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舒暢,萬物生髮,晨霧在山巒間起伏,草木香氣和着悅耳的鳥鳴聲時不時傳來,只有從匆忙來去的文始派弟子臉上能看到點外界的紛亂影子,不然此情此景,幾讓人以爲世事安寧,天下太平。
嚴正風等人跟隨着柳清歡準備去見大衍,卻沒想到自家太尊突然在後山的深淵前停下腳步,臉色還隨之大變。
一衆人頓時嚇得不輕,紛紛警惕地看向四周,然而天清氣朗,風和日麗,着實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以他們的修爲,自是無法及時發現空間重疊的預兆。
此時的柳清歡腦中卻彷彿有電光雷鳴不止,雖知道萬斛界所處的空域十分脆弱,到目前爲止已出現六處空間重疊,但也萬萬沒想到會輪到自家門派頭上。
文始派的整個後山,其實算作上清幽虛大洞天附帶的一部分,與前山並不屬於同一個空間。而這處裂淵,是文始真人當年建派之時便有的,當年文始派會建於此地,也是因爲要鎮壓住裂淵下那道空間裂縫。
可是空間裂縫早在幾萬年前便已彌合,怎會在這時候出事?
柳清歡心念電轉間,手上動作也不慢,一隻木盒出現在掌中,打開,只見盒子擺放着數枚圓潤通透的寶珠。
這便是當日從道玄真人手中得到的那套能鎮封空間重疊的法器,原本還以爲會用到千瘡百孔的萬斛界其他地方,沒想到現在竟會用在自己門派,也幸虧當時他將之爭了過來,不然現在就麻煩了。
“念恩,即將去將大衍師兄請來,其餘人等也全都退到一邊去,不要靠近這裡。另外,將後山的陣法以及門派大陣全部開啓,以防萬一。”
見衆文始派門人一時怔愣住的樣子,柳清歡喝道:“還不快去!”
“是是,太尊!”
一堆人慌忙去了,柳清歡也無心再顧及他們,趁着空間重疊剛有預兆,取出一顆圓珠一邊往裡灌入法力,一邊放開靈覺去捕捉空間的異動。
微微閉上眼,裂淵的每一處都清晰地納入感知中,少頃,目中快速劃過一道厲芒,圓珠脫手飛出!
短暫的入水聲響起,下一瞬,無形的波紋隨之漾開,圓珠嵌在湖底一塊青石中,隱沒不見。
接下來的幾息之間,一顆顆圓珠射入裂淵,有的落進淺湖,有的卻懸停在半空。待得各自到位,柳清歡打出法訣。
一道白光從最開始那顆圓珠處升起,如絲線般漫延至另一顆圓珠處,眨眼間,所有珠子都被光絲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光怪陸離的法陣。
水花四濺,嗡鳴陣陣,隨着柳清歡一聲“封!”明亮的光輝猛然大放,將整個裂淵照得通明,嘎吱嘎吱的詭異聲響不知從何處傳來,強烈的空間波動如驚濤一般向四方擴散。
在場的文始派門人小聲地驚呼出聲,不敢打擾全神貫注的柳清歡,紛紛往後退。
“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趕到的大衍神色凝重,卻見門人一個個也是茫然不解的樣子。
現任文始派掌門嚴正風回道:“弟子也不知,剛纔青木太尊走到裂淵上時忽然停下腳步,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異狀,然後便吩咐我等退開……”
“他沒說是什麼異狀?”
“可能情況緊急,來不及說。”
大衍看向被光影包圍的柳清歡,沉吟了下便道:“那咱們就先等着吧,柳師弟是個極有分寸的人,不會無的放矢的。”
衆人都只能遠遠看着,好在隨着那些耀眼的光芒漸漸散去,空間波動也慢慢平息了下來,九九八十一根封魔柱靜默地立在裂淵中,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
赤魔海。
昏黃的天空下,赤紅色的流霧如同海水一般四處流溢,籠罩着山川大地,又在低窪處匯聚成血湖,到處都是魔影幢幢,一支整裝待發的魔物大軍正在等候着,躁動而又興奮的吼叫時不時響起。
然而在一座石殿中,氣氛卻壓抑得近乎恐怖,一個寒冽的聲音從鏡中傳來:“你說,空間節點消失了?”
被問到的魔人惶恐地道:“是、是的,神尊。就在剛纔,我們找到的那個空間節點原本即將被打通,然而突然就、就……”
他的話哽在了喉嚨裡,因爲一隻巨大的魔爪突然從鏡子中伸出,一把將他的脖子抓住,一扭,隨便往旁邊一扔。
衆魔噤若寒蟬,都不敢去看那魔人的死活,頭顱都快垂到地上去,生怕惹怒魔爪的主人。
魔爪往旁邊一指:“你來說!”
被指住的魔人面如死灰,強制鎮定道:“神尊,屬下覺得肯定是萬斛界發現了那處空間的異常,所以想辦法補上了法則的漏洞,封鎮住了空間。”
他砰的一聲跪下,大聲喊道:“我等失職,打破空間壁壘用了太久時間,才讓人界發現端倪,請神尊降罪!”
“降罪?呵呵,你等是該好好罰一罰!”鏡面一陣盪漾,先下浮現出一雙燃燒着詭異紫黑光焰的魔瞳,然後是臉,身體,四肢……片刻後,一個長相邪肆俊美、身披黑甲的男人出現在鏡前。
那隻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巨大魔爪化成了一隻修長白晳的手,男人開口道:“看來還得本尊親自出手才行,待得打破空間節點,再來處罰你們這羣廢物!”
……
見光影和可怕的空間波動盡皆平復,大衍試探地往裂淵靠近,高喊道:“柳師弟,好了嗎?”
“師兄!”柳清歡回過頭來,招手道:“可以過來了。”
大衍飛身落在封魔柱上,連忙問道:“師弟,剛剛是怎麼回事,你何以……”
柳清歡便將之前的事一一說來,聽聞門派內竟然出現空間重疊的異兆,衆文始派門人都嚇得白了臉,他們雖然並非人人都親眼見過空間重疊,但這些年也聽過不少那些小界被異界入侵後的慘狀。
“還好你得了件能封鎮空間的法器!”大衍也有些後怕,又不由擔心道:“那法器應該有用吧,足以阻止空間重疊嗎?”
“師兄放心。”柳清歡笑道:“我剛剛仔細查看過,異常的空間波動已經完全消失。而且法器是青冥精通空間之道的大乘修士所煉製,蘊含有空間法則,不會失效的。”
“那就好!”大衍鬆了口氣,又道:“幸虧你回來了,不然門派可能無知無覺間就被異界分裂成兩半,那就……”
他話未說完,就見柳清歡猛地轉頭,看向裂淵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