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座下卻還是一匹矮壯的蒙古馬。
他一見到眼前這座控制着陽道的木寨,眼裡面不禁閃過一絲輕蔑。
“你,在火炮的掩護下逼近敵寨,用馬匹將敵寨拉到!”
“你,帶一千人將戰馬馬蹄裹上枯草,準備從昆都倫河上繞過去”
吩咐完這一切,達延既沒有讓人安營紮寨,也沒有後續的吩咐,似乎在派出去這兩個千人隊之後,這坐落在驛道上小小的堡寨便唾手可得。
不多時,達延的十門佛朗機火炮便佈置好了,不過他手下的布哈拉人(烏茲別克人)尚未開始裝填,對面堡寨裡的火炮卻轟響了!
博敦,舍爾庫特的兒子,如今卻是這座堡寨三百步軍的首領,官銜副千總,赤塔學校畢業的學生之一,畢業後他既沒有回到希洛克河流域協助自己的父親打理部族諸事宜,也沒有按照吏部的安排去某部落擔任斷事官,而是報名參見了常備軍。
與尋常部族少年願意參加騎兵不同,博敦卻對步軍情有獨鍾,當然了,他喜歡步軍,也是因爲喜歡在地面上有充分的時間使用火銃、火炮,他喜歡那燧石猛地撞擊火藥池後濺起的火花引燃發藥,然後從火門裡冒出大團黃褐色硝煙的感覺。
自從孫傳宇在此地建造木寨準備派人駐守時,博敦就自告奮勇地報名了,此地雖然最多隻能容納五百名士兵,平常只有三百名,不過他雖然頂着副千總的名號,實際上卻幹着隊長的活計,手底下只有一百人——他今年只有十七歲。
到了這裡便能帶三百人,還是火銃、火炮混雜的隊伍,博敦自然是盼望了許久。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孫傳宇沒怎麼考慮便同意了。
舍爾庫特大汗自從貝加爾湖以西遷到希洛克河流域後,尼堪又給他撥了一些布里亞特部落的牧民,一時實力不降反增,手底下的部民已經超過了五千戶。
舍爾庫特子女衆多,博敦只是其中之一。
眼下,擺在呼延寨北面的五門五百斤重的火炮轟響之後,博敦的臉上不僅浮現出一絲笑容。
木寨一面臨山,東面臨着昆都倫河,南北兩面對着驛道,此處倒是驛道最爲寬闊的地方,否則也不會在這裡修建堡寨,除了靠山的那一面,另外三面都佈置了五門五百斤、五門兩百斤重的火炮。
加上每一面的一百火銃手,雖然是木寨,不過想要輕鬆地攻破此寨卻不是容易的事。
不過在達延的眼裡卻不是這樣,眼前的這座木寨雖有些古怪——木寨不高,最多一丈的模樣,好像糊着一些泥土石塊,將松木緊緊裹在一起,這種建造方式莫說在漠南,就是在天山南北、七河流域也很常見。
但堡寨裡突然露出來的火炮轟鳴聲還是將達延拉回到現實——對方的火炮不僅聲音比他的三百斤重的佛朗機炮大,射的還遠、還準,一輪轟鳴過後,自己的佛朗機炮就有兩門連人帶炮“化爲齏粉”。
“開炮!開炮!”
達延大怒,嘶聲竭力地大喊道。
在達延的威逼下,那些布哈拉人將正準備將火炮往後挪一挪的心思放下了,硬着頭皮在堡寨火炮的威脅下開始了裝填。
果然,或許是堡寨裡的敵人也需要時間清理炮膛,發完這一輪之後並沒有繼續發射。
“轟!!!”
達延的火炮轟響了,三百斤重的佛朗機炮由於漏氣的原因實際上只能裝填一斤半的鉛彈,這一斤半的鉛彈對於寨牆來說無疑是撓撓癢罷了,不過達延卻是另有打算。
當堡寨裡面的火炮再次還擊,併發射完一輪後,在後陣的達延清晰地聽到了五聲巨響,然後他身邊的親衛擂起了軍鼓。
隨着軍鼓的擂響,三百全副武裝的騎兵帶着虎爪飛索出動了,這三百騎全部是有着鐵盔、鐵甲,馬匹也是半身皮甲的重甲騎,左胳膊還掛着小盾,旋風般地從那十門佛朗機炮之間的空隙穿了過去。
與南面的固始汗利用黎明前的夜色突襲北岸不同,達延突襲堡寨卻是正大光明在早晨進行的,他們是利用夜間行軍,在黎明時分突然抵近到堡寨附近的,因爲這裡是山道,由於敵情不明,在夜間展開進攻實屬智者不爲。
“砰!”、“撲!”,一剎那幾乎有十幾根飛索同時抓住了寨牆上的木頭。
後面的達延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有十幾匹戰馬同時發力,再堅固的木寨也能拖垮,何況自己有三百騎,就算這十幾根飛索拖不垮,還有後續跟上。
“轟!!!”
就在這時,堡寨裡另外五門裝滿了三十顆細小鉛彈的兩百斤小炮轟響了,兩百斤的紅夷炮,雖然不如五百斤的聲勢大,不過也是相當驚人的了。
處在最前面的幾十騎當即被散彈擊倒!
如此近的距離,莫說小炮的散彈了,就算是堡寨裡的隧發火銃也能穿甲。
這倒是有些出乎達延的意外,不過他卻神色如常,這三百騎,雖然多爲勇悍之輩,不過大多數卻是留在天山北麓的土爾扈特部落的騎兵。
土爾扈特部落的大部分牧民已經跟着統領西遷到伏爾加河流域去了,不過依舊有一些留了下來,這些人多半分別依附於和碩特、準格爾、杜爾伯特三部。
“咚咚……”
後面的大鼓在繼續擂響,且聲音越來越急迫,意思也是很明顯的,“你等繼續攻擊!”
前面的土爾扈特騎兵隊長聽了無法,只得繼續撲向堡寨,這次他們一下上了一百騎,一百根虎爪飛索同時扔了出去!
這一次效果驚人,差不多有六十跟飛索抓住了木寨!
生怕敵人的火炮再次轟響,這一百騎無論抓到木寨沒有,一個個紛紛朝後跑,虎爪飛索的一端拴在脖子上,六十匹戰馬同時拉動,就算此時有火炮射出,戰馬受驚之下只會更加發力猛拉。
“呵呵”
達延頓時露出了笑意,剛纔還有些緊張的神色慢慢地緩了下來。
不過很快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現了。
在六十匹戰馬的拉動下,堡寨依然巋然不動!
“見鬼了!難道這些木寨都是直接利用長在地上的樹木建成的?不可能啊……”
“轟!!!”
這時堡寨裡已經裝填好的那五門五百斤重的火炮再一次轟響了,這次裝填的全部是散彈,五百斤的火炮,可是能裝填小鉛彈五十枚,急噴而出的鉛彈將那些正在面紅耳赤拉着寨牆的騎兵連同戰馬橫掃一空!
寨牆上,十七歲的博敦不僅哈哈大笑,“傻了吧?咱這連着地下以及木頭的的泥石是用大汗發明的神器水泥黏成的,任你有千軍萬馬也拉不動!哈哈哈”
“哐哐……”
達延鳴金收兵了,殘存的一百多土爾扈特騎兵聽到後如釋重負地退了回去。
上午的進攻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下午,達延的大隊剛用過飯食不久便開始了新一輪的的攻勢,一千和碩特本部騎兵的戰馬四蹄上都用草繩綁着,已經從一處緩坡下到了昆都倫河凍得結實的冰面上。
“木寨靠近河面估計也有火炮,靠近那裡時不要怕滑到,拼命打馬過去,賊軍的火炮有限,也傷不到多少人,過去之後立即上岸,不用管堡寨,沿途一路劫掠,遇到成年男丁一律殺死,將婦幼集中到一處,等我到了再處理”
“臺吉,若是敵人有大隊騎兵攻向我軍呢?”
那名千夫長怯怯地問了一句。
“啪!”,達延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老六正在猛攻關牆,大汗多半渡過了大河,賊軍哪裡有這許多兵馬!”
那千夫長一聽不禁鬆了一口氣,“遵命!”,他將右手捂在胸前,低頭向達延施了一禮便離開了。
不多時,從呼延寨北面約莫半里路的地方,那千騎全部來到了冰面上,此時就算千騎狂奔,厚達四尺的冰層沒有半點破碎的可能,就算有裂縫也不怕。
蒙古騎兵還是很有經驗的,纏在戰馬蹄子上的草繩並不是密密匝匝纏着,而是東一道西一道,這樣的話草繩的阻力最大,當然了,饒是如此,在溼滑的冰面上若是快速奔跑的話還是大有可能滑倒的。
若是瀚海國的騎兵,在這種情形下就會有更好的辦法——給戰馬的四蹄套上佈滿鐵釘的蹄套,那纔是萬無一失的裝備,但眼下的衛拉特蒙古人明顯沒有這種裝備。
大隊騎兵在冰面上跑了起來,一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不過在靠近堡寨時,由於擔心裡面火炮的攻擊,所有的人都加快了速度!
達延也在緊張地瞧着,他現在擔心的是一旦敵人的火炮攻擊,自己的騎兵慌亂之下滑到,在這冰面上滑到之後勢必引起連鎖反應,多半會將後面的大隊騎兵絆倒!
“轟!!!”
沒有見到戰馬滑倒,倒是從冰面上傳來了陣陣轟鳴聲!
達延一見之下,幾乎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