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源,你殺我四虎流弟子七人,重傷二人!還搶走四虎流真功傳承和觀想圖,今日老夫要你血債血償!”
一名身姿魁梧,雄壯如猛虎的老者排衆而出,語氣森然,眸光冰冷地死死盯着柳道源。
身上有狂猛暴烈的氣息在涌動。
“柳道源,你之前一夜連砸十三家門派的場子。
多少人對伱心懷怨懟,責難你.虧我還站出來替你說過一番好話。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回報我的.”
一名兩頰凹陷,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人面皮漲紅,氣得渾身發抖地站出來,指着柳道源大聲道:“我靈鷂門十三名弟子被你殘殺,唯一一個倖存的還因爲看到你的樣子而被生生剜去雙目
你這麼想要我靈鷂門的傳承,好啊.”
山羊鬍中年雙手一抖,全身爆發出洶涌的殺意,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道:“我今天親自來教你。”
“柳道源!.”
一名又一名門派掌門站出來,或憤怒,或冰冷,或怨恨,或飽含殺意地控訴着柳道源的種種殘忍行徑。
這些聲音如同一道道雷電一下又一下地劈在鶴派一衆親傳的身上。
他們震驚,愕然,呆滯,到最後.幾乎不敢相信站在他們面前,靜靜背對着他們的柳道源,還是記憶裡熟悉的那個老師。
如果是一個兩個站出來這麼說,還能理解成是別人對鶴派的針對和污衊。
但這麼多人,這麼多門派全都站出來。
且羣情激奮,情緒不似作僞,那這件事情
“老師”
莊秀潔看着柳道源的背影,語氣艱澀,低聲詢問:“這是.真的嗎?”
莊秀潔這句話說出口。
那道背影似乎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也可能是莊秀潔錯覺。
沉默。
數秒鐘之後。
莊秀潔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只有一個略帶着幾分疲憊的蒼老聲音響起,聲音平靜地沒有半點波瀾。
“你們走吧。”
莊秀潔等一衆鶴派親傳,神色怔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從這句話中讀到了什麼。
“柳道源”
梳着短辮的蓬萊聖使上前兩步,閃爍的眼眸中帶着絲絲莫名的快意,看着柳道源,開口道:“你卑劣無恥,暴虐成性.現在就連你的親傳弟子都不服你。
你犯下那些傷天害理的罪行之時,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柳道源面無表情,長眉低垂。
從他被一衆人堵住,詰責,控訴,辱罵.到現在,他似乎都處在這種波瀾不驚的狀態。
然而這姿態反而更激發了旁人的怒火,一衆門派高手目露寒芒,眼神冰冷,已經是摩拳擦掌,恨不得隨時衝上去將他生撕活剝。
柳道源開始解衣。
他慢慢解開自己身上的寬鬆外衣,露出裡邊的一身白色短打。
他隨手將解下外衣向後丟出,柳四穩穩接住。
柳道源輕整衣容,緩緩擡頭,機械電子眼中螺紋旋轉,看着面前冷笑不止的蓬萊聖使,一字一句平靜地開口道:“我柳道源是什麼樣的人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條蓬萊吃屎狗來評判了?”
“呃”
短辮男人神色一窒,整個人愣住整整數秒。
下一瞬,臉上殺意暴漲,語氣也變得森冷無比。
“柳道源,你該死!”
“我是該死。”
柳道源淡淡開口,瘦削至近乎乾癟的身軀中,卻又一股莫名的氣勢一點一點,慢慢流轉而出。
“但還輪不到你們這羣土雞瓦狗般的蠢貨廢材來殺。”
“不就是要打架嘛,哪需要這麼多磨磨唧唧的廢話。
你們想要取我柳道源的項上人頭。
正好”
柳道源深吸一口氣,乾癟的身軀頓時如充氣般迅速膨脹壯大起來。
一股無比強大的氣勢陡然擴散而出,將近十米高的巨大無形白鶴騰空而起。
可怕的氣場籠罩此間。
這一瞬間,包括短辮男人在內,場中所有人臉色齊齊變化,全都流露出震驚,駭然且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下一秒,屬於柳道源那平靜中涌動着張揚,肆意,桀驁和霸道的蒼老聲音響徹全場。
“我也想借你們這羣廢物的力量來徹徹底底地踏入那傳說之境啊!”
“轟!”
氣息爆發,巨大的白鶴真意振翅,剎那間的鶴唳之聲.震動雲霄。
“嗯?!”
裴夜像是感應到什麼,猛地扭頭,原本悠然的神態瞬間消失,眉頭微微皺起來。
“老東西想要臨場突破?”
裴夜快速將手從地上一人的胸膛內抽出。
他的腳下,遍地屍首,鮮血橫流。
裴夜快速抖落指間的鮮血,眯起眼睛朝某個方向定定看了一會兒,然後如大鳥般高高彈起,一起一落間飛速朝氣息爆發的地方衝去。
魁偉黑袍人如影隨形。
兩人很快就到了某處高點,向下四十五度,正好可完美俯瞰底下的戰場。
將此時正爆發在列車候車站臺上的戰鬥盡收眼底。
裴夜靜靜看着,以他的感知,能清楚看到場上一隻巨大的白鶴正虎入羊羣般,一翅一抓一啄,胡亂清掃着一隻只別樣的真意。
“了不起啊老師,如若我不插手,或許還真要成就了你.”
裴夜口中低低喃喃着,表情突然變得邪異而猙獰。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啊.老師!”
說完,裴夜忽然閉上眼睛,雙臂展開,如同在擁抱空氣。
隨着這個動作,他的身體內飛快地遊躥出一隻只半透明的,醜陋而又古怪的黑色飛蛾。
這些飛蛾快速地向前涌去,呼啦啦地撲向戰場。
戰場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感知到這些飛蛾的存在。
黑色的飛蛾撲到那些圍攻柳道源的人身上,便立刻無聲無息地融進對方的身體裡去。
後者的眼底立刻有更多的殺意、憤怒涌現出來,氣息似乎變得越來越強盛,出手的招式也變得越來越兇狠,毒辣,癲狂.
裴夜站在高高的頂上,被無數的黑色飛蛾環繞包裹着,周身無數詭異的氣流涌動。
他看着愈演愈烈的戰局,就彷彿在看一場由他親自推動,導演的好戲此時正演繹到某個高潮。
他表情癲狂,眼眸中光芒越來越盛,臉上展露出的笑容也越來越誇張,詭異。
“就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些吧.”
十五年前那個雨夜在他心底裡所留下的陰霾,今天,將徹底由他親手去打破,驅散。
這一次,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全死了?”
“行,我知道了。”
路遠掐斷和薩克福的通訊,臉色依舊平靜,眼神卻變得越發的冰冷。
“還有多久才能抵達盤市?”
身側的赤熊顯然也感受到他此時情緒的轉變。
那就好像厚厚的冰層下流動着岩漿。
從外表看着似乎平靜。
但天知道
底下的恐怖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爆發出來。
“半個小時.哦不,二十五分鐘!”
赤熊快速且精準地報出一個數字。
“能更快些嗎?”
“回稟大人這已經是最快了。”
“附近有組織成員可徵調嗎?”
“已經安排就近的夥計前往,但最快的抵達盤市的時間也跟我們差不多。”
“現在那邊的形勢如何?”
赤熊語氣一窒,頓了一秒,才硬着頭皮低聲彙報道:“有人冒充鶴派派主柳道源殘殺了不少本次武道聯賽的門派弟子
現在鶴派一行人,正在.正在遭受數十個門派的圍攻”
“撲通——撲通——撲通——”
赤熊說完這句話,立刻感覺周身的氣氛在一瞬間壓抑到某個極點。
他能清楚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受到汗水從臉頰兩側滾落的痕跡。
終於
近乎凝滯的氣氛被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
“現場的畫面轉接給我看看。”
“是。”
赤熊如獲大赦,立刻將現場傳回來的實時畫面點出,給路遠呈送上去。 他退到一邊,看着路遠面無表情,靜靜查看監控畫面的樣子。
臉上神色變幻。
突然忍耐不住,大步衝進駕駛室,壓低着聲音,暴躁而又急促地詢問了一句:“能不能再快些?想想辦法!”
“轟!”
柳道源右手成爪狀,一掌平平擊出。
機械義肢手臂靈活得更甚血肉,於對手身前長驅直入,輕輕一掌拍在對方的胸口上。
“咔嚓——”
後者立刻胸膛塌陷,整個人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
打出這一招,他瞬息都沒有停頓,又迅速擡手,穩穩接住一隻從旁側攻來,緊握着半截刀鋒的手臂
每一個呼吸間。
至少都有八名真意級強者,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幾乎不分先後地攻向他八個不同的要害之處。
且這些攻勢中,至少一半以上都閃動着冷兵器冰冷的光澤。
他的這些對手們,似乎已經完完全全拋開了屬於古流武術家的堅持和道義,只是單純的想要置他於死地罷了。
柳道源面無表情,屬於天水流鶴派的武學招式在他手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奪目光彩。
每一招每一式,都宛如渾然天成,說不出的精妙自然,甚至有種化腐朽爲神奇的感覺。
懸於他頭頂的十米白鶴早已消失不見,卻有種莫名的力場薄薄的一層,環繞流轉在他周身。
在這股力場的加持下,他的招式殺傷力驚人,遠超一般真意級的格鬥家強者。
“崩——”
柳道源隨手將某個雙手持刀,面龐通紅,鬚髮皆張的老頭一拳崩飛,打得吐血狂退。
那些圍攻者終於有些繃不住,一個個臉上露出明顯的震驚和駭然之色來。
“草!這毒手鶴妖在大賽開始之前都沒這麼強?這才短短几天過去,他是磕了什麼靈丹妙藥了,怎突然就走到這一步了?”
“難不成他今日真要借我們衆人之力,成就宗師?”
“我呸!”
突然有人大聲啐了一口,神色猙獰地從人羣中走出。
“宗師?就憑他?他也配?”
短辮男人蓬萊聖使手持一截赤紅色的鐵鞭,周身殺氣騰騰,指着柳道源不大聲說道:“
而且他肢體不全,殘疾之身,想要真意勁力武軀三位一體,融合成宗師力場,徹底踏出那一步.簡直就是做夢!
你們沒發現他的四體義肢受損嚴重,距離完全損壞已經不遠了嗎?”
短辮男人瞅着柳道源微微扭曲,迸濺出細碎電芒火花的義肢,滿臉不屑地冷笑一陣。
突然大手一揮,語氣森冷道:
“這一步踏不出,接下來的就是反噬.他撐不了多久了!”
“殺!先殺光鶴派的其他人,最後再殺他!”
圍攻者們聞言頓時眼眸發亮,而後竟齊齊撲向不同的方向,開始朝那些鶴派親傳弟子們下手。
柳道源見此,古井無波的眼眸一陣閃動,身形如颶風般衝出。
快速遊走於全場。
接連打飛數個試圖攻擊座下親傳的對手,突然在露出某個破綻的剎那,一截赤色長鞭猶如毒蛇般朝他撕咬而來。
“就是現在,一起上!”
短辮男人冰冷的聲音響起,場上數道身影頓時暴起,齊齊撲向柳道源。
“嘭!”
一道幾乎快要從虛幻走向有形的白鶴虛影猛地爆發而出,這數道身影又全部被彈飛出去。
就在所有人再次被柳道源的威勢所懾,正驚駭交加之際.
傲立場中的柳道源突然身形一晃,“噗”的狂噴一口鮮血,周身流轉的氣場霎時消失,整個人的氣息也一下萎靡下來。
短辮男人見此,臉上浮出一抹陰冷的笑意,輕輕道了聲:“上。”
片刻之後,戰鬥停止。
殘破扭曲的機械義肢如同垃圾一般隨意散落丟棄在地上。
柳道源背靠着站臺中的一根石柱,鬚髮凌亂,身上衣襟上幾乎全部被鮮血染紅。
他低着頭,靜靜地半坐在地上。
已沒了四肢,卻仍舊驕傲地不肯倒下,只有微弱的呼吸聲證明着他還活着。
“噠——噠——”
短辮男人手持着赤鞭,一步一步慢慢朝柳道源走去。
他的樣子也有些狼狽,甚至是受了一點傷。
但絲毫不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他臉上掛着笑。
不知道爲什麼,在想到即將能將面前這個宛如人棍般的傢伙的最後一口氣掐斷,他心裡就有種說不上來的莫名快感。
短辮男人走到了柳道源身前,居高臨下冷冷地俯瞰着他。
用手裡的赤鞭隨意撥弄了一下對方的胸口,一本薄薄的冊子啪嗒一聲掉落下來。
“《霸拳總綱》.”
短辮男人輕輕念出那冊子上的字樣,笑了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柳道源,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好說?”
不遠處,躺在幾名鶴派親傳中間,遍體鱗傷的柳四,話語斷斷續續,低低述說着:“..少館主帶着老館主砸場的那一晚,老館主心障破除,有望宗師
可惜他衝擊了一次,因爲殘缺之身失敗,受到了反噬,有傷在身,一直嘔血
那霸拳門的傳承,是老館主花大價錢,從一名霸拳門弟子手上買來的.”
霎時間,幾個呆在柳四身邊的鶴派親傳,如遭雷擊,一個個全都說不出話來。
可惜,柳四的聲音太小,除了他們幾個,根本沒人聽到。
當然,即便有人聽到了。
在這個時候,也顯得不再重要。
“柳道源啊柳道源,你可真是罪有應得,你該死!”
短辮男人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小冊子,一下一下輕輕拍打在柳道源的臉頰上,冷笑道:“所有人都想要你死,十五年前,你就該死了啊.”
柳道源緩緩擡頭,嘴脣蠕動着,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
短辮男人眯了眯眼睛,稍稍湊近一點,想要聽清他到底要說什麼。
可剛湊近一點,就聽見“tui”的一聲,
一口血痰迎面撲來,噴得他滿頭滿臉都是。
“哈哈.哈.”
柳道源將頭倚在柱子上,看着狼狽不堪的短辮男人哈哈大笑。
他每笑一下,嘴巴里就涌出更多的鮮血,好像噴泉似的,止也止不住。
“你!”
一瞬間短辮男人心中殺意暴漲到極致,他瞬間起身,高高揚起手裡的赤色長鞭。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某個高處,一襲風衣的裴夜大大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開口道:“終於,該我上場了。”
“給我死!”
短辮男人眼中冷芒迸射,手中長鞭就要對着柳道源狠狠劈砍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
“嗖——”
一道濃烈的深藍光柱於所有人的視野中一閃而過,“轟”的一聲,在他們背後某處地方炸起一團巨大的火花。
“呃”
短辮男人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無端端汽化消失的右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就在一秒鐘之前,他這條胳膊手肘以上的部位,都是存在的。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叫場中所有人,包括正在遠處已經做好準備英雄登場的裴夜都愣了一下。
而沒等他們這些人回過神來。
“嗖——”
第二道深藍光柱再次亮起,劃破長空。
“轟!”
這一次它的落點是如此的接近,幾乎就在人羣裡邊炸開。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叫一衆古流門派的人驚慌躲避。
可還沒等這股慌亂持續多久,就聽見有人顫抖的聲音響起:“聖聖使大人他.”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向短辮男人的位置看去。
待看清那裡的一幕畫面,所有人的瞳孔全都狠狠收縮,神色狂窒。
——
只見,一具沒了腦袋,又少了半截胳膊的身體,正靜靜佇立在柳道源跟前。
其脖頸處熾熱的鮮血好似噴泉一樣噴涌出來。
也就在這時候,一陣密集的腳步聲自不遠處響起。
場上衆人循聲轉頭望去。
只見七八艘飛梭懸停在空中。
足足上百名荷槍實彈,裝備精良的黃熊成員烏泱泱地朝他們這邊走來。
而在這羣黃熊成員的最前端。
一個一襲黑衣,身姿挺拔,容顏俊美的青年。
正面無表情地,一邊大步走着,一邊隨手將手裡一柄足足有一米多長,半米多高的銀白色巨型能量槍械丟給身後某個穿着赤熊制服的濃眉壯漢.
我喜歡老柳,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