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孃覺得二哥這麼幹很丟臉,掙扎着要他鬆手,結果就聽燕十一小聲說:
“你傻啊!我是爲了大哥可以和季姑娘單獨說話。”
十二孃一驚:“你也知道大哥的心事?”
燕十一得意地看着她:我早就知道了!”
十二孃輕嘆一聲:“知道也沒用,季姑娘和王爺兩情相悅。”
這下燕十一就氣憤了:“什麼?大哥哪裡比君晏清差?季姑娘眼睛有問題吧?”
轉念又道:“這樣也好,真讓她當咱們大嫂,我還害怕呢!”
“現在怎麼辦?要去跟大哥說嗎?”
燕十一蹲在屋檐下拿劍削冰椎,十二孃也蹲到他旁邊,兄妹倆都穿着白色大氅,露出一頭烏髮,從遠處看簡直就是兩個大熊貓在那蹲着玩。
“還是算了,大哥不是要跟她說正事嘛,咱們別去打擾。”
燕十一的真實想法是,反正季姑娘還沒嫁人,大哥要是想把她搶過來,那咱們就幫忙搶!還不信在燕地,君晏清能搶得過大哥!
就怕大哥太端方持重,不肯做搶人的事。
燕十一小聲問十二孃:“大哥要是想搶季姑娘,你幫不幫?”
十二孃肯定道:“當然幫!歲歲要是嫁給大哥,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燕十一眉一皺,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奇怪?大哥是給咱們娶個嫂子,又不是給你娶個的?啥叫你倆能一輩子在一起?
我這傻妹妹該不會知道季姑娘是女人,還對她念念不忘吧?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竟然把我大哥和小妹都迷住了!
這下燕十一不支持大哥搶人了:“還是算了,就算搶到人,也搶不到心。”
十二孃不認同:“搶回人才能捂熱心!憑咱們大哥,讓季姑娘心動是遲早的事。”
兩人正偷偷摸摸商量着呢,突然聽到燕管家在外面喊:“家主請二公子和姑娘到前廳。”
兩人相視一望,這麼快就談完了?不知道大哥有沒有表露心意?
他倆到前廳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結果發現燕九坐在書桌前,桌上是一張鋪開的輿圖,季姑娘正興致勃勃地說着什麼。
見他倆進來,燕九慢慢捲起輿圖,對燕十一道:“明日我請季姑娘到燕州城,你提前準備一下,把莊子上的繡娘都帶到家裡,季姑娘教她們紡織羊毛。”
錦歲本來是想讓燕九把人送到邊城來教的,但燕九說作坊要建在燕州城,她從來燕地還沒去過燕州城,剛好進去看看。
錦歲一想也是,她還準備看一眼燕家的海船。
並且,仔細想想她竟然真的從未進過燕州城!不管是去圍城討餉,還是動員士族出資打韃子,都只是在城門外而已。
十二孃很開心:“歲歲要在我家多住幾天哦!”
錦歲沒在燕家吃午飯,因爲她得抓緊時間把空間的紡織機搬出來,羊毛紡織不像棉、麻紡織,它很多部,要把髒硬的羊毛洗乾淨。
再用鐵刺板反覆刷至柔軟,接着用有倒刺的滾筒,夾至棉花狀的絮毛,最後纔是紡成羊毛線。需要多道工序,紡織機當然也需要多個。
希望燕家人能儘快學會,她肯定不能在燕州長住,還得實地考察學院地形,來設計建築圖。
真是分身乏術,要不是欠燕九太大的人情,她肯定不會去燕州,而是讓燕九派人跟她學。
她從空間出來的時候,一打開房間的門,就看到顧長蕭坐在廊下。
把她嚇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顧長蕭笑道:“剛到,我喊了兩聲,猜你在小睡,便沒進去打擾。”
看來真得找個幫手了,否則遲早會被顧長蕭或是凌爺爺發現她的秘密。
她哪知道,秘密早就被發現了!只是顧長蕭和凌爺爺所求皆是,她人留在身邊就好,別的秘密他們不好奇。
唯一好奇的是流雲,不過那孩子已經認定錦歲是神仙,身上有乾坤袋。
“聽說你明天要去燕州城?”
錦歲點頭:“是啊,去燕家教繡娘紡羊毛,再去看看燕家的海船,燕家主說不用我親自去找海航線,只要把地圖給他,他安排人去。”
顧長蕭心道,算他還有點良心。他要是堅持讓錦歲出海,然後再借機自己陪同,顧長蕭一定會用盡手段阻止的。
現在看來燕九這傢伙雖然討人厭,但還算磊落。
“明天我陪你一起進城。”
錦歲不同意:“不行,萬一有刺客怎麼辦?萬一燕地士族要鬧事怎麼辦?咱倆不能同時進燕州城。”
這是錦歲的真心話,某種情況下來說,燕州的危險程度不亞於北疆。
因爲我們很清楚北疆人都恨夏人,所以會時刻防備着。但在燕州就不一樣了,你都不知道對你笑的是敵人還是朋友。
顧長蕭輕笑道:“我堂堂戾王總不能躲在邊城不見人吧?相信那些人不敢在燕家的地盤亂來。”
心裡卻道,比起譽王的刺客或是對他懷恨的士族,他更擔心歲歲被燕九那傢伙搶走。
留歲歲一人在燕府留宿,他纔不放心呢!
敵人是殺不完除不盡的,但歲歲可就這一個,好不容易被她認可,互表心意,他纔不能給燕九那傢伙機會呢!
“明早我來接你!就這麼定了,我陪你去燕家。”
“我去安排一下,晚飯在軍營吃,如果歲歲晚上還煮那個粉,一定要給我留一鍋哦!”
他又一次翻牆離開,錦歲吐槽,上次誰保證再也不翻牆了?
結果晚飯時她跟阿爺和錦安說起明天的行程,兩人的反應竟然跟顧長蕭一樣:“我們陪你去!”
錦歲忙道:“不用了,王爺也會去。”怎麼搞得燕州城跟龍潭虎穴一樣。
凌爺爺堅持:“聽說因北疆使團進長安,長安亂得很;都在說譽王和左賢王勾結之事,還把譽王曾經在洛城一帶藏兵馬之事給揪出來了。
雖然咱們離長安遠,但譽王肯定把這事算到王爺頭上,萬一派刺客怎麼辦?燕州可不像邊城這樣安全,不行,阿爺必須陪你去。”
錦歲好笑道:“有刺客您也打不過啊!”
錦安替阿爺說道:“但阿爺會算卦!能算出走哪一條路安全!”
錦歲大笑起來,你把阿爺的卦當問路機用嗎?
“那你呢?你爲什麼也要去?”她是故意逗弟弟的。
沒想到錦安拍着胸膛道:“我能保護阿姐!再說,你們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家裡嗎?”
就這樣,明明是正兒八經地‘出差辦工’變成了全家出遊。
翌日一早,顧長蕭就到季府等着。凌爺爺心道,王爺來季府的次數比回王府的次數都多。
早飯還沒吃呢,十二孃就帶着廚娘來了:“大哥和二哥昨天就回城準備了。”
又蹭燕家一頓早飯吃,十二孃看到顧長蕭也在,小聲問錦歲:“他也去啊?”
錦歲點頭,十二孃面露難色,狐狸精真討厭,纏歲歲纏得這麼緊!
顧長蕭視而不見,而是喊來寒星:“坐下吃。”
瞬間十二孃不瞪顧長蕭,轉而給寒星推薦點心。
錦歲把紡織機搬到馬車上,讓黑虎拉着。黑虎沒穿軍裝,而是穿了一身鮮豔的紅衣裳,鬍子也修剪過了,連指縫都洗得乾乾淨淨。
錦歲笑對十二孃道:“快點擇個良辰吉日讓白姑娘出嫁,看我們黑虎都等不急了。”
黑虎不好意思地說:“不急不急,我那宅子還沒佈置好,程大人說了,二月二是好日子,我們那時候再成親。”
十二孃故意逗他:“寶珠雖然是我的婢女,可一樣得有聘禮哦!”
黑虎拍着胸脯道:“三十六擡的聘禮,八擡的大轎,俺要讓白姑娘風風光光地出嫁!”
寒星在一旁幫黑虎說話:“他最近在準備獵雁,聘禮也是請陳夫人準備的,絕不會虧待了白姑娘。”
錦歲故意問:“十二孃,娶你要什麼聘禮?”
十二孃瞬間紅了臉,小心地看寒星一眼:“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聘禮我不在意。”
錦歲幫她說完:“你只要對方的一顆真心是吧?哎呀呀,不知道誰那麼有福氣,能用一顆真心娶走我們十二孃。”
她發現寒星死死地握着繮繩,紅着臉,但他低頭不語。
這傢伙,難道還在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十二孃?
她策馬到顧長蕭身邊,低聲道:“你得趕緊給寒星升官!”
顧長蕭有點跟不上她的腦回路,怎麼聊着聘禮的事,突然又變成給寒星升官了?
他趁機低聲問:“歲歲,你想要什麼聘禮?”
這下換錦歲不好意思了:“你不是給了嗎?怎麼還問?”
這一路本來燕家準備了豪華的大馬車,給她和十二孃坐。結果只有凌爺爺和錦安坐在上面吃果子。
期間走到錦歲和十二孃初次見面的燕回湖時,大家說起那件舊事,都笑了起來。
錦歲可惜地對十二孃說:“我要真是個男人就好了,一定娶你!”
十二孃捂着臉,看一眼寒星,恰好寒星也在看她,兩人相視一望,又迅速錯開目光。
真是純情啊!
快到燕州城門的時候,隱隱聽到鑼鼓聲,錦安好奇地探頭來看:“有人娶親嗎?”
這時城牆上竟然吹起了號角,錦歲對這個聲音都有本能反應了,立即摸出手弩來,對寒星道:“事情不對立即護送王爺走!”
顧長蕭卻道:“護送季姑娘一家走。”
十二孃見他們誤會,忙道:“不是的,是我哥他們,在準備歡迎季姑娘來燕州城。”
這時城裡的人出來了,兩隊婢女捧着鮮花,兩隊青壯端着美酒,都是同樣的衣裳,不是百姓,是燕家的下人。
還有護衛敲鑼打鼓,一條極長的紅毯從城牆一直延伸到城外。
燕九和李恆同時出城來迎接,燕十一跟個指控家一樣,在那指揮着下人又是灑花瓣,又是給邊城人奉酒,還在那喊:“用力,吹大聲點!”
城裡城外都有不少百姓在遠處看,錦歲覺得很不好意思,太尷尬了!
她往顧長蕭身後躲:“這是歡迎戾王殿下的。”
顧長蕭同樣扯着嘴角:“可我聽着是歡迎季姑娘的。”
燕十二還在那追問:“歲歲你喜歡嗎?我哥他們連夜準備的。”
錦歲無語地問:“你爲什麼覺得我會喜歡這樣的排場?”
燕十一不樂意了:“不是你之前跟李州牧說,要讓你到燕州城,必須鮮花鋪路、美酒相迎的嗎?本公子可是忙了一天一夜,你敢說不滿意試試?”
錦歲問李恆:“我啥時候說過這話?”
李恆小心地看一眼顧長蕭,吞吞吐吐地說:“您還是王爺的時候說的。”
錦歲想起來了,那是她剛來邊城,李恆故意派個小官來傳說,自己都不露面。
純純看不起咱戾王殿下,錦歲當時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戾王,說了句,你們不想讓本王進燕州城,本王還不想去呢!
除非鮮花鋪路、美酒相迎,否則本王絕不進燕州城一步!
可現在我已經不是戾王了啊!
搞得這麼隆重,不是讓百姓看笑話嗎?
她悄悄對黑虎說:“要不你把白姑娘接出來,儀式不能浪費,你倆手挽手從地毯上走進城,全城人都恭賀你倆新婚。”
黑虎很是意動,問十二孃:“可以嗎?”
上次他在馬球賽場上,把白姑娘抱到馬背上,就出盡了風頭。這傢伙愛幹出風頭的事。
燕十一氣得不得了:“當然不可以!這是本公子爲了歡迎季姑娘準備的,不是給你辦婚禮的!”
他氣急敗壞地問錦歲:“你啥意思啊?”
錦歲趕緊說:“開玩笑的,我很高興,多謝烏龜公子這般重視我。咱們趕緊進城吧,別一會滿城百姓都來看了。”
她已經說晚了,等他們進城的時候,不說滿城百姓,最少來了一半。
燕家的婢女跟在他們後面灑花瓣,樂隊跟着吹吹打打。百姓開始不知道是幹啥的,後來才知道中間那人是戾王。
這才明悟:“燕家果然跟戾王聯手了。”
燕九眼角微抽。
“不是說戾王是太監嘛,這看起來很威武啊!”
顧長蕭眼角微抽。
錦歲恨不得拿塊布包着臉,這跟社死有什麼區別?我當時爲什麼要說那麼一句豪言啊!
只有凌爺爺和錦安最開心,凌爺爺穿得是道袍,在那不斷向百姓揮手,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百姓果然很信服,紛紛朝凌爺爺行禮。
被戾王和燕家主、李城主同時恭敬請來的道長,肯定很厲害!
更恐怖的是,到了燕府門口,竟然還有一大幫下人,在那拉着橫幅‘歡迎季姑娘前來做客’。
燕十一還在求表揚:“滿意嗎?夠隆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