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們已經確定,歐洲會發生超大規模的戰爭了嗎?”摩根問道。
“這個?”小摩根猶豫了。
“歐洲的戰爭需要到多大的規模,麥克唐納家族這樣做纔會變得非常的有利可圖呢?這個問題,你應該計算過吧?”摩根又問道。
“這個……”小摩根有點猶豫,不過還是回答說:“依照我們的計算,如果戰爭規模太小,只怕根本就不值得麥克唐納這樣做。這場戰爭,至少規模上要比普法戰爭大兩到三倍,而且還必須延續足夠長的時間,至少要有個兩三年以上,麥克唐納的這些舉動纔不虧本。這樣大規模的戰爭……”
摩根明白,要做這個判斷確實很難,一方面,麥克唐納的這些舉動到底是不是爲了戰爭並沒有切實的證據,還只是推測,另一方面,這個推測要可行的話,需要的戰爭規模也太大了一些。如果戰爭真的打得這樣大,那對於任何一個參戰國家都是不利的呀。很顯然,這樣大規模的戰爭,必然會讓參戰國的力量受到巨大的削弱,甚至也會讓那些國家中的資本家大受影響。因爲他們的工廠會缺乏工人,而要維持這樣的戰爭,他們就不得不向外國開放市場,從外國輸入大量的工業品。這就會使得國內的市場完全向外國敞開。即使靠着戰爭中囤積居奇呀什麼的賺到一點錢,但是生產能力被破壞,市場被佔領,大批的硬通貨流向國外,這樣的損失卻是難以彌補的。所以,正常考慮的話,應該根本就達不到那個烈度,戰鬥的雙方就會尋求妥協的呀。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各個列強大國都有一種幻想,他們自大的覺得大國之間的戰爭的強度是可以控制的,因爲此前的歷史上,那些工業大國之前的戰爭都相當的有分寸。只是他們沒有考慮到,自從總體戰和壟斷資本出現後,大國之間有多久沒有大打出手過了。自從有了總體戰,不用這樣的手段的國家會被迅速擊敗,用了這樣的手段之後,戰爭就會變得不死不休,誰都不可能再輕易的停下來。然而,這樣黑暗的預見,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所以,小摩根和摩根都難以做出最後的判斷。
“如果能夠確定,麥克唐納的確是這個意圖,你打算做什麼?”摩根又問道。
“爸爸,如果真的能確定他們是這樣的意圖,那我們就有兩種選擇。”小摩根回答說,“一種是繼續跟在麥克唐納財團後面,搭順風車賺一筆;另一種是引進歐洲的力量。”
“引進歐洲的力量?”老摩根問道。
“是的,爸爸,雖然我們也有不少的成長,但是我們和麥克唐納財團的實力差距還是在不停的拉大。尤其是在他們對於金融手段的掌握越來越熟練了之後。”小摩根說,“我們和麥克唐納的力量已經失衡了。爸爸,我知道你對於那些姓羅斯柴爾德的傢伙非常警惕,不過,現在的麥克唐納財團和羅斯柴爾德又有什麼區別呢?如果真的歐洲發生了那樣的情況,羅斯柴爾德就會蒙受巨大的損失。他們到那個時候,肯定會急於從歐洲逃出來。我們給他們提供一點機會,然後藉着他們的力量,和麥克唐納競爭,以獲得更多的利潤……”
“你就不怕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裡又放進來一條大灰狼?而且還是一條賺錢的路數和我們高度重合的大灰狼?當時候他們和我們的競爭反而可能更激烈吧?”摩根問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但他們的根子始終是在歐洲。”小摩根說,“而且這裡畢竟是我們的主場,如果操作的好,我們說不定……”
“說不定吞掉羅斯柴爾德的機會更大?”摩根停了一下,“真要那樣做,人家立刻就會去抱住史高治的大腿。羅斯柴爾德的傢伙沒那麼好算計。不過,引入歐洲的經濟力量是個不錯的思路。畢竟,歐洲不是隻有羅斯柴爾德的。在戰爭開始後,嗯,你剛纔說,麥克唐納將他們在歐洲的力量收縮了,對吧。那麼利用我們比麥克唐納在歐洲更多的渠道,我們可以將其他的歐洲小資本弄到美國來,然後控制他們,以增強我們的力量。不要隨意去碰羅斯柴爾德,不要給他們機會。對我們來說,他們和我們的經營範圍太過接近,反而比麥克唐納更爲危險……”
……
紐約股票交易中心,這一天的交易正在非常正常的進行着。無數穿着各種顏色的馬甲的工作人員在交易商場中跑來跑去,一片繁忙。操盤手傑克剛剛完成了一筆交易,他端起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咖啡,然後伸個懶腰,活動了活動身體,開始爲下一筆的交易做準備。
如今距離中午的休市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一般來說,這個時候的交易數量反而會大起來,無論是做空的還是做多的,都希望在這個時候主導一下形勢,好對下午的交易形成心理影響。不過顯然,空頭的力量還是打不過多頭,所以在這個時候,總的股價還是拉出了一條微微傾斜向上的曲線。
距離上午的交易結束的時間只有五分鐘了,傑克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傑克麻利的一把抓起話筒:
“你好。”
他一邊說,一邊歪過腦袋來將聽筒夾住,同時迅速的掏出了筆,打開了筆記本。
“好的,我明白了。”傑克一邊說,一邊手上忙碌了起來,僅僅用了二十來秒鐘,傑克就將以五美元三美分每股的價格將手裡的卡特雷納造船的五千股份拋了出去。剛剛拋掉這一筆,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而這時候,他注意到其他的操盤手那裡的電話也開始瘋狂的響了起來……
僅僅五分鐘時間,道瓊斯指數就跌出了一道深深的斷崖。從早上慢慢漲起來的那點數字,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就跌了個精光。如果不是交易時間到了,恐怕拋售還會變得更激烈。不過好在有了中午的這個暫停,所以大家還有一個緩衝的時間,可以冷靜的想想,不至於太過慌亂。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知道嗎?”傑克雖然是最早完成了拋出的操盤手,但是他對於那位老闆爲什麼會做出立刻拋售的決定也並不清楚。因爲在此前,那位老闆一直是在看多的。所以在吃飯的時候,他一邊吃飯,一邊向別的人打聽。
“不太清楚,”一個也在吃放的操盤手回答,“也許又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新的消息吧。”
其實,出的事情倒也簡單,就是惠譽國際剛剛發佈了新的一期經濟形勢報告。在這份報告中,惠譽國際在分析了大量的數據之後提醒說,股市已經過熱,有全面崩盤的危險。
顯然,惠譽的這份報告一方面給那些空頭打足了氣,另一方面也讓那些準備繼續做多的人心裡打起了鼓,所以纔會有上午最後的五分鐘裡的表現。
不過好長一段時間以來的景氣使得市場的信心還是相當足的,所以等到下午開盤後,雖然下跌的勢頭得以繼續了一段,但是很快,空頭們就遭到了阻擊,然後股價又開始緩慢的收復失地,一直到下午交易結束,道瓊斯指數雖然依舊是出現了下跌,但是下跌幅度並不算太大。
在長時間的牛市之後,市場總會積累起非常高的信心,使得市場對於一些壞消息變得非常有抵抗力,當然,這個非常有抵抗力也可以理解成非常的遲鈍。這種情況對於大資本其實相當有利,因爲這使得他們更容易找到所謂的“接盤俠”。有時候,大資本就是靠着這樣的信心的掩護,才能順利地完成獲利出逃的操作。
到了第二天,市場果然並沒有受到惠譽的報告的太多的影響,又重新開始向上,期間雖然有幾次震盪調整,但是到收盤的時候,還是完全收復了昨天的失地。第三天,股市繼續保持震盪態勢,但總體上還是略有小升。
一些其他的媒體也拋出了他們的分析,他們紛紛認爲,雖然股市的確有高估的傾向,但是整體經濟景氣的大形勢並沒有發生什麼的根本性的改變,所以股市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雖然這些媒體的專業性,以及此前在對經濟的預言方面的成績遠遠比不上惠譽,他們的權威性也遠遠不是一個數量級的,甚至於將這樣的媒體和惠譽相提並論簡直都是一個笑話,但是在這個時候,這些媒體的言論似乎比惠譽的報告都更有效。因爲在很多時候,人們總是會去相信他們更願意相信的東西。
所以,每一次當股價有所下跌的時候,都會有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入市晚了,錯過以前的上漲的人,滿懷着“抄底”的幻想,勇敢的給那些已經在上漲中獲得了足夠的利益,正準備將這些獲利變現甚至是變成後面做空股市的籌碼的大資本做起了接盤俠。他們自以爲抄底成功,其實,他們是在抄到了珠峰的前進營地而已。而的真正的底在哪裡?誰知道呢?也許在荷蘭,也許在死海,也許在馬裡亞納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