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成龍戴着一頂寬沿的帽子,又用一副大大的墨鏡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讓別人幾乎是坐在他對面也看不清他的面容,這才放心一點。
他是被半年以前的那次機場球迷接機事件給弄怕了,這一次可沒有費爾南德斯和mini來給他護駕,而且他的腿還不靈便,一個拄着柺杖的人,如果被成百上千的球迷圍住,一定很慘。
谷成龍是在拜別了費爾南德斯夫婦之後,從阿姆斯特丹搭乘飛機回國的,這一次他選擇了先到京城,然後轉機回申城,而不是直飛申城,這樣被球迷發現的機率會大大降低。
他在阿姆斯特丹候機的時候,只是給身在國內的譚佳怡打了電話,告訴了他將會回國的消息。
沒想到,譚佳怡在聽到他準備在京城轉機之後,停頓了一會,就告訴谷成龍說,她正好也在京城的親戚家做客,可以要去機場接他。
谷成龍有些納悶,譚家不是應該在通州嗎?怎麼在京城還有親戚?不過谷成龍也沒在意,譚家算是豪門,在京城有關係也不奇怪,兩個人就約好在機場碰面。
航班抵達京城國際機場,谷成龍隨着其他旅客走下懸梯,剛剛走到一半,他猛然聽見身後有人在肆無忌憚地吆喝着看美女,谷成龍順着他們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距離航站樓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奧迪a6轎車,車邊站着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俏麗女孩,譚佳怡!
她怎麼把車開到機場停機坪來了?要知道,這裡可是首都國際機場!
這時候,譚佳怡也看見拄着柺杖的谷成龍了,她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了谷成龍的胳膊。
“佳佳,你怎麼來了?沒事的,我自己能走。”谷成龍對周圍嫉妒的目光有些尷尬,連忙說道。
“有點想你了,就來了。幸虧我來了,出口外面來了很多記者和球迷。”譚佳怡帶着幾分戲謔地看了一眼谷成龍手裡的柺杖。
呃,谷成龍無語了,他已經沒有直飛申城,還是被人發現了?那還真虧得譚佳怡來了,否則就憑他一個“半殘廢”還真不好應付。
“你以爲到京城來轉機就沒人知道了?旅客信息查得到的。”譚佳怡解釋道。
“哦!那可真要謝謝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出去了。”
譚佳怡美女瞟了一眼,嗔道:“這點小事還需要說謝謝嗎?”
兩個人來到奧迪車邊,一個穿着不帶肩章的軍裝的中年人從駕駛室裡出來,幫他們打來了車門,譚佳怡笑道:“謝謝啊,強叔,麻煩你了。”
“小姐,別客氣,老首長吩咐過的。”強叔客氣地答道。
谷成龍皺着眉頭坐進車裡,他對於譚佳怡的這種做法有點反感。譚佳怡從另一側打開車門坐在了他的旁邊。
“我平時不這樣的,今天是因爲要接你。”譚佳怡迅速說了一聲,然後悄悄將她白嫩的小手放在了谷成龍的大手上。
顯然,譚佳怡是爲了解釋她爲什麼把汽車開進機場停機坪的事情,谷成龍立刻就猜到一定是譚佳怡看到出口處有很多記者和球迷,擔心他出事,這纔想辦法把汽車直接開進去的。
這麼想着,谷成龍的心裡有點覺得有點愧疚,是他太矯情了,於是張開手指將那隻白嫩的小手扣在手心裡。
譚佳怡的俏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裝作欣賞風景似的看向窗外,一抹紅暈出現在她的臉頰上。
“佳佳,你這是帶我去哪?”谷成龍突然問道,他還想早點回家看看他的父親,所謂近鄉情怯,回到了國內,反而想着早點看到他的父親谷詠了。
“哦!我爺爺聽說你回來了,想見見你。”譚佳怡輕聲說道。
啊?谷成龍有點麻爪了!這就是要見家長了?是不是太早了一點?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沒事的,我爺爺聽說起你的事情,很感興趣,就想隨便看看你,別想歪了哦!”譚佳怡側過頭,笑嘻嘻道。
“這,可是我緊張啊!”谷成龍哭笑不得道,心裡七上八下,說的輕巧,隨便看看,但那是你爺爺啊,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見家長嗎?怎麼能不緊張。
“怕什麼?我爺爺脾氣很好的,從來不對我發火,他身體不好,一個人住在京城,所以我小時候在京城陪過他幾年。話說你不是膽子很大嗎?”譚佳怡輕輕笑道。
“誰說我膽子大了?我膽子很小的好吧?”
“還敢說你膽子小?”譚佳怡柳眉一豎,右手從谷成龍手心裡抽出來,狠狠在谷成龍腰裡掐了一把。
“呀喲!佳佳,我現在是殘障人士,不帶欺負人的!”
譚佳怡撲哧一笑,道:“你還算殘廢嗎?好了,不給你翻老賬了!記着啊,我爺爺是軍人,退休了,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反正你的性子也就那樣,不用僞裝就好了。”
谷成龍鬱悶的答應了一聲,反正他是被拉上了賊船,想跑也跑不掉,只能硬着頭皮去見譚家的老爺子了。
奧迪汽車駛進了京城郊區一處靠山的建築羣,谷成龍注意到這裡的門口執勤的竟然不是保安,而是武警,再聯想到譚佳怡說她爺爺是軍人,那麼譚家老爺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軍隊裡的退休老幹部!
譚家竟然是一個有軍隊背景的家族?姓譚?谷成龍想了一會也想不出所以然,他對於這種地位的人和事根本不關心,哪裡想得出來是誰?
譚老爺子住的地方有兩重院子,他們在外院下了車,譚佳怡扶着谷成龍的胳膊往裡院走,又是一個武警從裡面爲他們打開門。
譚佳怡向那名武警道了謝,谷成龍一眼就看見兩個老人正在一顆大松樹下下棋,兩個老人一個穿着唐裝,另一個穿着一身不帶肩章的短袖軍裝。
走到近前,那個穿唐裝的老人擡頭瞥了一眼谷成龍,又對譚佳怡笑了笑,譚佳怡甜甜叫了聲:“唐爺爺!”,然後就拉着谷成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爺爺,成龍來了,你不要下棋了好不好?”譚佳怡過去拉了拉譚老爺子的胳膊,撒嬌道。
“小丫,不要搗亂,老唐頭要輸了!你看着我怎麼收拾他!”譚老爺子腰桿挺得筆直,氣哼哼道。
“老譚!你也不臉紅!你什麼時候贏過我了?還想收拾我?就知道在佳佳面前吹牛!呵呵。”唐姓老人得意洋洋道。
“我怎麼就收拾不了你了?當年,在朝鮮,你就輸給我一局!怎麼你還想賴賬?”譚老爺子擡頭瞪眼怒氣衝衝道。
“得了吧,炮彈都響到鼻子尖上了,誰有心思和你下棋?這麼多年了你就記得那一局,一把年紀了也不嫌臊得慌!”
“炮彈怎麼了?你輸了就說明你心虛!膽小!別找理由,反正你輸了!”譚老爺子不服氣地嚷道。
“好了吧,今天有客人,我不和你吵,讓我們來看看我們未來的孫女婿……”唐姓老人說着轉過頭來,打量着谷成龍。
“你就別扯了!這是我的孫女婿,和你沒關係!”譚老爺子伸手把棋盤上的旗子一推,氣呼呼地說道。
唐姓老人也不着惱,笑眯眯看着谷成龍道:“嗯,不錯不錯,眼神清澈,天庭飽滿,呼吸平穩,不急不躁,有骨子男人氣概,比你們家啓明強多了。”
“唐爺爺,您就別笑話我了,他叫谷成龍。成龍,這是唐爺爺,很疼我的,快點叫人!”
谷成龍被唐姓老人說的有點不好意思,剛想站起來行禮,唐姓老人立刻擡手製止了他,道:“坐着吧,我又不是什麼老古板,你的腿不方便,坐着就行了。”
谷成龍只好坐着向兩位老人問好,叫道:“譚爺爺好!唐爺爺好!”
“嗯!沉穩,有點殺氣!很好!這纔是我的孫女婿!”譚老爺子摸着花白的鬍子笑着道:“小谷,喜歡打槍嗎?我把你弄到部隊裡去當兵,你看怎麼樣?”
還沒等谷成龍說話,譚佳怡就急了,叫道:“爺爺,有你這樣的嗎?成龍剛來,你就嚇唬他?他好好地去當兵幹什麼?”
“這樣的好苗子,不當軍人多可惜!”譚老爺子一瞪眼,開口道:“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孩子,少插嘴!”
譚佳怡委屈地撅着嘴,小聲抱怨道:“你怎麼不讓哥去當兵?老封建!”
“啓明那小子能當個好軍人嗎?我看這小子就是塊當兵的好料!夠狠,有血性、有擔當!一準能在部隊裡有所作爲。”
“那也不能被你拉去當兵!當兵有什麼好?現在是和平年代,又不是戰爭年代!”譚佳怡明顯是不樂意了,小聲地嘀咕着。
谷成龍哭笑不得,這兩個一老一小在爭論他是不是應該當兵的事,貌似卻沒有在意他這個正主的意見?讓他去當兵?那不是笑話嗎?他怎麼可能放棄做一個球星而去當兵!
“老譚,你算了吧,不要爲難了人家孩子。小谷是吧?你現在還是個學生嗎?在哪裡上學?”唐姓老人打斷了那爺孫兩個的爭論,開口問道。
“成龍在比利時的一家足球俱樂部踢球,是職業球員。”譚佳怡搶着說道。
“足球?球員?”唐姓老人說着,臉色有點難看起來,沉吟道:“小谷,踢球不能踢一輩子吧?我看,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老譚的意見。”
“我說吧,小丫,你唐爺爺也是這麼認爲的!這麼一個好孩子,可惜了!到軍隊裡去鍛鍊鍛鍊,對個人,對國家,都是好事!”譚老爺子肯定地說道。
谷成龍不能不說話了,否則這兩個老爺子看似就要給他做主了!這讓他一個未來的足球巨星情何以堪?
“兩位爺爺,我很喜歡踢球,並不喜歡去當兵。”谷成龍開口說道,他纔不管這兩位老人是什麼心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們憑什麼替我操心?
聞言,譚老爺子嘆了口氣,倒是唐姓老人同情達理地說道:“既然你自己堅持,那踢球也好,也能爲國爭光,好好踢球,別像那些不爭氣的東西那樣。”
谷成龍無語,聽這兩位老爺子的口氣,以前都是軍人,還是上過朝鮮戰場的軍人,他們心裡想的都是要爲國爭光,但是,作爲谷成龍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國家和他們有多少關係?谷成龍不至於恨這個國家,但是也不會心心念念要想着爲這個國家如何如何。
這兩位老爺子都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所以他們時刻想着這個國家很正常,但是谷成龍從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國家的主人,所以不會想着要把自己的大好青春獻給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