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都是皮外傷,鞭打下來沒有傷到筋骨,看來行鞭人手下留情了。”女醫生恭敬的說着,清洗消毒的力道一點都不減,對着鞭痕略重的幾個部位不斷來回擦洗。
因着酒精的刺激,穆念亭拽住牀被的手緊了鬆,鬆了禁,一雙秀眉仿似起伏的小山巒,一會上一會下的皺着。
“念亭,你這眉毛可真靈動。”聽了醫生的話,左靈兒鬆了口氣,語帶輕快的打趣起來。
穆念亭輕嗯一聲,“五小姐,這裡交給醫生就行了。你能派信任的丫鬟去左公館外查探,問問齊小姐的傷情。”
她故意強調最後一句話,話裡含着深意,她不能告訴左靈兒禁藥的事,也不能當着醫生的面說左爺。所以,她只能繞着齊小姐問。
“你都成這般了,不知要在牀上躺幾天,還關心她作甚?”聲音裡全是不滿和抱怨,說完後左靈兒又嘆了氣,“我親自去,醫生,你可要好好治療,畢竟是女子,萬萬不能留下疤痕。”
“五小姐放心,這點傷,用好點的藥不會留疤。”
“這就好,念亭,我去了。”
穆念亭輕嗯一聲,而後又說了聲謝謝。不多時,左靈兒就已出了房門,室內只有她和女醫生兩人。
“小姐,酒精擦洗完畢,塗抹藥粉不疼。今天一天你最好都俯睡,背部不要觸及牀。到了明日,吩咐丫鬟給您塗抹,兩日的時間便可,不必再臥牀。”
“謝謝醫生。”
“您身子骨不錯,體質較尋常小姐,好多了。這頓鞭子給旁人捱了,怕是要躺好幾天。”
女醫生一邊說一邊打開小小的藥粉罐子,在她後背緩緩塗抹起來。
白色藥粉浸入皮肉,帶着絲絲涼意,穆念亭只覺的一陣暢快。
而此刻,江陵城最大的市醫院中,檢查室內正在緊鑼密鼓查驗酒杯。室外,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筆挺而站,一左一右站在兩邊。
遠處走道入口處站着兩名隨從,其中一個正是沈二,另一名則是兩江總督的手下。
齊少謙面色如常,唯有眸中一閃而過的神色略帶深思。按照雀誠的症狀看,確似迷幻藥。此藥藏在暗格裡,手下已秘密回稟,少了兩顆。
北地路途偏遠交通不便,此次來江陵城一大要事就是疏通要塞,方便運輸禁藥。這幾日來,他已經疏通人脈,一切按部就班,全在計劃中。
誰曾想出了這事,女人大抵不成氣候。思及此,他的雙手微微一握,察覺左傲視線後,他才鬆了手,笑道,“既已來了醫院,左爺爲何不去看看家妹?”
左傲眸色清冷,身體斜側在冰涼的牆磚上,長長的眼睫毛投下一抹森冷的陰影,溢出脣瓣的聲音更帶着冷酷,“總督似乎很想我離開此地,莫不是被那女子一語中的?”
“呵,那女子,不過一粗鄙女人,她懂什麼?今天早上,你親自到醫院,更派人迎了家妹出院。左爺難道不是在示好?左齊兩家聯姻……”
還未說完便被帶着重重寒意的聲音打斷,“時間已過去三十分鐘,再過十分鐘結果就出。你該擔心的是,萬一有禁藥成分,該如何。”
話音冷冽,語調平緩,這麼嚴肅的話題也只有左傲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宴會來人繁多,家妹拿了酒杯倒酒。若酒杯早已沾染不該有的東西,誰又知道?左齊兩家有意聯姻,早已不是秘密。江陵城第一貴族和北地第一權貴結合,軍政多少人畏懼,又有多少人想破壞?”
齊少謙這般一說,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很好的藉口。即便查出,也不能懷疑齊公館。
然而,左傲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狠狠一沉。
“宴會中所有酒杯全放在消毒櫃中,取杯必須從消毒櫃中取,驗證指紋,誰第一個碰酒杯,自然一清二楚。”
一時之間,齊少謙不知作何回答,只好附和笑道,“如此,等結果就是。”
話這般說但他的心緒已經沉了下來,每過一秒,他就凝重一分。
不到十分鐘,檢驗室的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老醫生拿着兩份報告走了出來。走到左傲身旁的那刻,小腿微顫。
“左爺,確有禁……藥,迷幻藥,劑倆多了可至人瘋癲。另一份是指紋,有三個人碰過,第一個碰觸酒杯的……”
說到這裡,他視線一轉看向齊少謙,之後又看向左傲,眼神微微一變,“是齊小姐。”
說罷,齊少謙立
即道,“既有三個人碰過,三個都有嫌疑。”
醫生馬上躬身行了一禮,“不同的是,第一個指紋接觸過酒杯內層,其餘三個皆是酒杯底部。”
女子畢竟膽小,知道此乃禁藥,撒藥時心中難免緊張,不小心接觸酒杯內層留下指紋。這麼一來,齊雀誠的嫌棄堪稱最大。
齊少謙的面色沉了下來,片刻後又恢復常色,他還未開口便聽到一聲質問。
“檢查報告已下,商會今日通知軍政,着手調查。”
“左爺,調查我齊公館?”
左傲一記厲眼看向醫生,不多時,醫生立即上交兩張報告,然後急忙忙朝遠處走。
“左爺既然叫走醫生,想必已有主張。”齊少謙雙眼眯起,面上的笑意添了絲算計。
“齊小姐怎會有禁藥,此事沒有比總督更清楚。齊公館崛起太快,引來諸方懷疑。此事報告上去,北地第一權貴恐成爲明日黃花。”
每一句話都說到點子上,今次和左傲過招,齊少謙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我爲魚肉,他爲刀俎。
“左爺既有交易,明說即可。”
一記輕笑溢出左傲的脣,在外人眼裡,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此番一笑比冷着臉更恐怖。
“禁藥全部銷燬,自願交出北地一半軍政勢力。與此同時,你在江陵城疏通交通要塞,涉及人員,煩請總督列個人員名單。”
寥寥幾句,卻將齊少謙兩年來做的努力折損大半,交出聯繫人員名單便是背叛,以後誰還敢跟他混?
齊少謙沉默了,不多時他冷冷的笑道,“左爺,這番精打細算,您早已籌劃。”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出應對,他偷藏禁藥一事,想必左傲已有耳聞,沒有證據不能威脅他而已。
齊少謙暗自冷笑,他左傲從來不是好人,若真的正直,理應將他交給軍部處置。而他,爲了給自個兒給左公館謀利而已。
“左爺,提前恭喜你,有了北地一半軍政。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和左家抗衡。”
言罷,齊少謙一甩衣袖,腳步急轉,不多時就出了走道。
此番話便已說明,他答應了左傲提出的交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