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向着洞口跌跌撞撞步履蹣跚,拼了命的往外跑。
冷汗一滴一滴從臉頰上落下,打在他乾涸,有些蒼白的嘴脣上。
衣服也因摔了跟頭的緣故,顯得有些破爛,但此時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身體內忽冷忽熱水火交織,使得大腦也越發昏沉迷糊,眼前的道路都是顛簸搖晃的。
眼看少年連滾帶爬的跑遠了,靈犀道人一急,手臂一揮,極寒的靈氣在指間凝聚縈繞。
他雙手掐訣,一股靈氣向着周舟飛去,就要攔下他。
“放他走吧!”琰齊尊者袖袍一揮,一縷黑色的火焰彈射而去,將靈犀道人的靈氣衝散。
“老魔,你這是要做什麼?!”
琰齊尊者理了理袖角,好整以暇,言道:“這個小傢伙雖然獲得了天尊傳承,可畢竟沒有龐大的靈力護體!現在又恰巧吸取了你我不同屬性的靈氣,所謂冰火不相容,如此強橫霸道的靈氣在他的體力互相爭奪,交鋒,這樣怕是活不過明天的!”
說到這裡,琰齊尊者喟然長嘆,頗感惋惜的搖了搖頭。
靈犀道人聽聞此言,捋了捋他那灰白的鬍鬚,也是頗有遺憾的點了點頭。
不過,一個人不可能擁有兩脈靈根,但他卻能吸收兩種靈力,除非……天尊的傳承中有着不爲世人熟知的神奇術法。
想到這裡,靈犀道人深邃的眸子裡閃爍出奇異的光芒。
這個世界裡的靈氣總歸是有限的,無論是何種人才也只能止步於天尊境。再想突破,已經不可能!
因爲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曾經有能人道出這個世界裡的天道法則殘缺不全,壓制着他們所有飛昇的可能,除非是有大機緣者,或許將來真的能衝破這一方天地,也可能就此泯滅於歷史的長河中,而他們單一的靈根便是這第一重壓制,想要破解尚且不可能。
但周舟的出現卻給了他們希望,也許……他最後真的能打破這種規則呢?
“我聽說,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龐大的世界,唯有盤古境,纔有可能打開飛昇之門。”
“這修真界萬年以來又有誰達到了如此境界?相比之下我們都是螻蟻罷了。”琰齊尊者點了點頭,盯着遠處的一抹身影,神情淡然,鬢角的一縷髮絲微揚,嘴角隨意勾了勾。
在山洞出口的位置,朦朧的蘊中,少年的身影東倒西歪,迎着光亮,奔向屬於他的前方。
“所以,還是隨他去吧!若是他真的能活下來……”二人不敢繼續深想,因爲迄今爲止還沒有人知道現有的天道規則,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而言,這究竟是一種變相的囚禁、還是一種特殊的保護?
而世界之外,那個自遠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中沒有世界規則,天道壓制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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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舟並不知道在他身後的兩道目光是怎樣複雜,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心頭頓時激動了起來,他加快步子欣喜的向前方衝去。
逃出山洞的周舟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撲通一聲,被凸起的石頭絆倒摔了下去,爬起來的時候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天真是沒誰了!得多倒黴才能撞上這樣的事?我早上出門應該看看黃曆再出來!”心中腹誹着,目光卻警惕的盯着山洞,撒起腳丫子,慌不擇路的往回跑。
叢林茂密,周舟跌跌撞撞衝出森林,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個令他倒黴的山洞,這才堪堪的鬆了口氣。
他簡單的看一眼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竟在腰間翻出一個儲物袋。
他十分詫異的看着這個做工精細的儲物袋,想了想還是打開了它。
裡面有他冒險採集的藥材,也有靈犀和琰齊扔給他的各種寶貝。
周舟有些疑惑,他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把這些東西裝了進去?
隨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頗有些無奈。
原來是當時琰齊尊者與靈犀道人掙着搶他的時候,將之一同塞給他的,爲了顯擺這個寶物有多好,將所有東西都收了進去,可能是他迷迷糊糊將它從山洞之中帶了出來。
其中一枚玉牌很是顯眼,其上紋有血色骷髏,很是詭秘。
他聽琰齊尊者說,這是血煞宗的少主靈牌,拿着它就可以去魔宗當少主?周舟纔不相信,就算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想去,當什麼聖子哪有現在悠閒自在?
他想隨手扔掉來着,但手掌掂了掂,還是有些分量的。
“最起碼還是能賣錢的。”這話如果被琰齊尊者聽到,估計後者能氣吐血。
將玉牌隨手丟進儲物袋裡,周舟又拿起一柄寶劍。
劍鞘的外部繪有行雲流水的圖案,將劍拔出,只見劍身鋒芒畢露,寒芒流轉,是把好劍!
這柄寶劍據說是引仙宗的宗主信物,擁有無上權利與榮耀。
“宗主之位就算了,這把劍看起來倒是挺帥的,我就不客氣的留下了。”
將劍也丟入儲物袋後,周舟又趕緊檢查了一遍,看到蘊靈草還在,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現在的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煉丹的,肚子裡的極寒與極熱無時無刻不在摧殘着他。
兩種靈氣似乎將他的身體當成了一處戰場,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如此一來,卻是讓周舟苦不堪言,那兩股靈氣的每一次碰撞,都會讓他頭疼欲裂,那種撕裂靈魂般的痛苦引來他一陣一陣的顫慄。
“我去,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此時的周舟已經近乎絕望了。
那股同樣數量龐大的靈氣,在他的身體內一冷一熱,一冰一火,從靈魂到肉身,一次次的交戰,讓周舟就像置身於冰火兩重天一般的忽冷忽熱,面色也是一陣黑一陣白,他恨不得立可死去。
“完蛋了,難道我今天就要栽在這裡了?”
“要死了要死了,不行,得趕緊回家找奶奶。”
說完,他捂着肚子就要向家的方向走去,突然,他的腳步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表情不斷變化着,他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又忘了,自從奶奶死後,她的魂體就只能在月夜出現,而現在烈日高照的,在小木屋裡的不過也只是一具乾屍罷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內部的冰與火越發的衝突,像是肚子裡同時吞進去一塊燒紅的鐵板和一坨冰塊,熾熱與冰寒碰撞,疼痛讓他冷汗淋漓,苦不堪言!
“肚子這麼痛,應該趕快去看藥醫才行!”周舟又凝神想了想,按他這種情況,找普通的藥師應當是沒什麼用的,就得找最好的藥師。 而放眼整個上清宗南域,最好的藥師,便只有赫拉家族。
赫連家族是藥醫世家,全族上下都是藥師,想來,便只能去那裡求醫了,若是連赫家族都拿他束手無策,那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於是,只見周舟隨意攏了攏頭髮,身體一轉,朝赫連家族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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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氣縹緲的斷崖處,一道由藤蔓交織而組成的索橋,一路延伸到雲霧繚繞的第二仙域。
在這裡,十里長街,人來人往,看起來與普通的街道並無二致。
要說不一樣的,只能是這裡的行人來去匆匆,並且都是修爲不俗的天驕之輩,每個人的臉上都端着傲然與輕狂。
一般說來,如周舟這般的資質普通的人是沒有資格踏入仙域的,也無法踏足。
當身穿銀甲的衛兵阻攔時,周舟略施了點兒小手段,後者並沒有阻攔,周舟輕輕鬆鬆的就通過了藤蔓橋,踏上了第二仙域。
於是,一個風塵僕僕的少年,行走在這裡的街道中,與那道氣縈繞,一塵不染的路人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猶如闖入鵝窩的鴨子般。
時不時街上路過的行人也會停下來,看幾眼捂着肚子渾身顯得頗爲狼狽的周舟,目光之中充斥着好奇與輕蔑。
“那個……這位師兄,請問,你知道赫連家族的府邸在哪裡嗎?”周舟在街上隨意抓住一個留着兩撇小鬍子的肥胖男子,臉上還蘊着一絲痛苦與哀求,充滿希望的問道。
那肥胖男子輕瞥周舟一眼,拍開他的手,伸出手隨意一指:“就在那邊……”說完,還不等周舟禮貌道謝,這名肥胖的修士拍了拍衣袍,腳尖輕點離地,御劍而去,走的如此迅速,像是怕粘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
周舟是見過人御劍飛行的,可看到此人這麼一晃眼就飛走了,還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真在是太帥了!什麼時候我也能像這樣想飛就飛啊,到時候就能在上清宗耍帥了。”一陣冷熱交織帶來的疼痛,讓周舟立即從對未來的憧憬中收回心神,捂着肚子繼續走。
少年邊走邊向着周圍的路人詢問,很快便來到一棟古樸大氣的府邸前,只見門廳外蹲着兩個一人高的石獅子,威嚴肅穆。
周舟擡頭望去,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着三個大字‘赫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