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吼聲,紅色錦袍的涵曦飄然現身。他倏地上前,揮出長臂帶出一股勁風,將安落雪拖離凌臻的身側,猝不及防拽入懷內。“凌臻,你逾越了!居然對自己徒弟動手動腳,你不覺此舉有違悖理嗎?”
安落雪忙開言解釋:“水水你誤會師傅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乖乖不得了,醋罈子又打翻啦!
“那是怎樣,難道是你自願?”方纔落兒與他在一起,笑容乃是發自內心的甜美,難道他們真的……涵曦只覺妒火交憤於胸臆,幾被灼暈,那即酸又苦、即澀又悶的感覺是多年來未曾試過的,不解對她的感情,何時已陷得如此之深!
鳳眸冷颼颼的掃向身側,安落雪登時腳軟,忙不迭的搖頭:“不是,你別亂想。師傅在跟我商量事情,湊得有些近而已,沒別的……啊!”
尖叫聲中,她已被盛怒的涵曦攔腰抱過,足尖輕點,自底層船艙外一躍而起,縱身飛到第三層船艙處。涵曦將她一路抱回艙內,又反肘將艙門闔上,幾個跨步上前將她狠狠扔至牀面。
“哎喲!天殺的狐狸精,你想活活摔死我是不是?”哼哼嘰嘰欲待撐起,卻被他附身而上,鉗制在牀上動彈不得。
見他盛怒未消,她索興揉着腰、兩眼逼出氤氳,開始睜眼說瞎話:“腰被你摔斷了,嗚……你個死沒良心的,這麼粗魯,將來誰嫁給你誰倒黴!嗚嗚……疼……”
涵曦果然上當,側身倒向牀外側,不再壓着她,關切的目光流連在她腰際小手處,“都怪我,一時被嫉妒燒昏了頭,下手沒留意就把你弄疼了,抱歉……”
說着伸手探向她的腰際,拔開她的小手代替她,好一陣輕揉緩捏。
安落雪本就沒事,被他掐上腰,登覺酸癢難奈,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笑得花枝亂顫,憋得滿臉緋紅。
給她這麼一鬧,涵曦的氣早已煙消雲散,脣角不覺向上勾起,在她腰際輕捻一把,笑孜孜道:“拿你這丫頭沒點辦法!還不老實交代,方纔跟那臭小子鬼鬼祟祟在商議何事?”
“不能說啊!”安落雪習慣的在他懷內找到個舒服的地方貓着,仰起眸來欣賞那張絕代風華的俊臉,“每個人都會有點自己的隱私不是麼?水水,那是師傅的秘密,暫時不方便公開,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向你解釋,好不好?”
“罷了!我豈是如此小氣之人。”他亦不再堅持,垂眸深深的看着她,突然將話題轉移:“落兒,那天我還以爲要失去你了。幸好你沒事,否則,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哪天?”斂下眼睫忖度半晌,方自醒覺的驚呼道:“啊!我摔落懸崖的那天似曾聽到你的呼聲,難道……在塔底見到的那個紅衣人,就是你?!”
涵曦點頭:“恩,正是我。落兒,真的很抱歉,那時我若能早一刻出手,也不至於讓你墜海受傷。”
眼驟然睜大,伸手將兩人撐開,她的聲音不覺提高,語氣帶着濃濃的責問:“涵公子,你那日可是在與另一名女子幽會?”那個牡丹花般豔麗的少女……紅衣男子……塔頂幽會……哼哼!當時還把他們當成普通的情侶,想不到竟會是他!
“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慌亂的捉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涵曦急急解釋道:“我既然答應你不碰除你以外的第二個女人,就絕對不會碰!那件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將來終有一日會告訴你一切,但眼下時機未到。落兒,信我且等我,好嗎?求你!”
細細碎碎的吻伴隨着懇求的話語落下她的臉龐,密密撒在她眉心、眼角、臉頰、鼻翼和脣瓣……
“唉!”發自心底的嘆息,她無奈的闔下眼眸,在他頰側印下一個淺吻,“我信你,水水……”只是,別讓我等太久。
淡淡的情愫縈繞不休,流連於兩人心上眉間,如湖心那點漣漪,一圈又一圈的釋放,久久不願平息。良久,涵曦撫上她手腕上的紫晶石,幽幽的問道:“落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個?”安落雪警惕的將手斂入袖中,垂眸道:“這是我親生爹孃留下的紀念品,自小就戴於腕上。不就是條漂亮的手鍊嗎,難道,它還有特別之處?”
涵曦在那遊弋的凝視中伸出長指,輕柔撫向她的臉頰,“我也不清楚它是不是很特別,不過落兒,這條紫晶鏈極爲罕有,你平日注意別讓其他人看到方好,免遭小人覬覦。”
“唔……”面上的肌膚感受着他指間的愛撫,鳳眸中波光迷離,溫柔深遂的眼神讓人迷亂,安落雪立時被電得七暈八素,找不着北,剛剛那一點點疑竇亦被拋諸九宵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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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園內的建築以供休息和觀景的半高建築物爲主,皆爲裝飾華麗的亭臺瑤榭。
安落雪此時所處的瑤庭軒,歌舞樓建在正中高臺,藝伎們在上面編排樂曲、裝飾舞臺。
右側爲飾以彩畫的猶樓臺,璨若文錦,上面展示着各式各樣的書畫作品。
左側爲猶琴臺,上面擺放着嶧陽琴、斲琴、月琴、玉琴、瑤琴、一弦琴、舜琴、雅琴、頌琴、百衲琴等五花八門的古琴。
位於花木叢中的臺榭上書「竹煙波」三字,是爲觀景臺:霧氣中的竹林和月照下的波紋,供官員們彘肩斗酒,同時縱覽瑤庭軒內優美的人物景色。
安落雪支着脖子拼命睨向歌舞樓,以期尋到妙舞那嫋娜的倩影,奈何臺上正羣魔亂舞,一堆工作人員在上面忙亂不休,眼花繚亂的上哪去找人?
爲安全避開暮若軒與涵曦的監視,她來得似乎爲時過早,宴會尚未正式開始,那個約她前來的人也沒到場。安落雪思忖着走向院外。她想趁眼前人少,找到離宮的淵珍府所在。
據小道消息,淵珍府表面乃寅昌國皇宮收放財物及文書之府庫,實爲暗藏稀有寶物所在。若運氣好,說不定能在此找出龍鱗的下落。
攀上並不太高的假山,安落雪居高臨下鳥瞰離宮全景,此山雖矮,勝在地勢夠高,故她能將大半座離宮收至眼底。
大早自師傅手中弄得離宮全景圖。可惜,天生方向白癡的她,想要依靠那張古代地形圖摸清地型,實屬不易。這不,她正自找不着北,暈乎乎左顧右盼之際,突然聽到山下傳出動靜,登時將她驚得一個趔趄滑下,軲轆轆滾落鬆軟的草地間。
欲待坐起時,身前覆過一片陰影。眼底出現一雙華麗的男靴,順着男靴向上望,海藍緞繡金紫華服,猶裘耀目,這位公子寬闊的肩膀,長腿瘦腰,健碩而高大,倒三角的健美身軀好到令人噴血,繼續往上……
公子頭戴紫貂冠,氣宇軒昂,面如滿月、眉分八採、深陷的褐色眼瞳格外深邃幽遠,眉目光彩煥發、隱含凌雲之氣,奕奕逼人,舉止大雅不凡。那份意氣風發的神舉,便似蛟龍出水,又如鷹隼翱翔於空。
公子目光熠熠的直視她,眸中飽含驚喜。不過,安雅璇不看他的樣子則已,見到公子的模樣,控制不住的大失驚色、容顏霎白、鼻翼滲出冷汗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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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安雅璇陷入巨大的恐慌,那恐怖的經歷再度襲向她的腦間,她彷彿陷入的痛苦的深淵,無助而絕望。
看到他試圖接近,落安怡手足並用的拼命向後退縮,圓睜着雙目搖着頭道:“不,不要,不要靠近我!”
“姑娘……”公子蹙額斂足,收回欲將她拽起的手,柔聲道:“你還好吧?”
“滾!William,離我遠點,我不想見到你!”想不到你個色狼居然和本姑娘一起穿了過來,老天爺怎麼沒讓你變成一隻豬?
看到她如此怕自己,公子又後退幾步,莞爾道:“色狼?此話從何說起……姑娘,爲何如此怕我?”
見他始終斯文有禮,安落雪懼意漸消,拍拍屁股騰地站起,說道:“鬼才怕你,我對你只有恨!若非因你之故,本姑娘又怎會穿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足兩年都沒辦法法回去?你知不知道,我那病重的老爸還等着我的醫藥費救命!家裡人若知道我失蹤,會有多傷心?會有多難過?所以,我恨你!因爲所有的這切,都是你造成的!”
“姑娘想必是對我有所誤會。雖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可以告訴姑娘,這一切皆與我無關。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公子俊逸的劍眉鎖得更深,顯然對她的抗拒頗爲不滿。
“認錯人?是了!你怎麼不叫我Emily,反叫得如此彆扭生份?還有,眼睛怎麼弄成褐色啦,戴隱形眼鏡穿過來的嗎?說,你到底搞什麼鬼!”
紫服公子輕嘆一聲,“我是寅昌國太子衛璃焰,姑娘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嗎?”
“太子殿下?!”寅昌國太子衛璃焰,曾經的「未婚夫」?安落雪雙瞳驟然收縮,心中所受驚嚇其實與方纔認錯人無多大分別。
“正是。這位姑娘好生面熟,聲音也似乎在哪聽過,敢問姑娘尊姓芳名?”
公子的聲音若絲綢般華麗柔和,磁性而懾人,不正是她曾在玉香樓聽過的那個聲音嗎?
安落雪忙慌亂的後退三步,斂衽俯身道:“民女月衍山莊安落雪,見過太子殿下。”
奇怪,這個傢伙爲何不稱自己本王?你我的亂叫,沒半點架子。
“果然是你!”衛璃焰眸中欣喜之意更甚,噙着淺笑柔聲道:“安姑娘琴技高脫妙然,醫術亦甚爲高明,可惜當時在玉香樓無緣得見,卻不想能在此邂逅重逢,實乃有緣也。”
有緣個屁!鬼才要跟你這個傢伙有緣。安落雪暗自咒罵着,面上卻是笑容不變,當然,戴着面紗的她本也看不出喜怒:“殿下謬讚!上次玉香樓衝撞殿下貴體,小女子在此補過啦。”
言罷又待彎腰斂衽,卻被衛璃焰伸出手臂攔下。“姑娘何罪之有。你來此間是爲參加宮宴吧?既是貴客,自然毋需多禮……安姑娘,眼下時候尚早,不如讓我帶你四下走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