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治受驚的最好藥方是工作,而鮑曼現在承擔了他死去的全部機組人員的工作。他必須儘快使發現號重新完全運轉起來,首先是那些關鍵的系統,否則他和飛船都會毀滅。
維繫生命系統是第一件優先要做好的工作。已經損失了很多氧氣,但是爲了維持一個人的生命還有足夠的儲備。氣壓和氣溫調節大體上都是自動的,一般不需要人去幹預。地球上的監視裝置現在可以執行被切斷電源的計算機的許多高級任務,儘管它們對於變化中的情況作出反應要經過長時間的延宕。維繫生命系統的任何毛病除了船身上的嚴重破損都要經過若干小時後纔會造成後果,所以總能在事先得到不少警報。
飛船的電源、導航和推進系統沒有受到影響反正後兩個系統鮑曼在若干月內還用不着,直到與土星會合的時候。沒有船上計算機的幫助,地球也仍然能夠遠距離監視會合動作。最後的軌道調整將會有些麻煩,因爲需要不斷地檢驗,但那也不是個嚴重的問題。
他並沒試圖瞭解冬眠裝置系統的其他部分是否仍能正常使用。雖然他最終可能要靠它來活命,但這可以等到飛船進人最後軌道時再去考慮。這之前還有許多問題可能發生。
最後,隨着飛船逐漸再一次進人自動的運行狀態雖然他仍需經常親自監督鮑曼開始有時間研究地球發送給他的報告和簡報。他一再重複地放送TMA-1在三百萬年中第一次迎來黎明時的錄音。他觀察着穿宇航服的人形在它周圍行動,後來它向星羣發出信號,它的電子聲音還使他們的無線電癱瘓下來,鮑曼看到他們當時受驚的可笑形狀,幾乎露出笑容。
從那一刻起,那板塊一直毫無動靜。它被遮蓋起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曝曬在烈日下仍然毫無反應。還沒試圖把它切割開來,部分原因是科學上的慎重,但同樣也怕承擔可能發生後果。
那板塊的一個新奇的、但或許很不重要的特點,曾經引起無休止的爭論。它十一英尺高,橫截面是一又四分之一乘以五英尺。經過最認真的檢查發現,它的長寬高比例恰好是1:4:9即頭三個整數的平方。誰也提不出任何看來有道理的解釋,但它肯定不是偶然的,因爲這個比例經受過最精確的度量。使用地球上的全部技術,用任何物質,也製造不出具有這樣難以想象的精密度的板塊哪怕是沒有動力的靜止板塊。這確實是發人深思的。象這樣傲慢地顯示出其幾何式精密度的性能,象TMA-1所具有的其他性能一樣,確實給人深刻的印象。
鮑曼還帶着一種奇特的冷漠態度諦聽着任務指揮站關於程序安排的過時的道歉,地球上傳來的語調似乎帶有一種辯解的口吻;他可以理解那些設計這次遠征的人中間一定在互相進行指責。
他更加感到興趣的是即使這在現在不過是橋下的流水,已成往事解釋哈爾行爲的說法。誰也不可能弄清楚事實真相,但是任務指揮中心的一臺9000也患了完全一樣的精神病,目前正在治療中,說明上面這種說法是有根據的。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發生了;而哈爾的製造者完全未能理會到他們自己產品的心理狀況,說明要同真正的外界打交道該有多麼困難。
鮑曼很容易相信西蒙森博士的理論,認爲哈爾由於程序設計上的矛盾造成無意識的歉疚,使他企圖切斷同地球的聯繫。而且.他還一廂情願地認爲雖然這也是永遠證明不了的哈爾並不是有意殺害普爾。他不過是想毀滅證據;因爲一旦據報已經燒壞的AE35部件證明仍在運轉,他的謊言就要被拆穿。此後,象任何笨拙的罪犯在欺詐行爲中越陷越深那樣,哈爾驚慌失措了。
而驚慌失措卻是鮑曼所理解的,甚至比他願意理解的還要深刻,因爲他這輩子早就經歷過兩次。第一次是孩提時,他遇到一陣激浪,幾乎淹死;第二次是作爲宇航人員受訓時,一個出了毛病的壓力計,使他堅信氧氣無法維持到他進入安全地帶。
那兩次,他都幾乎無法控制自己一切較高級的邏輯思維;兩次,他都差一點成爲亂糟糟的一團瘋狂衝動;兩次,他都勝利地渡過難關,但他明白,在一定的環境下,任何人都可能因爲驚慌失措而失去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