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徐星的故事(2)

“他雖然不是我師父,但與我而言,卻是不可磨滅,永遠不會忘記的人,是他老人家,給了我新生。”

徐星雙目迷幻開來,彷彿有着一張朦朧畫卷,將要鋪展而開。

那畫卷之中,有着血海沉浮,白骨森森,殘肢斷臂,隱約之中,能夠見到一個幽黑森冷而讓人心悸的血腥空間。

蕭凡神色一震,坐直了身體,凝視着徐星,那一張在陽光照耀下,蒙上一層金沙的臉龐,俊逸出塵,但那雙明淨眼瞳中,卻是流轉出了絲絲回憶的味道。

“那是發生在我與雅蓮出門歷練後半年的事了……”徐星眼中波光流轉,熠熠生輝,他娓娓道來藏在心中那一份牽絆。

“當年離開洛封城,我們先去了魔獸森林,但並沒有停留多久,便去了‘三大死地’之一的‘絕殺之地’。”徐星話語中帶着回憶,悠悠說道。

“三大死地中的絕殺之地?!”

蕭凡眼神一凝,沒想到兩人的歷練之地,竟然是這個地方——一個讓無數人驚懼膽寒的血腥之地。

是了,也只有這種地方,才最適合武道極境之殺之極的頓悟與修行了,蕭凡感覺明悟了一點東西。

徐星兩人進入了絕殺之地,對於這個兇名赫赫的地方,他們心中也是有些畏懼,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深入其中,始終徘徊在外圍,雖然危機四伏,但以兩人的警覺與實力,倒還是相安無事。

不過,某一天,一陣黑色旋風席捲而過,直接將兩人休憩之地籠罩,一股無法抗拒的暈眩之感。讓兩人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力氣,等到醒來時,他們驚懼的發現,已經身處一個血腥而殘酷的世界了。

神秘的血腥世界,到處都是血灘,猩紅作嘔,屍山血海沉浮。白骨森森,斷臂殘肢散落在血水中。浸泡着,漂浮其上,十分恐怖。

徐星兩人駭然,好像來到了修羅世界。

他們一直不知道究竟是到了哪裡,直到後來,方纔知曉竟然悲劇地來到了絕殺之地內部。

絕境殺機,葬身之地,是爲絕殺之地。

之後的日子,徐星現在想起來,心中都泛起濃濃的惶悸。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能摧毀人的精神,泯滅人的靈魂。

無盡殺機,一波接一波,無邊殺戮。連綿無盡,徐星兩人堅持了五日,便徹底地崩潰了,他們的眼中,沒有一絲生機,唯一的希冀,就是擺脫這非人的折磨,就算死,都是一種解脫。

第六日,雅蓮在無邊刀光的籠罩下,用那性感柔軟的嬌軀,將徐星緊緊包裹,如護着小孩子一般,緊緊擁住。

刀光冷厲,鋪天蓋地。

血花飛灑,雅蓮在徐星的面前,粉身碎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血肉。

一片紅豔衣角隨風輕揚,飄然落下來,這是雅蓮唯一保留下來的東西。

徐星接過那紅豔衣角,其上染血,紅得更爲刺眼,那最後一抹溫柔的笑容,依稀浮現在眼前,讓人心安,滲透着無怨無悔。

徐星崩潰了,握緊那衣角,淚水如同河流般流過,他感覺瞬間崩塌了世界,一切念想,都化作了飛灰。

萬念俱灰。

原來是這種感受。

他想死去,卻無能爲力,不管怎樣做,他都如同不死之身一般,一次次活下來,萬丈懸崖,摔不碎他的凡軀,冷冽刀鋒,劃不破那薄如紙張的喉嚨……

徐星說着,那眼角竟是有着一些光亮閃爍出來,即使這些早已過去,但那種感受,顯然是不會隨着時間而磨滅。

蕭凡心頭泛起一股酸澀,他鼻頭髮酸,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燦爛如陽光的青年,經歷瞭如此痛苦的一段時間。

衣衫染血,襤褸不堪的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流淚,心如刀割,緊緊攥着那一塊紅豔地讓萬物失去色彩的衣角,在屍山血海中,歪歪扭扭地向着前方走去。

那一道背影,孤獨而悽愴,在無邊血海之中,在如鮮血般猩紅的天空下,顯得那麼蒼涼而蕭瑟。

無神的眼睛,沒有了絲毫生的希望。

徐星如同行屍走肉,在絕殺之地中漂流,一步一步,漫無目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麼了……

但,他的手中,依然緊緊地攥着那一塊紅豔衣角,一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衣角……

血海爆炸,一頭百丈兇獸襲來,全身血紅,如鮮血凝聚而成,張開猙獰大口,想要吞沒徐星,噁心的惡臭,撲面而來,能夠薰得任何人嘔吐不止,徐星面無表情,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神色木然地向前走去。

他直接穿過了百丈龐大凶獸的血紅身軀,如穿過迷霧般。

在他穿過的剎那,那兇獸消失了,一切恢復平靜。

他依然行走在無邊血海世界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的鬍鬚和毛髮,已是包裹了臉龐,衣衫不整,如同來自原始世界的野人。

終於,一道迷幻的身影出現在其面前,微微嘆了一聲,袖袍一揮,將之裹帶而走。

幽暗的洞穴,視線受阻,但洞口處,如暴風雪般灌進來一股血腥之氣,顯示這洞穴處在絕殺之地中。

洞穴最深處,幽黑無光,一道蒼老身影被鐵索捆縛,盤坐在那裡,如同乾屍一般,沒有絲毫波動。

他一動不動,彷彿亙古便盤坐在那裡,蜘蛛網交錯縱橫在身軀上,已然歷盡了無盡歲月。

突然,他那乾枯的臉龐上,深陷的眼眶中,雙目睜開了,與此同時,一名雙目無神,神色木然的青年出現在面前。

半晌後,那老者搖了搖頭,手指一點,一團白光成形,籠罩住那神色木然的青年,半晌後,徐星的眼中,有着一點點的神采恢復過來。

剛剛恢復神識的徐星,顯然有些搞不清楚情況,但緊接着,他的雙目中,便是涌起了無盡悲傷,雅蓮的死,讓他心如刀割,萬念俱灰。

“孩子,不要悲傷了。”那老者乾枯的嘴脣開闔,顫巍巍道。

“雅蓮……”徐星脆弱得如同剛出生的孩子,他“噗通”一聲跪在老者面前,彷彿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抽泣道:“前輩,請您救救她,救救雅蓮……”

“唉!”

老者沉默,半晌後方才嘆了一聲,旋即又沉默了下來。

徐星悲傷不已,癱坐在地。

“相見即緣,老夫便幫你一把吧,也算了卻了自己最後的心願。”那老者雙目深陷,其中沒有絲毫生氣,流轉出歲月沉澱而積累的荒氣。

徐星雙目一亮。

“這是老夫一生珍稀,已經盡數給予你了,這絕殺之地,幻境重生,讓人生不如死,但若是能夠鎮定本心,加之實力和心境大大突破,便能夠破除屏障。”

老者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那臉龐雖然乾枯,但卻給人心安的感覺,就如同人世間的普通老人,慈祥而親切。

“你歷經此番……心境已是達到……接下來……老夫便幫你離開這裡吧。”那老者話語有氣無力,彷彿隨時會斷裂,這些話,足足耗費了十數分鐘,方纔說出來。

“嘩啦啦。”

一股細流自老者體內流出,沒入徐星體內,徐星蹬時身軀光芒萬丈,那細流之中,靈力濃郁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老夫本命元神苟活了如此歲月,也該離開這血腥世界了。”

老者最後的聲音,猶如迴光返照,突然連貫起來,他那乾枯的雙目,也是劃過一道精亮光芒。

“孩子,記住,殺之極雖強,但殺孽太重,一定要保持好本心,不要誤入歧途。”

“前輩。”徐星大吼。

“不用在意,相見即緣,老夫這一生,也該是到達盡頭了。“老者皺紋堆疊的臉龐笑起來,慈祥親切。

“孩子,記住老夫的囑託,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老者乾枯的雙目中,滿是解脫之色,但那最深處,徐星依稀看見了晶瑩閃動。

“師父!”

光芒萬丈的徐星,雙目中再也止不住,兩行淚水滾滾落下,他雙腿重重跪下,吼聲,淒厲悲愴。

不過,這一跪,終究是沒能被老者見到。

雙膝將要落地時,徐星身軀光芒再度暴漲,緊接着,一瞬間消失在了原地,這個漆黑洞穴中,沒有了徐星的氣息。

等到徐星眼前再度恢復視線,看清的景物,是一片森林,他重重地跪在了空地之上。

“師父……”

吼動九霄,聲如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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