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淡淡道:“本尊的確有些看不上你,所以你待如何?”
他說話時語氣十分平靜,然而話中的睥睨之姿已是展露無疑,引得滿座譁然。
就見對面的廉貞臉上閃過一絲興奮的紅光,卻是不怒反笑地拍着掌道:“好,總算有了點道魁該有的樣子了!不過,想要讓我承認你的道魁身份,可不是光耍耍嘴皮子就行的,諸位道友說是也不是?”
立即有人附和道:“不錯,狠話誰都會放,關鍵是要有真本事!”
“廢話少說,打一場不就分出誰強誰弱了嗎?”
“好啊那就打一場!道魁,快拿出你的真本事給大家看看吧哈哈哈!”
周圍奚落與鬨笑聲響成一片,柳清歡站在人羣中間,神色間依然毫無波動。
實際上,他早已料到會有今日這一幕,即使是不發生在太昊這裡,也會發生在其他時候。道魁之名,能給他帶來響徹修仙界的潑天名聲,也將伴隨着無數質疑。
柳清歡同時也知道廉貞想要什麼,而他,並不畏懼直面對方的質疑!
心念電轉間,柳清歡已做下決定,正欲開口,就聽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卻是太昊將身旁的一方木桌一掌拍碎了!
“廉貞!”太昊臉色黑沉,怒喝道:“你是不是當我這個主人死了?!這裡是懸月洞,不是你的玄黃界,而青霖道友是我請來的貴客,你要是不想參加今日之宴,請立刻離開!”
此話一出,廉貞臉上的自鳴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起鬨的人也都收起了笑容,面對太昊毫不掩飾的怒氣,殿內變得鴉雀無聲。
他們一時忘形,竟忘了太昊乃青冥三極尊之一,大乘後期修士的身份,那也是極不好得罪的。
“這、太昊道友……”廉貞神情僵了僵,明顯想要往回找補幾句,不過太昊卻不再給他面子:“你不要臉的樣子也不怕惹人恥笑!”
不給廉貞回話的機會,他繼續說道:“青霖道友才大乘多久,而你大乘多少年了?堂堂大乘中期修士,度過五重昇仙劫,卻與一位剛剛大乘的同道較勁,贏了會很光彩嗎,那要是輸了呢?”
廉貞怒目瞪着太昊:“笑話,我不可能會輸!”
太昊冷笑道:“壓雪求油、鐵樹開花,天下間不可能的事海了去了,你就那麼篤定自己一定不會輸?那如果輸了,你是準備把你這張臉扒下去丟地上讓衆人踩,還是準備跪地向青霖道友嗑頭道歉?恐怕你就算想嗑頭,別人還不想要呢!”
廉貞臉色青了又青,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柳清歡已明白太昊的話中之意,心下微覺可惜,但還是向對方露出了一抹感激之色。
太昊顯然十分不滿廉貞帶頭破壞他辦的宴請,但面對衆修對道魁的質疑又不好強行壓制,便使話激廉貞,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柳清歡其實並不介意和廉貞比試一場的,雖然對方是大乘中期修士,還是長老會長老之一,但他有把握在與對方交手時至少不會慘敗。
九天仙盟的長老會並不是因實力而任選,而是整個青冥各方、各界勢力爭鋒和權衡的結果。
九個長老位置,不僅青冥五大殿、九天仙盟等想要在其中佔有一席之位,青冥之下各個大界面也會想分一杯羹,而那些強大的散修爲了自身的利益不被壓榨得太狠,也會加入爭奪。
所以,廉貞能進入長老會,不代表他的實力就多麼高絕,更多是因爲他身後是玄黃界,那是與萬斛界差不多大小、界面品階高、在青冥這一方勢力中赫赫有名的大界面。
當然了,廉貞即封號爲武,個人實力肯定也不容小覷。而同爲長老會長老之一,他在太昊的宴請上卻極爲不給對方面子,也顯示着長老會內部存在着矛盾與分歧。
柳清歡正以爲廉貞被太昊壓了下去,卻沒想到對方對他的執念如此之深,突然道:“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嗑頭道歉嗎,如果我輸了,不僅給青霖道友道歉,還拿出一件玄天靈寶當作賠罪!”
“豁~”殿內響起一片驚呼聲,衆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廉貞,就連太昊也對他側目而視。
“廉貞,你此話當真?”
“當真!”廉貞毫不猶豫地道。
“哈哈哈,廉貞兄還是如此豪邁啊!”太昊頓時改換了臉色,笑容滿面地轉頭對柳清歡道:“既然廉貞兄提出輸了就願以一件玄天靈寶作賠,青霖道友,你看?”
柳清歡掃視下殿內衆人,故作爲難地道:“可是,如果我輸了,我身上沒有玄天靈寶可用來做賭注的。”
此話一出,衆修皆默,心下都不由歎服要說假腥腥和厚臉皮,這位新鮮出爐的道魁顯然也是個中好手啊!
“行了,靈寶是我自己願意拿出來的,不用你跟我一樣!”廉貞流露出不耐煩,又冷冷看了太昊一眼,道:“免得又有人說我欺負弱小,哼!”
太昊臉上笑容完全不受影響,在柳清歡點頭後,便喜氣洋洋地道:“既如此,咱們的互換會便暫且押後,先進行青霖與廉貞兩位道友的比試吧。不過先說好,既然是比試,便點到爲止,雙方都不可過激,也不要傷對方性命。”
柳清歡和廉貞都表示同意,於是一衆人便隨着太昊走出了待客的大殿,往後面的比試場地走去。
大乘修士的洞府設置都極爲齊備,比試場顯然也有,能應對各種規模各種強度的較量。
柳清歡正隨着衆人往前走,便見李善不知何時靠近過來,似乎是不經意地問道:“你把握大嗎?”
柳清歡看了他一眼,只輕輕嗯了一聲。
李善不置可否,而是低聲說道:“你要小心,據說廉貞當年還未曾踏上修仙之路時,在凡界已是享譽盛名的武者,所以他是真正的以武入道,與尋常修士有些不同,實力也極爲強大!”
柳清歡不禁有些詫異,暗自一忖度,有了些計較:“多謝李兄提醒。”
凡界武者因爲受身體資質與所修功法的限制,比修士要更注重招式和技巧,這點與追求極致的劍修有些相像。
果然,接下來他很快便感覺到了一些差異,當他剛剛拿出弒仙槍站在比試臺上,對面之人就面露鄙夷,道:“你可知道,你全身都是破綻?”
說話間,對方便化身成鬼魅,眨眼間已速欺身而來,手中驟然銀光水瀉,一柄彷彿由月輝組成的彎刃劃破空間,角度刁鑽而不可思議地繞過了弒仙槍一擊,在空中留下一道炫麗的光影!
柳清歡腳下一動,弒仙槍往回一收,兇戾之氣化作一片血霧,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那寒光四溢的彎刃,然而他忽覺眼一花,眼前又用了一道銀色刀鋒,以迅雷之勢斬向他的左側。
“左胸!”廉貞的大喝聲在耳邊炸響,刀鋒在半途被劫,忽而一轉又迅疾攻向柳清歡的下盤:“右腿!你修練槍術的時候難道就沒學過如何防禦嗎?可惜了這把好槍!”
柳清歡腳下一踏,身形乍然消失在原地,讓那道刀鋒落了個空。然而他從虛空中踏出,剛剛現身於廉貞身後,銀光已如機敏的獵人一般等在了那裡,彷彿就等着他踏進陷阱一般。
這一下卻是如何也讓不開了,柳清歡面無表情地猛地一跺腳,踏碎眼前的刀山劍海,只聽得一聲沉重的悶響,他右肩處終究捱了一記,浮現出一片耀眼的金光。
“砰”的一聲,柳清歡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後退了幾步,身形順勢躍到半空。
“聽說你法體雙修,今日受了我一斬竟也能毫髮無傷,見識了。”
隔着數丈距離,廉貞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彷彿已經勝券在握的獵人在不緊不慢地逗弄着自己的獵物:“可是單憑如此,你輸定了!”
卻見柳清歡看了看天,呢喃了句……
廉貞沒聽清,皺眉道:“你嘀咕什麼呢?”
“我說時辰有點晚了,還是快點結束吧。”柳清歡道,目光突如利劍一般射向下方之人,手中弒仙槍已不見,變成了一支筆。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法體雙修,且更偏重法!”
他話音未落,廉貞已感覺有些不妙,猛地撲向半空想要故技重施,卻只見一條大河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冷哼一聲,腳下紅光閃現,一條血路鋪展而開,如同橋樑跨在在大河之上。
廉貞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突然發覺眼角有點點青光飛來,定睛一看,卻是片片竹葉,他猛地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