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藉着月光,只見遠處天地相接之處一條條狼影接連浮現。或立,或臥,或坐,姿態各異不一而足。粗略望去便已有數百隻,沒一會的功夫,二人忽然發現一個巨大的白色身影緩緩出現在地平線之上。遠遠望去,其身邊的遊蕩的狼影只到其腋下。
二人對望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普通的狼是斷然長不到如此巨大的,黑夜中,一雙怨毒的目光彰顯着它早已有了不弱於人的靈智——妖!二人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答案。彌塵域中所說的妖,並非是如同前世《聊齋》之中的妖那樣可以肆意變幻爲人,到處作惡,爲所欲爲。
彌塵域中所謂的妖其實就是普通的野獸經歷了特殊的機緣從而使其靈智大幅提高,從而能夠藉助自身與自然的親和程度如修士一般修煉,接而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和能力。而這妖若是想要變幻人形,恐怕就要在突破元嬰的那一刻才能夠捨棄舊身重鑄肉體了。
此刻,二人眼前出現的巨狼,恐怕就是妖了,這也就解釋爲何此處會有如此龐大的狼羣了。一個不弱於人類智慧的狼王若是給它足夠的時間恐怕就是上千匹狼的族羣它亦能如臂指使。
不待二人多想,遠處的狼羣數量已經將近五百餘隻,只見那狼王仰頭望月,一聲悠揚的嚎叫瞬間穿透空間。緊接着此起彼伏的狼嚎接連響起,待嘈雜的嚎叫消散之後,鬼瞳二人只見遠處的狼羣正急速向着自己的方向衝來。
鬼瞳隱晦的望着眼身後,他在擔心這一波,若是不用修爲他們二人恐怕是要拼命了,於是其也不再猶豫,抄起巨奎向着狼羣迎面而上。一旁的莫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她卻不能如同鬼瞳一般衝上前去,因爲她的任務便是守住小丘內的水凝。
一隻只野狼衝着二人前赴後繼的撲來,鬼瞳仍舊選擇他的老路,以力破巧,一柄巨刃在其手中掄的是虎虎生風,凡是近其身五步內的野狼皆被其打的骨斷肉碎。
而莫言做的則是靈巧犀利的路子,一柄長劍在其手中翻轉回旋,劍尖所指皆能使躲過鬼瞳襲來的野狼瞬間失去行動能力,這也是她當初因爲抗拒殺生水凝交給她的辦法。
夜色漸深,明月高掛,兩人與狼羣已是酣戰了許久,眼見着就要到了子時。遠處狼王看着二人身邊匐下的上百具屍首,一雙幽色的眼中滿是不甘。兩次衝突,自己一方已經損失了二百餘名族人,若是再拿不下這二人恐怕自己的統治便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絕對了。但饒是如此,那白色狼王卻也沒有絲毫上前的意思,只是站在遠處不斷的看着二人若有所思。
終於,就在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時,一聲狼嚎後,周圍的狼羣猶如潮水般瞬間退去,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和腥臭的血氣。二人默默回到小丘前恢復體力,爲接下來的戰鬥做好準備,只因爲他們都曉得,二人已經屠戮瞭如此多的狼族,那狼羣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是夜二人面色十分難看,那狼羣果然又來了。這一次,狼羣並沒有如同前兩次一樣一擁而上,而是有策略性的圍着二人從不同的方位進行突襲。這一招,對於動物來講確實是高級了不少,可也正中了二人的下懷,若是狼羣真的一擁而上,二人守着水凝應對起來纔是真的麻煩。
經過一夜的試探,遠處的白狼似乎看出了什麼,可望向東方的泛起的白光,思索了一會再次發出了撤退的嚎叫。但不知是錯覺與否,莫言在那狼王離開時的回眸中看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使得她的心中籠罩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雲。
“我覺得那頭狼似乎有什麼陰謀。”狼羣撤去後,莫言坐在鬼瞳對面,心有疑慮的說道。
鬼瞳睜開雙眼,看了看對面的莫言,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無妨。”鬼瞳冷漠的說道,只是他的手隱晦的摸了摸身旁的巨刃。莫言見鬼瞳如此回答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告誡自己不要輕視了對方,一個族羣中一旦出現了一直妖,那便不能再用常理去看待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狼羣不出意外的再次到來,而這一次狼羣卻是沒有攻過來,只是在遠處愣愣的望着兩人。而兩人今夜也並沒有主動迎上去,莫言是出於謹慎,擔心遇到狼羣的圈套,一雙美眸緊緊的觀察着周圍的每一隻野狼。而鬼瞳則是因爲白日裡莫言的那句話,雖然當時鬼瞳的回答看似不以爲意,可長期一個人行走在外的他如何想不到莫言能夠想到的問題?
見二人不動,那白狼也沒有發出戰鬥的命令,兩方就這樣僵持在原地,誰也沒有率先動手。
一個時辰後,原本臥在地上的白狼似是有些不耐,緩緩起身,在其周身數米內來回遊走。二人莫言二人見那白狼起身,攥緊手中的兵器,更是集中精力提防着對方。
明月高懸,星光稀疏。朵朵雲彩在夜空中緩緩蠕動,突然一叢厚重的雲朵漸漸接近了明月,緊接着便一點一點的將那輪明月吞噬。大地上頓時昏暗了起來。
“嗷嗚~~”一聲悠揚的嚎叫隨即響起,二人之間不知何時,那狼羣已將二人包圍。四面八方的野狼如潮水般向着包圍圈中的二人涌了過來。兩人神色頓時大變,可此時已經顧不得其它,兩人分頭行動,一前一後將水凝所在的小丘夾在中間,各自抵禦襲來的羣狼。
這一次狼羣的進攻較爲之前更加的猛烈,數百隻狼一擁而上,二人擊退了這隻,便會有下一隻補上。每次移動身形所到之處皆會被數只野狼包圍,陷入新的圍攻之中。如此之下,二人也只能憑藉着其強大的肉身與體內厚重的靈氣與周圍的野狼周旋。可饒是如此沒一會兒,二人的身上便已出現了許多傷痕,若不是二人體內的靈氣持續修復自身,二人此時恐怕早已失去了戰鬥的可能。
可一想到小丘內突破的水凝,二人只能緊咬着牙關死死的撐着,只希望陣中的水凝能夠快些突破完成。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陣中的水凝此時早已是黔驢技窮了。自從兩日前水凝全身筋脈停止收縮後,水凝幾次努力後終是無用。也只能與自身筋脈僵持在那裡,而他之所以到此還沒有放棄,便是源於他對力量的渴望。他知道,此刻若是他不成功,一旦放棄了,體內那龐大的靈氣便會一泄而出。輕則筋脈有損,重則便會筋脈寸斷,到那時恐怕他就算是生活都不能夠自理了。
就在二人死撐之時,莫言的餘光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只見她轉頭看向水凝身處的小丘,頓時目眥欲裂。
“爾敢!”原來她只見自己身後,一隻斷腿的老狼,正在向着小丘內挖掘,此時只留一節尻尾在外。來不及多想手中長劍奮力一揮,一道乳白色的劍氣順勢而出,立時將那隻老狼斬成兩截。而此時水凝身處的小丘也被莫言這道劍氣順帶削起,陣中的盤坐的水凝頓時暴露在狼羣的視線之中。
而對面的鬼瞳也發覺了此處的異樣,急忙縱身來到水凝陣旁,小心戒備。
遠處的狼王見此,猙獰的嘴角竟然漏出了一絲人性化的微笑。這,就是它的計劃。兩日的戰鬥,它一直仔細的觀察着對面兩人的戰鬥方式。它發現無論狼羣進攻多麼猛烈,二人身總會將所有的狼羣擋在身前,沒放過去一隻。而無論狼羣如何逼迫這二人,他們總是守在其身後的小丘前從不遠離。見此,它就一直在猜測,這二人始終停留在這裡是否是在守護着什麼?
後來,它便改變策略,讓狼羣逐一進攻,來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測。果然!它發現,這二人真的在守護那座小丘。
於是它便制定了今日的這個計劃,讓大批狼羣打掩護,再讓狼羣中年邁的老狼去將小丘中的東西挖出來,即使失敗了,對於族羣貢獻不大的老狼它也犧牲的起。而之所以選擇在莫言這一方向突破,便是它發現,數日的戰鬥族羣損失慘重,可更多的損失在那個黑衣人手中,而這白衣人大多時候只是將族狼打傷而已,那隻老狼的短腿便是被其斬斷,可並沒有丟掉性命。纔有此一幕,可狼王看着突然暴露出的水凝,心中一愣,它實在是想不到,這二人竟然是在守着個人,可一看到狼羣中的二人如此緊張,狼王頓時心中一喜。那人,就是突破口!
隨後一聲嘶吼,周圍的狼羣也不再保留,一股腦的向着三人的方向壓了上去。
就在此時原本閉眼盤坐於陣中的水凝,雙目忽然睜開,無奈的雙眸中立時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隨意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心下了然。
“不用壓制修爲,快點將狼羣解決!”說罷,便再次緊閉雙眼,努力與體內的筋脈做鬥爭。
身旁的兩人聞言,心中一喜,兩道築基巔峰的氣勢拔地而起,直衝天際。心知莫言性子柔和不忍下殺手的鬼瞳交代其護好水凝後便拔身而起,緊接着一道道刀氣順勢發出,狼羣之中頓時血肉翻飛,死傷一片。
而遠處的狼王,從見到二人氣勢升騰的那一刻便已經心生絕望,深知自己這一次是踢到了鐵板,悔意如倒山一般轟然而至。此刻若是不逃,恐怕自己就交代在這兒了!
可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只見對面那黑衣人已經衝入狼羣開始大肆屠戮自己的族羣。狼王頓時目眥欲裂,這狼羣中雖然未曾有自己的父母,可按照狼族的習性,這些皆是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屬,此時早已被它看做是親人一般,自己哪裡能丟下它們獨自逃生?
隨後,狼王便發出一聲長嘯,命令族人各自逃亡。只見原本便萌生懼意的狼羣聽見了狼王的命令,立刻開始四散而逃。須臾間,放眼望去入目之處皆是狼族屍首。再也看不到一隻活着的野狼。唯有遠處的白狼王帶着寥寥幾隻護衛含恨離去,離去時的雙眼中滿是驚懼與不敢看,可也無可奈何。
眼見,四周再無火狼,鬼瞳也不追趕。只是甩掉刀上的血跡回到了水凝身側,眼中滿是擔憂。
正當鬼瞳回來之時,水凝並未睜開雙眼,卻是說了一句。
“衝我放出氣勢。”二人聞言,心中皆是一愣,滿是不解。莫言還未動作,只覺身旁的鬼瞳卻是將自身氣勢緩緩放出,壓向了水凝。莫言只見此刻的水凝嘴角漏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而此刻的水凝,如此吩咐並非是他沒事閒的。只是因原本與筋脈抗爭無果的他,就在剛剛莫言的那一縷劍氣襲來之時感覺到體內的筋脈竟然微不可查的收縮了一下。他知道,莫言並非是要殺自己,他也不相信莫言要殺自己。所以他立刻便明白了,外界的刺激能夠讓自己的身體本能的產生驚懼之感,從而發揮出超常的本能來擠壓自身筋脈。
故而,之前水凝纔有了那種決定。而當鬼瞳氣勢向着自己壓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猜對了。自己體內的筋脈真的在自己緊繃的肉身中慢慢收縮,雖然幾不可查,可畢竟是有效果的。
就這樣莫言警戒着周圍,防止狼羣破釜沉舟,雖然她明白不太可能,但也不敢放鬆。鬼瞳則是始終放出氣勢幫助水凝收縮筋脈。
轉眼間太陽升起,原本滿臉愜意的水凝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只因爲他忽然覺得,自己體內的筋脈竟然出現了停滯,不再收縮了。
“老鬼,用全力!”水凝再次開口,而這一次鬼瞳沒有直接按照水凝的吩咐行事,而是擔憂的看着他。等了一會的水凝未曾感受到鬼瞳的帶來的壓力,心中也明白了鬼瞳的擔憂。越級的修士威壓本就對修爲低的修士有一定的傷害,更何況鬼瞳已是築基大圓滿,相當於半個金丹,而水凝還未築基,他擔心會讓水凝受到內傷。
“我能承受的住!”聽到了水凝肯定的回答,鬼瞳心中一狠,全身氣勢暴虐而起,剛落到水凝身上。只聞水凝一聲輕哼。隨後便面色如常,滿臉擔憂的二人見此才放下心來。
水凝感受到體內筋脈的變化,心中也放鬆了起來。就這樣,水凝體內的筋脈在鬼瞳的全力施壓下,看似已肉眼可查的速度開始收縮起來。
興許是過了一天,也可能是過了兩天,修煉中的水凝早已對時間失去了概念。他只感受到體內的經脈再次停止收縮,體內的靈力也逐漸稠滯了起來,但終究就是無法壓縮成液體。但鬼瞳帶給他的壓力已經瀕臨到他能夠承受的極限了,若是再加,自己恐怕就會受傷。
可眼見着最後一步就是無法完成,水凝的心中沉到了谷底。按照懶貨和老鬼的說法,自己已經到了大圓滿,突破入境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那到底爲何自己突破會這麼困難呢?這一問題縈繞在水凝的心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情況,筋脈足夠堅韌,血肉也足夠強健,而骨骼也到達了築基的層次。至於自己的靈魂之力更不用說,就連老鬼跟懶貨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夠比得上自己。到底是差在哪了呢?
突然水凝靈光一閃,兩相對比之下,他終於知道自己差在哪了,靈根!果然是自己的靈根太差了啊!無論是靈氣的親和力還是靈脈的堅韌程度,自己一個人靈根與身邊的這幾個天靈根都差的太多了,這就是自己的根本原因啊!
水凝心中滿是不甘,他始終相信人只要經過努力就一定能夠取得足夠高的成就,所以從踏入仙途開始他便刻意的去忽略自身靈根不足的事實。甚至就連跟懶貨他們在一起時也是刻意的避開有關於靈根的話題。可自己躲了這麼多人,最終還是躲不過自己啊!一股懊惱之意迅速的在其心中滋長。難道,我就只能這樣了麼?靈根不足真的就走不遠麼?水凝一邊一邊的問着自己。直到最後,他透過陣法感受到陣外的兩個人,心中一狠,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莫言你也來!”原本陣外的二人看着水凝的臉色不停變換,一顆心早已提起來了。此時聽到水凝的話,兩人又是一驚。
“不行的,你承受不住的。”莫言急忙開口反駁水凝。
“我們不一樣,我只能比你們更玩兒命!”水凝努力控制着體內的筋脈,一邊咬牙的說出自己始終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聽到了水凝的話,兩人沉默的。他們明白,水凝說的沒錯。靈脈不足的人的確仙路會非常坎坷。他們宗門中就有很多水凝這樣靈脈不足的人,他們要想有所成就就只能不斷的拼命努力,最悲哀的是,甚至比旁人花費更多的努力卻也無法答道他人的高度。有多少人就這樣被卡在了靈脈不足這一條上鬱鬱而終。而水凝一貫的強勢和主導位置使他們倆都已經忽略了水凝靈根不足的問題。
看着滿臉決絕的水凝,鬼瞳衝着莫言,輕輕的點了點頭。莫言見此,也不再多說,周身氣勢緩緩而出,一點點的靠向了陣中的水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