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光,從帝都射出,然後將天空都戳出了一個窟窿。
再然後,就是滿天遍地的天火!
無數綠色的火焰,從天空之上的窟窿裡流淌了下來,鋪天蓋地,猶如億萬朵綠色的流星一樣,就好像……天空下了一場綠色的暴雨!
而且,那暴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那綠色的火焰,落在地上之後,可以將所沾染的一切東西,凡是稍微沾染到,就會立刻燃燒起來。哪怕是石頭,也會燒上三天三夜而融化!
德科行省,在三天三夜的漫天綠火之後,整片森林,幾乎就這麼被直接從大陸的北方地面上抹去了!
原本的綠色海洋,變成了大片大片一望無際的焦土!!
楚延遙遙望着遠方,那煙霧縈繞三天三夜不散的那一片地方。楚延只嘆了口氣。
“自己的領地,被燒了!”
看來,帝國的版圖,北方這裡,今後就多了一片沙漠了!
然後,楚延又望向山頂!彷彿遙遙無望的山頂。
大陸僅有三處地方,手可觸星辰。
高樓之巔、菩提塔之巔、魔神山之巔!
“我連高樓都踩下了,難道還會止步你魔神山?”
楚延搖了搖頭,再上。
“雖然,高樓讓我廢了一身修爲!可你,你這裡,還能廢我什麼?”
楚延知道橋後的山道依然有古怪。
山道彎曲難以看見盡頭,他微低着頭就這樣沉默走着,順着這條把春日花林分成兩半的青石道緩慢行走,走過好幾個彎,路過好幾片湖,穿過好幾畦花田,在翻過一處有些陡峭的石崖後,斜斜向上的山道忽然向下斜傾而去,又穿過好幾畦花田,路過好幾片湖,走過好幾個彎。
然後他擡頭望去,看見那座木橋,橋頭的樹。
彎彎山道前行,明明向着上山的方向,最後卻折回了原地,有些像傳說中的樹林冥牆,橋頭的山林裡涼風漸起,暮色趨涼,有一股陰森莫名的味道。
楚延的臉上沒有絲毫震驚神情,更沒有什麼驚怖,他只是看着橋頭的樹和樹下的人發了會兒呆,然後轉過身去,望着那條已經走過一條的山道默默閉上了眼睛。
先前看到橋頭畫面之後,他便想到了某種可能:這條山道會把人帶回來。
看似向前的山道,卻只能把人帶回原地,如果無法破除其中的秘密,那麼登山者只能徒勞地一遍一遍走上山道,然後絕望地一遍一遍走回原地。
“我的身體,已經不容天地,也不納天地了!”楚延擡手,然後看着自己一雙手。“我調動不了天地元氣,運行不了功法!同樣,一切非物理的攻擊對我沒用!!”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像,好吧!我已經退出了遊戲,只得觀戲!”
楚延雙手撐地,緩緩,慢慢的倒立起來,然後,前行!
“我想,我能到幕後看看的。”
楚延走過了那些彎彎的山道,換了回來,然後擡頭望去,只見前方山道隱隱沒入山腰間的濃霧之間,不見盡頭。
而在雲霧之前,有一道柴門。
他走到柴門之前,只見上面有一塊木牌,木牌上寫着三個字。
“君子當……”
楚延微微蹙眉,看着木牌上的空白處,又看了一眼木牌下方擱着的粉石,猜到是讓自己填空。
ωωω.Tтkan.¢ O 第四個字是什麼?
在離柴門不遠處的道旁,他看到了一塊石頭,石上有四個深刻的大字。
“君子當爲。”
“這麼簡單
?”
他詫異】地搖了搖頭,然後回頭向柴門走去,然而當他拿起粉石想要寫下第四個字時,卻愕然發現自己忘了那個字是什麼。
提筆忘言。
捏着粉石的手指微僵,他走回那塊刻着字的石頭前,靜靜看着那些字跡,在第一時間猜到這柴門這關的考覈是什麼了。
“有病!”
楚延試着拔石頭,沒拔出來。
“無聊!”
於是硬生生拆下木牌,走過去。
一邊看着那塊石頭,楚延開始一絲不苟在柴門木牌上落筆。
寫完,掛回去!
寫着君子當爲四字的木牌瞬間冒起一縷青煙。
然後看到木牌上面那四個字又變成了三個字,最後的那個爲字消失不見。
吱呀一聲,柴門緩緩在他身前開啓。
柴門後方的山道筆直升向山腰濃霧之中,比前面的山道要變得陡峭很多,全部由一級一級的石階組成,這要爬到山頂上,不知道要走多少級石階。
剛剛走進山腰的雲霧中,楚延便聽到身後傳來片驟急如雨的聲響!
這些年來一直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回憶,隨着這些熟悉的聲音驟然復甦,然後不可抑止的泛濫開來,瞬間佔據了他的全部身軀,令他的身體變得無比僵硬。
“可惜是個小孩子,身上沒有幾兩肉。”
看着渾身泥垢的小男孩兒,首領眼睛裡泛着綠光,很像自己非常熟悉的狼,只是這匹狼自己也很瘦,而且皮毛潰爛的相當厲害。
“我們沒有力氣了,你自己乖乖把衣服脫了,然後跳進那個鍋裡吧。”
首領用手指伸進嘴裡,似乎想要扒拉出幾根肉絲來。他看着小男孩兒有氣無力說道:“跳進去的時候小心一些,不要把水濺出來太多,這年頭,誰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砍柴燒水。”
圍着小男孩兒的七八名饑民緩慢地點頭,像是一具具能夠勉強行動的屍體。
楚延看着他們,問道:“你們沒有力氣,但我還有力氣。”
饑民首領像哭一般笑了起來,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巍巍點着小男孩兒的臉,說道:“如果你還有力氣,那你爲什麼不趕緊逃走?”
楚延沒有再說什麼,從腰後取出一根木棒,跳了起來,揮動狠狠砸向首領的鼻子。
他年紀太小,身材太小,力氣太小,就算跳也跳不了多高,但林子裡的這些饑民,被餓了太多天,早已經沒有了什麼力氣,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揮出了木棒。
噗的一聲,木棒敲上了腦門。
首領哼都沒有哼一聲,像一截木頭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楚延喘息着走上前去,用小腳踩住首領的脖子,用力又敲了幾下,隨着他的動作,一道青黃色的液體飆到空中,並不是血。
他瞪着癟眼球瞪了很長時間,然後仰起臉看着四周像鬼一樣的饑民,說道:“你們想吃人就吃自己吧,我是不會讓你們吃的。”
山腰繚繞的霧氣越來越重,外界最後的那抹暮色也已經被吞沒,不知從樹林裡何處響起一絲夜鳥的怪異鳴叫,可能是烏鴉也有可能是別的鳥。
楚延在斜斜向上的山道上行走着,每踏上一級石階,他的身體便會僵硬很長一段時間,入霧的時間已經很長,他已經走過了很多級石階,卻不知離山頂還有多遠。
如果隔近望去,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失焦,似乎並沒有看着自己的腳下,而是看着更遠處的某些畫面,看着更久以前的某些時光。
很小的時候,逢年過節,站在孤兒
院裡,楚延都可以看到遠處空中美麗的煙花,而附近一些人家的孩子們也穿着嶄新的衣服和小皮鞋滿街的歡跑,放着爆竹,笑聲遍地。
當時年紀還小的他很是羨慕,也很嫉妒,恨不得那些孩子們的東西都是他的,但他卻知道,他和他們不同,他沒有他們那樣的命,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子不同,或許擁有父母親只是每一個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對某些人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鴻溝。
別人家的孩子過年過節穿着新衣服吃着糖果零食,玩着爆竹玩具的時候,楚延卻只能夠站在孤兒院中透過大門羨慕的看着,然後默默的轉過身,悄悄的走開。
因爲年紀還小的他早已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明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永遠得不到。
老天爺不會因爲你的哭求就好心的大發慈悲給你想要的,你能夠做到的,只有是憑藉自己的雙手去得到你想要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今日之事亦是如此!
楚延笑了笑,腳下好像走的更快了!
楚延站在山道上,站在夜霧中,站在自己的過往年月裡。
漫漫山道上,每一級石階便是曾經度過的一天,他登山至此時,等於把自己的前半生全部又過了一遍,這不是虛無的夢境,是無比真實的重現,而他的生命中歡樂總是極少的,充斥着太多的鮮血腐屍和死亡,而多年的所有悲歡全部集中在一夜之間,會是怎樣的感覺?
那種沉重的精神衝擊使人迷失,讓他在擡步之間經常忘了自己是在登山,表情變得愈來愈痛苦,不知看着何處的眼眸盯着近在眼前的遠處,在石階上的行走越來越緩慢。
他停下腳步,眼瞳漸漸回覆正常,看着夜霧深處說道:“我的心魔早就出現過的,當年,我利用斬三尸之術,跳過了。”
“只是,跳過了!”
“沒有直面,也不是逃避,我跳過去了!於是,我的道有了暇缺!我的道,搖搖欲墜了!”
說完這句話,他繼續擡步,走上上一級石階,步伐堅定。
夜霧山道間,楚延看着站在微風中,面容依舊的慕容頤。
“爲什麼呢?你既然背叛了我,爲什麼又來攔我路?爲什麼背叛我呢?”
慕容頤迎風而立,衣訣翩飛,絕美的容顏卻梨花帶雨。
“假的,這些都是假的!”
“又來了,別來了!!”
楚延舉刀向天然後呼嘯落下,斬落,斬斷了所有幻境,露出那條直通向山頂的陡峭山道。
“我說過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楚延看着眼前那條真實的山道,對着夜霧盡頭說道,彷彿是要解釋給他們聽一般:“若有來生,再來叛我吧!”
“前邊,還有什麼?”
“我的心障,還有什麼??”
這個世界是需要秩序的,也是擁有規則的,都有,制定者。
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歲月,楚延就早熟的明白了這個道理,懂事安分的孩子雖然或許會被一些蠻橫調皮的孩子欺負,但卻總能夠得到孤兒院工作人員更多的親睞和照顧,也能夠在有人來收【養孩子時得到推薦和讚賞,這看起來是一個很尋常普通的現象,但事實上卻就反應着這個世界的規則。
你在付出了某些微小的代價讓孤兒院的那些工作人員們得到了工作順心的利益,而對方也會反過來讓你得到更好照顧的利益,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利益交換。
“我欲乘風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