地嘆了一聲氣。
沒有牛二的陪伴,唐府的生活還在繼續,蕭羽決定先去採購七星草和血蘑菇,等回來之後,再從長計議,慢慢來偵探那片假山和神秘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