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要調教範將軍？”
宴席散後，姜韶華要處理朝廷送來的奏摺。陳瑾瑜在一旁伴駕，隨口笑問。
姜韶華略一點頭：“他沒有大毛病，就是仗着是範家子弟，對差事不盡心。朕將他帶在身邊一兩年，敲打錘鍊一番，送去邊軍。”
陳瑾瑜笑道：“這是看着靖邊侯的顏面，皇上才肯這般費心。靖邊侯肯定懂。就是不知道範將軍，能不能體會到皇上的一片苦心了。”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朕巡查大梁，爲的就是要震懾文臣武將，梳理整頓大梁各地官場。範將軍能轉過彎來，朕還會重用。他要是轉不過彎，那就只能一直閒置了。”
不是誰都有被調教的資格。調教不出來的廢物，扔到角落裡也不值得可惜。
對範將軍來說天都塌了的大事，於女帝陛下不值一提。
姜韶華看了朝廷送來的奏摺，對陳瑾瑜笑道：“陳丞相行事仔細，將朝廷大事匯成了一份奏摺，朕看着輕鬆省事。”
“朕離京一個多月，朝堂還算太平，太子聽政有模有樣，朕心甚慰。”
陳瑾瑜眉頭一動，看向姜韶華：“皇上該不是要更改巡查計劃，準備在外多耗一兩年吧！”
果然，還是陳瑾瑜最瞭解她。
姜韶華露齒一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趁着朕年輕力盛，多走一走看一看。將大梁官場裡的蛀蟲多抓一些出來，讓百姓們都過上好日子。朕還打算，親自去一趟邊關，巡查邊軍。”
陳瑾瑜以手扶着額頭：“馮尚書肯定要忙碌得着急上火，跳腳罵人了。”
三萬大軍和天子御駕在外，朝廷得不停地運送錢糧物資。這對戶部馮尚書來說，絕不是輕鬆的事。
姜韶華咳嗽一聲，略有些心虛：“這事暫時不說。之前我和丞相尚書都說過，短則一年，長則兩年。馮尚書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陳瑾瑜低聲笑道：“其實，臣也不想回京城。就這麼一直陪着皇上四處巡查，這樣的日子更自在。”
姜韶華和陳瑾瑜對視一笑。
……
一個月後。
金鑾殿的大朝會散後，太子殿下留下了陳丞相和馮尚書，一臉喜悅地說道：“娘給我寫信了。”
陳丞相和馮尚書對視一笑：“老臣也都收到了皇上的書信。”
太子殿下到底年少，一臉的羨慕之情擋都擋不住：“娘真厲害，去義州不過月餘光景，換了義州軍的主將，查出了兩個貪墨瀆職的義州府官員，直接就斬了。”
這就是女帝陛下讓人敬畏之處。
不發則已，一發就是雷霆手段。
義州是天子巡查的第一站，幾乎全天下的官員都在盯着義州。女帝陛下換了義州軍主將，斬了兩個文臣。想來很快就會傳遍天下。接下來將被巡查的州府，都得繃緊了神經。
陳丞相怕太子殿下太過激動亢奮，溫聲提醒道：“天子巡查，必要有所舉動，才能彰顯天子威勢，令衆臣敬畏，如此行事才能收斂，當差也會更盡心。”
“太子殿下守在朝堂裡，倒不必這樣，以穩爲先。”
打打殺殺收拾臣子這等事，還是由皇上來。太子殿下還小，心性不穩，還需要好生磨鍊哪！
太子殿下笑道：“丞相放心，我知道自己年少，很多事都不懂，要慢慢學。”
陳丞相心懷甚慰。
馮尚書在心裡默默算了一回天子行程，眉頭略略皺了起來。
當着太子殿下的面，馮尚書什麼也沒說，待退出金鑾殿了，馮尚書湊到陳丞相耳邊，低語道：“皇上要巡查四十州，原本定好的，除了行路的時間，在每州停留的時間得控制在半個月左右。現在一個義州，就用了一個多月，這可大大超過原定的計劃了。”
陳丞相默默看馮尚書一眼。
馮尚書一時沒反應過來，繼續嘀咕：“這行程太慢了，我得寫信給皇上，提醒皇上稍微快一些。不然，真得花上兩年時間了。”
陳丞相又看馮尚書一眼。
馮尚書一愣：“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陳丞相無奈一笑，伸手指了指碧藍如洗的天空：“皇上安安穩穩地在宮中待了十一年，耗費無數心血，總算理順了朝堂。現在朝中有你我，有太子坐鎮，皇上就如掙脫牢籠一般。”
“你說，皇上能想早早回來嗎？”
馮尚書：“……”
馮尚書嘴角直抽抽，半晌才道：“我原本做了一年到兩年的預算和安排。這麼說來，得回戶部衙門修改預算方案。”
陳丞相拍了拍馮尚書的肩膀：“辛苦馮尚書。”
馮尚書長嘆一聲：“我辛苦，陳丞相更辛苦。”
他這邊，是要掌管錢糧，做好天子出行的後勤保障。太子年少，坐在朝中基本就是個擺設，處理繁雜龐大政務的，是陳丞相。最辛苦的人，也是陳丞相。
陳丞相也是一聲長嘆。
自己的陛下，自己慣着吧！還能怎麼辦？
……
陳丞相和馮尚書各自寫信給女帝陛下，提醒女帝陛下加快行程。實則都做好了女帝陛下可能在外巡查三四年的準備。
姜韶華看了心腹重臣的來信，咧嘴一笑。
崔渡穿了衣服，親自伺候女帝陛下更衣，順便低聲笑問：“丞相和馮尚書在信裡說什麼了？你怎麼笑得這般高興？”
姜韶華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纔會露出淘氣俏皮的一面：“丞相和馮尚書，都猜到我要拖延行程，慢慢巡查了。各自寫信來提醒催促我呢！”
“以馮尚書的脾氣，肯定去更改預算方案，照着三四年的光景預備了。”
“丞相會慢慢教導寶兒批閱奏摺。”
“有這樣能幹的心腹重臣，真是我的福氣。”
崔渡最愛看她眉飛色舞自信昂揚的模樣，湊過頭來親了她一口。
姜韶華輕笑一聲，和他親暱了片刻。很快，門外響起了宋淵的聲音：“皇上，該啓程了。”
姜韶華應了一聲，崔渡快步去開門。
姜韶華邁步出了屋子，收斂了笑意，又是一派凌厲的天子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