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還是劇毒!
蘇雪仿若被針紮了般猛地將銀針丟開,滿臉凝重,二話不說既從盒子裡拿出一顆藥丸給塞進齊尚嘴裡,隨後取出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手上來了一針。
銀針沒有變色,說明這毒沒有附着在紙背上,蘇雪慢慢地出了口長氣,旋即才發現一旁滿臉冷漠的齊尚。
“你知道你剛纔的行爲可以稱得上行刺了,”齊尚眯起眼,“對吧?”
蘇雪這才反應過來,訕訕一笑,撒嬌道:“那藥是避毒的,銀針可以看出你血液裡有沒有中毒,皇帝哥哥真小氣,人家是在幫你嘛。”
她乖巧地眨眨眼,將陰翳悚然的氛圍突兀地調換到了另一個境界,從陰森恐怖昇華成了無言以對,齊尚深吸口氣。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起自己在離開慈榮殿的時候感受到破風聲下意識躲了躲,但剛纔……他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簡直聳人聽聞。
皇后江如雪曾溫柔問他的幾句話,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腦海迴旋。
“那現在怎麼辦?”蘇雪的聲音突然離得很近,“這是雲丹的貢品吧?應該讓六合去趕緊抓人吧?要不是明王殿下眼明手快覺出不對,皇帝哥哥就危險了啊,我這次也算立功了吧?皇帝哥哥……”
像是羽毛在心上不斷撓動,齊尚放下手,側頭看着一臉單純的擠 進畫卷和自己中間微小空隙的蘇雪,幽深的眸中似有流光閃過。
蘇雪心好像快要蹦出來了,她知道自己性子直,但性子直不是傻。
齊尚在宴會上對待雲丹副使的態度、青九剛纔跟她說過的話,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可以確定,齊尚早就察覺了雲丹副使的不對。
這是個機會。
也許是今夜月色太美,也或許是恐怖的氛圍正好提供了親密的空間,更或許齊尚驟然冷漠和之前落差太大,讓她心生嫉妒……總之,她現在沒有一定要遠離他的理由了。
而且,而且……她也知道江如雪和青九爲何對她予以重任,若是她能夠成果,也許將來不管發生了什麼,至少可以保住蘇寒!
但是她從沒有試過,真是……這玩意也太需要厚臉皮了吧?!
但不知爲何,在齊尚那雙狹長鳳眸的注視下,蘇雪卻總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連壯着膽子攀上他手臂的動作也不由得往後一縮。
“你怕鬼?”
“啊?”蘇雪愣了愣。
齊尚眼底劃過一絲意味深長,看着面前故作鎮靜卻面紅耳赤的女子,就像清晨御花園中向陽而開的花蕊,柔弱、清純,就是帶了點勾引的意味,讓人十分玩味。
這後宮的女子看多了,那些手段其實也總是千篇一律,偏偏連最簡單的手段小狐狸都使不好。
“你不怕鬼,”齊尚篤定,掃了眼那足以引起羣臣震怒的畫作,“你想用這個功勞,換取什麼?”
蘇雪渾身一涼,卻沒有意外,“我沒想要什麼……”
齊尚促狹道:“那朕就不計你的功勞了。”小狐狸,跟他面前裝?
語畢,他竟似要起身離開的樣子,蘇雪臉色微變,腦子一熱,條件反射地一把抱住他的腰,“等等!不準走!”
“你知道你這種行爲……”腦子有了瞬間的混亂,齊尚倒是覺得這纔是附和小狐狸要好處的方式,不講道理且衝動,“叫做邀寵吧?”
蘇雪瞪圓了眼睛,“什麼?”
這才從貢品裡發現了毒藥啊!毒藥啊大哥!你腦子裡能不能有點別的東西?這個時候不應該記我一功然後拍案大怒抓人審案嗎?!
齊尚挑眉,低頭看着緊靠在自己腰間的小腦袋瓜,覺得有些酒氣上頭,手指忍不住摸了上去,在潔白細膩的脖頸上流連。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對吧?”聲音微微啞了一分,幾不可查,齊尚轉過身,握住蘇雪的肩膀提到了面前。
少女如鮮花般青春美好,機靈而放肆,鮮活又大膽,但此刻卻又格外乖巧聽話。
蘇雪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睫向下垂了一分,指間偷偷拽了下齊尚的袖子,不動聲色地加重了呼吸,四個字眼呢喃般在脣齒間劃過。
“皇帝哥哥……”
下一瞬,蘇雪的身體突然騰空了!
她驚慌了一下,而後才發現自己被齊尚抱了起來,寒風颳進大殿,吹滅了最後一盞明燈,牆壁上的夜明珠泛着溶溶微光。
蘇雪在微光中看見了齊尚的眼睛,那樣深沉卻火熱,一眼就讓她忍不住全身戰慄,將興奮與害怕的淚水灑落,全身心地包容了他。
寒風嗚咽,曖昧的喘 息卻在靜謐中逐漸失控,交纏的人沉浸在久違的歡愉中,徹夜難眠。
……
次日的華清宮,再度迎來了後宮的羨慕與嫉妒。
而還在大壽中的朝堂卻如沸水般炸開,十三長街上歡喜鼓舞的百姓還維持着盛樂,前往紫菀的東華將軍清晨出發,使者沐浴天恩,痛哭流涕。
意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遊戲般的毒殺讓人恥笑,驛館中的雲丹副使被抓,竟還一副不敢置信地猖狂模樣,愚蠢到令人噴飯。
這不對勁。
如此明目張膽的刺殺,絕不可能成功,畫上的毒甚至都不算是劇毒!而更加可笑的是,副使落到了刑部手裡,大刑才走過一道,就嚇得呼天搶地,招供了一切。
這是殺手?不,這只是個落寞貴族,上不了檯面的小可憐蟲!
他們說本該到來的副使被人截殺,如今已經不知所蹤,想來必然屍骨無存,他們只是被收買的貴族,有人說了,只要皇帝死了,他拿下東華,雲丹就是他的!
目標如此明顯,動手如此膚淺。
所以,這太不對勁了。
素玉還是如此想,齊尚也是如此,他令刑部徹審,但犯人在牢中卻再沒有其他言辭。
“所以,到底爲什麼他們會覺得一幅畫就可以殺人?”素玉臉色凝重,“收買他們的到底是誰,你們查出來嗎?”
清風樓內,素玉、齊尚都在其中,六合頭冒冷汗,頭髮上的雪沫子還在上面頂着,他纔剛剛從刑部大牢裡過來。
“是盛朝!”幾乎是一個無可置疑的答案,但六合的臉色卻還是很難看,似乎有什麼其它的話,很難吐出。
“還有什麼,一次說完!”齊尚皺眉。
六合整理了一下措辭,想要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那麼容易讓人震怒,但最終還是令衆人臉色大變。
“他們說,收買他的人,是盛朝……羅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