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第四章)
李平傑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只能這樣辦了,他向三皇子李君瑞借了他手中的摺扇,李君瑞衝他笑了笑然後振手拋予了他,然後便一手撐着頭一手端着酒杯戲謔的看着李平傑,他其實也很想看看李平傑是怎麼化解柳後給他施的難。
衆人只見李平傑持着摺扇走到大殿中央衝他的父皇作揖行禮說:“兒臣愚鈍只知父皇喜歡舞蹈,那兒臣便爲父皇舞劍一支,但是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兒臣覺得摺扇更好,還請樂師隨意奏樂。”
王詞凌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不明白他當時的沉默和柳後的嘲諷是怎麼回事,但隨着李平傑伴着音樂起勢時他便什麼都思考不下去了,那人用摺扇代替劍卻沒有因此變柔反而招招帶着風,收回時卻又輕而柔軟。王詞凌注意到他的每一次出扇扇頭都是對着殿堂之上的,再轉過身時摺扇踩着鼓點打開然後掩面,卻忘了遮住他的眼睛,王詞凌很清楚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就像蟄伏在黑暗中伺機待發的野獸,就那麼一瞬間他又變成了低眉順眼人畜無害的小鹿。
李平傑見過他母后舞劍,許是遺傳了母后的天賦他的身體韻律很好,他閉上眼去回想母后的舞姿,回想她的一顰一笑,卻不知自己不自覺的模仿了起來,那柳後也是見過貴妃起舞的,而殿下的人那神態與舞姿越發的像被她鬥敗的貴妃,她轉頭看向身旁的皇帝,卻見他看的出神,柳後再看李平傑時已是恨的咬緊了她的銀牙,眼裡的毒光險些溢出,她心想這手下敗將真是陰魂不散,早知當初就應該趕盡殺絕。
李平傑一舞完畢說了些祝福的話便承受着衆人的目光站立在原地等待他那混蛋父皇說話,他人只看得見他表面的沉着,殊不知他害怕別人的目光更害怕成爲焦點,現在這種情況他其實早已怕得要命但那該死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退縮,即使他下一秒就要暈倒。
皇帝在音樂落下好一會都沒緩過神,直到柳後輕喚了聲皇上他纔回過神來,卻又看了柳後的臉良久然後纔看向殿下的四皇子大聲喊道:“好,好,跳得好,朕很喜歡,重重賞!”
李平傑偷偷泄了口氣說:“謝父皇”然後回到位置上端坐着。
李君瑞衝他拋了個媚眼,卻沒得到李平傑的迴應覺得沒趣便不再調戲他,而這一幕卻被太子李浩輝看在眼裡,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摺扇然後又扔在了一邊。宴會結束後他便興致勃勃的想去找李平傑,但是卻看到三弟李君瑞同他站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立馬皺眉拂袖從他們身邊走過,離開前還撞了李君瑞一下,李君瑞吃痛的揉了揉肩膀齜着牙說道:“他是什麼毛病,嘶疼死了。”
李平傑看着李浩輝離開的背影輕輕鉤了鉤嘴角,然後蹙眉溫柔的說:”沒事吧疼不疼?別生大哥的氣,他只是被母后慣壞了。“
李君瑞撅着嘴不滿的切了一聲。
看到他這個反應,李平傑當然是最滿意的,柳後不是想讓她的兒子坐穩太子之位嗎,那殘害手足的皇子還有資格稱是太子嗎,有龍陽之好的皇子能坐穩太子之位嗎,太子是誰都行但就是不能是李浩輝。
李平傑不知道他的所有表情變化全被王詞凌看在眼裡,從冷漠到故作溫柔到得逞的開心再到陰鬱,他突然有些好奇這位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究竟是怎麼長成如此陰鬱的人的,雖然知道他可能不是什麼好人,但王詞凌已經無可救藥的迷上了他。
待王詞凌回到家後他便四處打聽這四皇子的經歷,聽他父親說他是個年幼喪母的苦命孩子,聽其他官員說他喪母后就產生了女裝癖是個精神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的人,聽二皇子說他不得父皇寵愛經常被皇后一派欺辱是被馴服的小獸,聽世人說他曾經是文思敏捷容貌突出的天選之子,但他了解的李平傑可是一頭伺機攻擊的猛獸,被馴服?哼,還是太過於自信了,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他曾是衆人眼中的星星,就算是隕落也肯定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後來王詞凌便一直關注着李平傑,卻一直沒能接近他,李平傑生性多疑不願意去相信更多的人,於是他才用下下策去接近李浩輝,卻不想被李浩輝算計了,想到這裡王詞凌胸腔中就有一股莫名的火,但他不能再失誤了,只能將自己的情緒生生壓下,爲了防止自己暴走他打算提前下班,告知了李浩輝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浩輝擡眸看了一眼房門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說:“今天新進了昭儀,爲了他的安全多派些影衛保護着,一樣東西都不能進他的院子。”
果不其然王詞凌乘着夜色來到了月銀樓附近,他敏銳的察覺到月銀樓的守衛增加了,就好像算準了他會來一樣,作罷他只能原路返回先不打草驚蛇。
李平傑先是被封了柳昭儀成了李浩輝後宮的一員,後來又賜了月銀樓做居所,他是真的倦了,與其在這被人羞辱,倒不如死了痛快,他把門窗都關緊,然後扯了牀單踩着桌子將它拋過房樑繫牢套住自己的脖子再踢倒桌子一氣呵成,瞬間窒息感就將他包裹住,但他心意已決,他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閉上眼前隱隱約約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便喪失了意識。
王詞凌是着實被李平傑嚇到了,幸好他當時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擇繞過監視從側房房頂進入,一進正寢就見李平傑懸在房樑上沒了反應,他趕緊將他抱下讓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再牽起他的手探了探脈搏,感受到還有跳動並且有微弱的鼻息才鬆了一口氣將他抱到牀榻上,王詞凌站在榻前靜靜的看了會李平傑的臉,想着這會兒已經是丑時了,想必李浩輝今夜是不會來月銀樓的,所以他乾脆找了把椅子坐在榻前享受着這點來之不易的與李平傑獨處一室的機會。
他細細端詳心愛之人的面龐,濃密的睫毛秀美微翹的鼻子以及泛白的雙脣,他一直皺着眉任王詞凌如何去給他撫平,他都會再次皺起,好像做夢都有愁不完的事,也是他這一生都是活在仇恨裡,怎麼開心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