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崎祐太造訪佐世保基地的行程十分低調，並未對外公開，但怎奈他的身份特殊，又加上如今九州局勢微妙，在此之前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在暗處盯着他，所以他這邊剛見到石迪文，消息便已經向四面八方傳開去了。
小崎祐太在這個時候拜訪石迪文的目的何在，外界早有各種傳聞，而各家大名也都通過自己的情報渠道印證了其中的重要部分。
這很可能是內戰爆發之前，幕府最後一次向海漢購買軍火的機會，只要截下這批軍火，不但能對幕府造成沉重打擊，而且還可趁機壯大自身實力。
唯一的問題，就是抱着這種想法的人着實不少，以至於佐世保灣外海在短短几天之內，就出現了至少三支隸屬不同大名的武裝艦隊。
九州地區本就是倭寇的主要發源地，在海上劫掠船隻，這種事對於各藩都不算陌生。只是這次他們除了需要對付頗有實力的貨主之外，還得時刻提防着同行的背刺。
儘管從理論上來說，九州各藩最遲年初就將要聯合向幕府宣戰，屆時各家在名義上算是盟友，但眼下這一大塊肥肉，誰也不會樂於跟旁人分享。
然而對此毫不知情的小崎祐太，此時還在焦慮該如何說服石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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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崎祐太當下需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是讓石迪文同意把原本只能打包出售的軍火進行拆分，然後再將其中一部分出售給幕府。二是要阻止石迪文將剩下的軍火賣給九州的大名，以免助長他們的野心。
但小崎祐太的話術，又豈能拿捏住石迪文這樣的老狐狸，任憑他費盡口水，石迪文還是堅持不肯讓步。
眼見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天，與石迪文數次會談後卻沒能取得什麼進展，小崎祐太也越來越着急，不得不拿出了壓箱底的條件。
“石大人，您要的現錢，幕府的確一下子拿不出來那麼多，要不您看可否以長崎港的地產折價，抵扣採購軍火所需的款項？”
石迪文故作不解道：“小崎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用長崎港來換我的軍火嗎？”
小崎祐太解釋道：“長崎乃是我國第一貿易港，如果貴國能參與經營，相信一定也會收穫頗豐。石大人若是覺得可行，在下便以長崎港南側港灣五十年使用權，抵扣這批軍火的差額，這條件可還滿意？”
石迪文道：“這是小崎大人自己的意思，還是幕府的意思？”
小崎祐太一聽似乎有門，連忙應道：“在下已經請示過幕府，德川將軍對此並無異議。只要能完成此次交易，一切都好商量。”
聽了這話，石迪文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卻並沒有立即表態。
小崎祐太接着又道：“石大人，就算您沒精力親自打理，只消收取租金，一年的收入也是相當可觀。長崎還有在下的一處私人莊園，佔地三百餘畝，願贈予石大人作爲行宮。”
石迪文這纔開口道：“小崎大人，你不覺得拿長崎港出來當交易條件，有點不太合適嗎？”
小崎祐太道：“石大人此話怎講？”
石迪文道：“我覺得長崎這地方吧，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到時候新主人不認幕府的賬，那我怎麼辦？” 小崎祐太強笑道：“石大人說笑了，長崎乃是幕府直轄之地，怎麼可能易主……再說這劃歸給貴國使用的地盤，性質不就是跟佐世保基地一樣了，誰又敢對此提出質疑？”
石迪文沉聲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國沒有興趣介入貴國的內部紛爭。如果長崎港接下來將會成爲九州各藩的爭奪目標，那我會選擇置身事外，不去趟這潭渾水。”
長崎由幕府直轄，並且控制日本大半對外貿易份額的前提，是幕府有足夠的份量鎮得住場面，九州各藩就算對長崎的貿易地位再怎麼眼紅，也不敢打這地方的主意。
但如今局勢已經起了變化，九州各藩隱隱有了脫離幕府統治的勢頭，而一旦這些大名對幕府公開宣戰，那麼首當其衝的肯定是位於九州的長崎港。
小崎祐太的想法，可不單單是打算用長崎港的部分使用權來抵扣購買軍火的差額，他更深層的目的，是想拉海漢入駐長崎港。這樣即便是九州各藩造反，當然也不敢涉足海漢控制的地區，藉此就可保得長崎的平安。
這一舉兩得的計謀，可以將幕府的損失降到最低程度，在小崎祐太看來就是最佳的解決方式。
而海漢從這筆交易中所能獲得的利益，將會遠遠超出軍火交易的收益，他甚至還把私人莊園也搭進去了，石迪文應該沒有什麼理由不接受這個方案。
然而他打的這些算盤，似乎全都被石迪文看穿了。
石迪文不跟他談收益的多與少，而是質疑幕府對長崎的統治還能持續多久，根本不願意接收長崎的地盤，很顯然並不看好小崎祐太所承諾的條件能得到兌現。
小崎祐太信心滿滿的保底方案，卻依然是在石迪文這裡碰了釘子，並未如他所預計的那般順利實施。
而這個時候，催命符也已經追過來了。
小崎祐太與石迪文會面之後就接到報告，有幾批來自九州各藩的使者，在最近幾天陸續抵達了佐世保基地。
這些人幾乎都是以非公開的形式悄悄到來，如果不是本地有幕府安插的探子，小崎祐太很可能根本就不會知道有這回事。
小崎祐太無法判斷這些人是不是衝着自己來的，但不管他們來意爲何，如今的局勢都不容小崎祐太再跟海漢慢慢消磨耐心了。
石迪文的態度明顯不願偏向幕府，那麼小崎祐太自然也不敢假設對方能保持中立。再繼續拖下去，他怕自己都沒法安然離開佐世保灣了。
小崎祐太只能再次約見石迪文，把這次帶來的金銀全都搬到現場，也不再討價還價了，多少不論，只要石迪文肯賣一批軍火給自己就行。
小崎祐太帶來的現錢相當於石迪文報價的三分之一，但現在的購買方式享受不到打包價了，這些錢就只能買到原本數量的五分之一。
小崎祐太本來還打算買幾條船，但石迪文表示戰船隻能打包購買，不拆分單賣，現在的交易方式就只能提供陸軍使用的裝備，算下來約莫能武裝起一支千人規模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