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梔言在沙發上癱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甚至連晚飯都不想去吃,依舊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發呆。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她想過了許多事情,譬如葉笙與鍾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那種事情,譬如葉笙現在在做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譬如等他跟她聯繫的時候,她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直接跟他攤牌。
可是這些事情她想來想去都沒有想出一個結果來,所以到了後來,她乾脆就不想了,完全把自己放空,這樣才稍微緩解了一些她的頭痛。
最後將她打斷的是門鈴的響聲。
在起身之前,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要七點了。
她不知道這個時間會有誰過來,她的那些個朋友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說要來玩,但也不排除她們擔心會被她拒絕所以先斬後奏。
唐梔言慢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穿好拖鞋才一步一步地朝着門口走去。
她打開門,卻在看到門外站着的人是葉笙的時候愣住了。
他的衣着整齊,然而髮型卻有那麼一些凌亂。
他的表情呆怔,眼神中卻又顯出一絲慌亂。
唐梔言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現在回來了?”
半天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喝過水,她的喉嚨乾澀,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她其實是想對着他擠出一個笑容的。
在看見他的那個瞬間,很奇妙的,之前沒有想通的問題居然全都有了答案。
她想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想要就這樣自欺欺人下去。
因爲她知道,這一切都並不是他的錯,她並不希望鍾情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結果受到懲罰的卻是他們兩人。
可是,她臉上的肌肉彷彿已經不受大腦神經的控制--抑或者說,她的大腦神經可能也並不想下達那樣的一個命令,總之,她在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面無表情。
“我、我……”葉笙也意外地變得結巴起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的,卻只是卡在了第一個字,後面的話全都說不出來。
唐梔言不忍心爲難他,視線飄到了他的身後,卻只看見了空蕩蕩的一片。
“你的行李箱呢?”她淡淡地問。
葉笙也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刻就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忘在車裡的。”他的這句話倒是說得很順暢。
唐梔言嘆了口氣,將門又往裡拉了一些,讓他得以進屋。
“先進來吧。”她說,又如同往常一般地問道:“吃過飯了嗎?餐桌上有阿姨中午做了剩下來的飯菜,你要是餓了就熱一下再吃。”
葉笙聽她這樣說完又反問她:“你吃了嗎?”
“我還不餓。”唐梔言說着,就又坐回了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葉笙並沒有如她預料之中的那樣去餐廳,而是挨着她在沙發上坐好,又從她手裡拿走遙控器,重新將電視機關上。
“怎麼了?”唐梔言淡然地看着他,明知故問。
葉笙的眸中閃過掙扎,但很快,又變成了堅定。
“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他的嗓子像是被煙燻過了一般,比她剛剛的還要啞。
“嗯。”唐梔言好整以暇地抱着雙臂靠坐在沙發上。
她忽然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居然極度的平靜。
“我昨天晚上和中天影視的胡總吃飯,在席上喝斷了片。”葉笙開始鋪墊。
中天影視是目前國內數一數二的影視公司,製作的電視劇都以精良著稱,而它的總部設在s市,葉笙此次前去s市也是爲了與中天商談一項合作。
唐梔言靜靜地聽着,並沒有說話。
“我只記得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後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葉笙頓了一頓,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唐梔言臉上的神色,“是躺在一張牀上的。”
“嗯。”唐梔言給了他一些迴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葉笙咬了咬牙,即使那段記憶並不愉快,但爲了把整件事情解釋清楚,他也還是說了下去:“當時我一件衣服也沒有穿,而且,鍾情也躺在我的旁邊。”
唐梔言的心上仿若被針紮了一下,怒氣值也在漸漸地升高,卻並不是因爲葉笙可能的身體出軌,而是因爲他的身體居然被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給看了個光。
如果鍾情現在在她面前的話,她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忍不住去摳掉她的眼睛。
看出了唐梔言的面色不豫,葉笙也變得遲疑了許多,過了半天都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然後呢?”最後還是唐梔言耐心不足地催促他。
“然後我就給林彰打了電話,讓他幫我帶一套新的衣服過來。他來了以後還告訴我說,昨天晚上我和鍾情一起進酒店的時候,被記者拍下來了照片,並且發了新聞,現在鬧得很大。”因爲膽怯,葉笙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我知道你上不了網,看不到新聞,但是怕你會有別的事情找我,就關了手機。”
唐梔言輕輕點頭,表情淡定如初。
“所以你和鍾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關係?”她單刀直入,問出自己一直在擔心的問題。
“沒有!”葉笙斬釘截鐵地回答,“我都喝得沒有意識了,怎麼可能會跟她發生關係!”
怕唐梔言不相信,他又急急忙忙地說道:“我已經讓人帶鍾情去醫院檢查了,檢查結果出來以後會立刻發過來給我,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和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看着他這樣倉皇的表情,唐梔言不由又生出了一些心疼來。
“我相信你。”她說。
葉笙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的,在聽到她這句話的瞬間停了下來。
他的嘴脣輕微顫抖,鼻腔之中漸漸涌上來一陣酸意。
“梔言……”他輕聲地叫着她的名字,握住她的胳膊,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
若不是顧忌着她肚子裡的寶寶,他恨不得將她抱得緊緊的,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在向她坦白之前,他曾想過她可能的許多種反應:或許會生氣,對他又打又罵,或許直接跟他冷戰,帶着自己的東西搬回孃家,又或許乾脆提出要跟他離婚。
可他從未想過,她會這樣表現出對他的信任。
我相信你--這真是這個世界上他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