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天使長拉斐爾

Chapter 12 大天使長拉斐爾

他終歸沒有能夠活着離開“白之月”,將自己的生命留在了異世界。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附在了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上,一起送出了黑洞。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連同那把聖劍被送出來的還有一個奇特的玉環。

願主的寶血得勝,願主妁聖名得勝!

他順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視線的盡頭,那一道緊閉的門居然開了,頭頂的天空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窟窿,漩渦狀的雲在急速流動,彷彿要把這個世界的一切吸入到另一個不可知的時空去。

那些闖入者進入了神廟,分頭尋找,其中一個一直往這個方向搜索而來。他在來到一面巨大的繪着壁畫的牆壁前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畫像上畫着一對奇特的生物。那一男一女有着類似人和魚結合的外形,藍色的長髮,耳後有鰓,雙臂和身體之間有薄鰭,雙腿合併成魚尾狀,閉着眼睛呈圓形環遊,首尾相接,宛如太極裡的陽魚追逐着陰魚。

那一刻,連他都忍不住失聲道:“這是‘黑洞’!有入侵者到了這裡!”

哈利路亞,感謝主,願主得勝在今時!阿門!

“可是在我們進入這裡後並沒有見到一個所謂的亞摩人啊……”同伴們喃喃,不解地看着這片天地——是的,他們闖入後,除了那個守護天地之門的老人,一路居然沒遇到任何抵抗和阻礙,甚至沒有看到一個異世界的人!

夏微藍嚇得驚叫起來,然而卻不肯退卻。

達摩克利斯之劍上火焰熊熊,在他的身側,那些“光”都畏懼似的不敢逼近,竟然留出了一圈奇特的暗影。黑髮的大天使長念起了祈禱文,火焰一瞬間更盛,居然壓過了那些光。

“你總是如此軟弱。我們也有我們要守護的東西……你看,祭司大人不是也爲此付出了一切?”涯淡淡地回答,看着自己的雙手,忍不住笑了笑,“顏,下次我也要爲你找一具軀體,讓你獲得‘形體’。這樣,我們就可以擁抱彼此了。對不對?”獲得米迦勒外形的涯張開了雙手,擁抱着虛無的風。風從他十指間穿過,發出了輕微如縷的聲音,貪戀而好奇地纏繞着他的手指、他的長髮,翻動他的衣襟,似乎想感知這個全新的軀體。

“是,米迦勒大人!”那羣人迅速散開。

“先別管這個,時間不多了。所有人立刻分散,繼續搜索。”米迦勒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肅然道,“布拉崗扎的力量只能再持續三分半鐘的時間,如不及時撤離,伯利茲城海域上空的這個黑洞就要關閉了。”

那兩隻眼睛一左一右分列在最高處,微微眯起,審視着這羣聚攏來的闖入者。左邊的一隻是湛碧色的,冷酷而鎮定;右邊的一隻是幽藍色的,憂傷而迷惘。那一刻,彷彿是視線相接,所有闖入者的心裡都猛然一冷。而離得最近的帕瓦斯更是被那一對奇特的眸子所驚,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聽到那個聲音後,那團光在帕瓦斯的掌心裡扭動,發出了奇異的哭泣聲,忽然收縮成極小如針尖的一點,頓了一頓,然後驀然盛放。

大天使長的指令是不可抗拒的,所有人一起低頭,迅速有條不紊地按照計劃離開——一個接着一個地展開翅膀,飛起,進入了天空中的那個漩渦。米迦勒想要離開,眼角卻忽然瞥到了一個微弱的閃光點。

“果然是克蘭社團的人麼?”一個聲音低低地開口道,“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和我們對抗的力量。”

在咒語聲裡,他在流血的胸口前急速地划着十字,十指上的寶石戒指一個接着一個爆裂,綻放出巨大的能量。當最後一顆寶石也燃燒的時候,一團火居然從他的心臟裡燃起,席捲而來!

那個忽然出現的海底藍洞,開啓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那個世界在《死海古卷》裡被稱爲“白之月”,永恆和虛無之地。

千萬伏的電流一瞬間通過身體,范特西發出了一聲痛呼,整個人在剎那間被強烈的光芒所籠罩,幾乎透明。那種光有着奇特的力量,彷彿有形有質的白色線,將對方一層層地纏繞。在這種光裡,范特西的意識和力量迅速地被抽離、吸納、同化。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忽然一變,失聲道:“這後面?!”

“歐陽芷青……青,微藍——對,對!”范特西喃喃着,眼裡掠過一絲光芒,忽然間欣喜若狂。是的,這兩個名字,他曾經看到過!是米迦勒出示的那張全家福裡的母女的名字,是他口中的“妻子”和“孩子”!

“天啊……”夏微藍卻忽然叫了起來,指着那個不停閃現畫面的小小光球,失聲道,“那裡面是什麼?在……在放電影?!”

“爸爸!”在心膽俱裂的驚呼裡,涯猛然震了一下,身體陡然化爲煙霧散去。他懷裡的女孩從虛空中驟然墜落,落在了一個人的臂彎裡。

“上帝啊……”帕瓦斯失聲驚呼,“它、它就像是活的一樣!”

在垂死的間隙裡,米迦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所有同伴一個接着一個地化爲齏粉,焦急萬分。

“是,米迦勒大人。”所有人一起躬身,開始迅速而有序地搜索神廟。

在看到神廟最深處的那一幅壁畫時,米迦勒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疾步走了過來,細細端詳:“這就是‘亞摩人’,也就是東方傳說中的‘鮫人’,《死海古卷》裡記載的‘白之月’的主宰者——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范特西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夏微藍。”她茫然地回答。

“你一直沒有問過我的名字,人類的小女孩。”

那個東西落在生命樹的根部,彷彿一個殘破的碎片。

“後面?”同伴愕然。“唰”的一聲,一道閃電在他們面前掠起。米迦勒毫不猶豫地抽出了達摩克利斯之劍,一劍斬落。

願聖靈彰顯大能,除去魔鬼的一切作爲!

出了什麼事?他不安地蠕動着,發現身側的幽顏也睜開了眼睛,正驚慌而懵懂地看着這一切。幽顏誕生得比他晚,靈比他要微弱一些,不穩定,卻更潔淨。在所有一億一萬一千零一個靈裡,他拷位第一,她拷在第二,都位於樹的最高階。

“當然!”夏微藍毫不猶豫地回答。

“上帝啊……”所有人仰望着這棵神蹟般的通天之“樹”,紛紛開始在胸口劃十字,有人忍不住喃喃,“簡直就是伊甸園裡的善惡樹……”

“沒用的。你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帕瓦斯”擡頭看着天空裡迅速坍塌的黑洞,微笑着握緊了手裡的那顆心臟。

然而,除了寥寥一些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以爲那只是一場昔通的地質災難而己。沒有人看到,在海嘯來襲的一瞬間,這一片海底卻驟然塌陷下去,奇蹟般地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藍洞。

隨着聲音的傳遞,空氣裡隱隱浮凸出了一個人形——在那一劍下消失的涯。應該是受到了攻擊,所以這次的凝聚顯得比較緩慢,涯在十秒鐘後才徹底凝聚出形體,捂着左側被劈開過的身體,打量着這個忽然闖入的人,問:“閣下是……四大天使中的拉斐爾?”

“我不過是獲取了他的形體而己。”涯閃避着那把劍,微微冷笑起來,“說起來這個軀殼都使用了十幾年了,如今也該換一個新的了——拉斐爾閣下,我覺得你的軀殼看上去不錯,不如……”

他們站在這裡擡頭看去,頓時感覺自身渺小得如同在喜馬拉雅山腳下凝望着雪峰的頂端。那棵奇特的樹從地面上長出,一路分出無數枝杈,每一枝的盡端都託着一團光,變幻不定,一會兒是深藍色,一會兒又變成淺綠,宛如夢幻。

然而,無論是他還是幽顏,都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這個十指俱全的新形體上,那些寶石戒託還殘留着,卻唯獨沒有了那枚素白的結婚戒指。

空氣中,有什麼在波動,彷彿微弱的心跳和呼吸,隱約傳來——那是生命的象徵,說明在這個荒蕪的世界裡,還存在着什麼東西不曾被他們所探知。

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脫離封印,看到自己所屬的這個世界:荒蕪,蒼茫,沒有任何風、光、聲音……只有無邊無際的時間和空間,以及無數只有“靈”卻沒有實體的族人,在生命之樹倒塌後無處棲身,只能像鬼火一樣地倉皇飄蕩。

“既然不肯放手,那麼,就被我同化吧……”他張開了綻放着光芒的虛無的雙臂,冷冷地道,“這樣的話,我身體裡就可以擁有第二個大天使的力量了!”

此刻,爲什麼黑洞提前了十幾秒就關閉了?

這個東西,就是從大祭司的袖袍裡落下的吧?

“爸爸?開什麼玩笑!他是個異世界來的使徒,怎麼會是……”然而話說到一半,似是忽然明白了什麼。范特西眼角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看了涯一眼,臉色有了很微妙的變化,失聲道,“他是你爸爸?你……你認得他?”

然而話未說完,他便看清楚了面前這個重新凝聚出形體的人的模樣,神色驀地一變,有一剎那的失神,脫口而出:“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然而身側的幽顏卻忍不住了,看着在虛空裡沉浮的老人,拼命地喊着、拍打着:“祭司大人!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快醒來啊!”

她飛速衝過來。然而就在那一刻,火焰向兩邊展開,一個人沐火而出,持劍下劈!“不許殺我爸爸!”在生死對決的一瞬,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一道影子疾衝而來,站在了雙方的中間。范特西來不及止住那雷霆般的一擊,火焰長劍觸及了她的額頭,直劈下去。熾熱的火焰涌來,她的劉海一瞬間被舔舐得無影無蹤,顱骨上感受到了灼熱的氣息,有一道鮮血瞬間從額頭滑落。

第二劍斬在了透明的牆上,直劈下了一丈,然後彷彿遇到了什麼無形的阻礙,漸漸停滯不前。劍劈落之處,那道豎立的水牆在瞬間沸騰,裡面的魚類扭曲掙扎,轉眼便變成了漆黑的焦炭。然而水無形,破開後又合攏,將劍的去勢漸漸抵消。

所有站在樹下的人都霍然擡頭,循着聲音的來處看向最高處。

米迦勒?這個名字他聽說過……那不是異世界裡異教徒對上帝座下七天使裡的大天使長的稱呼麼?這麼說來,這一羣入侵者真的是從異世界那個所謂的克蘭社團來的核心成員了?他們又是怎麼闖入這裡的?

“涯!”幽顏看到那一把火焰之劍熊熊燃起,不由得失聲——那一刻,她想起的是多年前那個入侵者米迦勒的最後一擊。而此刻這個大天使用的也是同樣的以退爲進的詭計:先讓涯抓住了自己,然後用身體作爲代價,重創了對手。

“不,這裡應該是有過繁榮和文明的。”米迦勒微微蹙眉,看着神廟的四壁——壁畫上畫着無數的“亞摩”,他們遊弋在天空裡,熙熙攘攘,空中飄浮着各類奇特的建築,有類似梭形的,也有扁圓的,看上去繁華無比。

那一道光芒給已經衰竭的黑洞注入了新的力量,“唰”的一聲,坍塌中的時空通道再度被強行撐開。剩下的幾位倖存者得以喘息,依次進入其中,回過身,卻看到了地面上慘烈的一幕——他們的領袖,克蘭社團的大天使長米迦勒渾身浴血飛起,念起了上古禁忌的咒術,祭獻血肉。他十指上的戒指全部爆裂,心臟已經化爲了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范特西的整個身形已經被白光淹沒,漸漸融化,卻始終不肯放開那把劍。僵持中,彷彿被高溫所激發,他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那枚寶石戒指的顏色悄然發生了變化,從淡綠色忽然轉爲深藍,發出“嗞”的一聲輕響。

而那一日,按照人類的歷法來算,是2012年12月21日。

他正在默不作聲地打量着這羣異教徒,卻聽到幽顏再度驚呼起來:“祭司大人!”他霍然一驚,擡起視線一起看過去——

“別管我了……快走!”米迦勒用盡全力,對着天空呼喊,“告訴神父,我雖然犯下了罪,卻未曾背棄諾言!”

黑洞在勉強維持了十秒鐘後再度坍塌。就在那一瞬,米迦勒背後的翅膀折斷,羽翼片片飛散。他從空中頹然下落,在跌落到地上之前已經停止了呼吸。那一團從他心臟上燃起的火已經熄滅了,奇怪的是,整個身體卻安然無損。

“小心!”幽顏失聲,“他在變異!”

“天……那不是飛碟麼?”有人失聲道。

“什麼?”幽顏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然而話音未落,她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從天而降,背後展開了雪白的雙翅,飛速下落——在那個人的手裡,握着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長劍!

“外面出什麼事了?”她有些驚慌,“祭司大人呢?”他回答:“不知道,好像有陌生的氣息進入了這裡。”“不可能……沒有什麼能闖過那道門,除非他們有‘鑰匙’……”幽顏說到這裡,卻忽然叫了起來,“天哪……快看!”

那些枝椏按照一種奇特的順序排列,從最底層的億萬個開始,逐層遞減,到頂端時依稀只留下一左一右對稱的兩點光芒。

短短的一瞬之後,天空中的黑洞閉攏了,“白之月”重新沉寂。曠野裡有一陣風吹過來,在那具焦黑的屍骸周圍環繞。

他身手矯健地接住了落下的夏微藍,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他身高約六英尺肩膀很寬,有着格鬥家的體格,氣質沉穩,劍勢卻靈動——雖然是單手握劍,但劍的尖端卻閃着凜冽的光華,不停地變幻,彷彿一點跳躍的星光。“好了,你安全了。”他簡短地對這個女孩說,一邊把她護在身後,“在被使徒盯上的所有‘標本’裡,你是第一個活着等到我們來救援的。”“范特西!”那一刻,霍銘洋失聲驚呼,看着持劍下落的銀髮男子——是的……出現在這裡的人,居然是他的家庭醫生,那個范特西博士!此刻,這個世界頂尖的整形外科醫生彷彿忽然變了一個人,脫下了24小時不離身的白大褂,換上了一身銀黑兩色的勁裝,手裡捏着一把銀色的重劍,從虛空中穩穩落地,氣質凜冽鋒銳,令人不敢逼視。他已經不再如平日那樣戴着眼鏡,所以霍銘洋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不再是黑色,居然變成了詭異的紫色!——這個畢業於哈佛醫學院的頂尖整形醫生,到底是什麼身份?“哈,銘,沒想到吧?”范特西沒時間跟他解釋太多,只道,“等一下我要和他們在這裡好好較量一下,你最好別摻和進來——你這張臉已經修補過太多次了,再弄壞的話估計我也修不了,那可就徹底毀容了。”“你是什麼人,這些年來,一直在監視我?”霍銘洋沒想到他在這種場合下還會用如此語氣說話,一時間氣悶,不知道從何問起,“你……”“哦哦……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現在不是回答提問的時間,”醫生豎起了食指放在脣邊,對着自己的病人道,“真是對不起……銘,我對你並無惡意,我的目標是獵殺這些入侵我們世界的異形。”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說出了戰鬥的宣言。彷彿迴應着,生命之樹在一剎那崩潰,無數光芒從中射出,宛如一顆太陽在瞬間爆炸,強烈的電磁風暴席捲而來。近在咫尺、強烈之極的光令所有闖入神殿的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迅速地向遠離這棵樹的方向急退。

“微藍……藍?!”銀髮的醫生猛然一震,盯着她,急切地追問,“那麼,你母親的名字裡是不是有一個‘青’字?”

這是一個荒蕪的世界,居然空無一人!

“我?”“帕瓦斯”跟着他一起墜落,卻毫無恐懼。他的嘴脣緩緩裂開,脣邊的那個笑非常深刻,竟然隱約有着非人類的恐怖,“你看到神殿裡的那棵生命之樹了麼?每一點光都藏着一個靈魂……沒有形體,很多甚至還沒來得及擁有名字。”

當他將那一縷光握在手裡的時候,身邊的同伴們差不多都已經撤離了。落在最後的帕瓦斯正準備展翅飛去,身體卻晃了一晃,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那是至柔的束縛,困住了至剛的攻擊。

“入侵者到了我們的世界!睜開眼睛吧,族人!”

“今日,吾以血肉祭獻,榮耀歸於我主!”米迦勒唸完了《死海古卷·祈禱文》的最後一個字,振臂高呼。血從他的心臟部位不停流出,染紅他的半身,他甚至可以聽到心臟破裂的聲音。

他四面查看,很快注意到神廟的門居然反常地敞開着,不見大祭司泉的影子——這個虛幻裡唯一能凝結出實體的老人,這個世界的領導者,居然離開了他日夜守護的神廟!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他開始不安,將靈擴散到最大,試圖感知和獲取外面的一切。一陣風捲來,空氣裡到處充滿了殺戮的氣息。

“不要動!”他厲聲制止她,“我們沒有形體,這些有實形的入侵者現在還無法看到我們,但如果你這樣做,他們會從能量的波動上發現我們的藏身之所!剋制!”話音未落,一個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咦,這是什麼?”

大祭司泉曾經告訴他們,自從發生了那次毀滅一切的大難之後,他們這一族一直等待着一個時間的到來。那是一個萬古難逢的“置換”時刻:當末日的鐘聲敲響,那道門會打開,帶來另一個世界不可計數的巨大的物質和能量——在那一刻之後,所有族人都將從毀滅中重生,重新擁有軀體,這個“白之月”也將恢復原有的生機。

“天使……那是天使!”她失聲驚呼起來,“真的是異教徒來了!”

是的,那是大祭司對他們描述過的異世界裡的那些追隨所謂“上帝”的異教徒,可是在那麼長的歲月裡,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真人。祭司大人呢?他爲什麼不阻止這些入侵者?

米迦勒眼裡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迅速地俯下身,將那個東西握在了手裡。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無法握住無形的東西,那一縷光華從指縫間落下了。他默默唸動咒語,用靈力將虛無之物固體化。運用去了他大約三分鐘的時間,並令他疲憊不堪。

夏微藍雖然覺得害怕,卻依舊咬着牙:“不許你殺我爸爸!”

時間一分一分地流過,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地搜索每一寸土地,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神父所說的那把“鑰匙”,那個可以逆轉兩個空間的神器,居然絲毫不見蹤影。眼看時間即將結束,所有人都心懷不甘,米迦勒卻斷然開口:“必須撤離了一一還有30秒,是撤離的極限。”

彷彿燃燒殆盡,黑洞裡發出了一道奇特的光,那一顆高懸的星辰忽然間粉碎。打開的黑洞驟然開始坍塌,裡面那些正在通過的天使們發出了一陣驚呼,來不及逃逸,旋即被黑暗吞噬,瞬間消解無痕。

米迦勒仰頭看着,急速上飛,心裡卻震驚莫名——這次秘密行動事關重大,他們在這之前已經反覆計算了無數次,按照布拉崗扎的能量來換算,這個打開的黑洞應該可以支撐15分07秒,正負誤差不超過o.1秒。

幽顏知道這一劍的厲害,手指一擡,迅速地施展咒術。她嫺熟無比地操控着“水”的力量,頓時,背後傳來洶涌的海濤聲——那個巨大的水族館裡的海水全部呼嘯而起,彷彿風暴一樣席捲而來,在她的身前冀然形成了一道透明的牆。

“怎麼了,帕瓦斯?”所有的入侵者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問。

風沒有說話,只是輕柔地圍繞着他的臉頰吹拂,彷彿一個溼潤的吻。

當火熄滅的時候,一起落下的“帕瓦斯”也已經成了一具焦黑的屍骸。

也是從那一天起,他們世界裡最寶貴的神器,打開天地之門的那把鑰匙再也不見了蹤影。沒有人知道是誰帶走了它,也沒有人知道它去了哪裡,無論是“白之月”上的他們,還是人類世界裡的領袖。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喃喃着,“像做夢一樣……”

“諸位,睜開你們的眼睛吧!

“不!”似是明白他接着要做什麼,霍銘洋失聲叫道,掙扎着站了起來,“住手!你不能殺她!”

米迦勒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竊取了帕瓦斯軀體的異族,從天空墜落。虛空裡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悲傷而憤怒,帶着哭音:“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已經死了!可惡……殺了這些入侵者!”

“小心,別碰!”米迦勒喝止,搶身上前一步。說到這裡,頭頂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清朗而嚴峻,響徹了整個空無的“白之月”——

不對,怎麼……怎麼會提前了那麼多?

“大家小心!”米迦勒厲喝,拔劍面對着從天而降的強光,“砍倒這棵樹!所有人,將這棵樹的根基砍斷!”

“你們看,那裡……那裡是不是有隻眼睛?上帝啊……這是什麼?!”樹下有同伴失聲道,指着那棵巨大的樹的頂端——那裡,居然憑空出現了兩個太陽!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開始極速流轉,果然凝聚成了眼睛的形狀!

“帕瓦斯!”所有同伴失聲驚呼。

“把你的身體也給我吧!”

“是。本來我們要等到2012年末日鐘聲敲響的時候才能完全離開‘樹’,多謝你們提前解放了我,還有我的妹妹。”“帕瓦斯”微笑着回答,“我們……”話音未落,他們兩人一起重重地墜落在了地面上。然而那一瞬“帕瓦斯”卻托住了他,不令他受到任何損傷,“小心,我還需要你的身體呢,可別弄壞了。”

那一刻,只聽到帕瓦斯在光芒裡發出了痛苦的大喊,似乎有什麼在一瞬間襲擊了他,令他無法及時從光芒裡撤出。

范特西持劍,轉向了另一邊的幽顏,眼神漸漸肅殺。

范特西看了她一眼,臉色微微一變——是的,這個女孩依稀有些面熟,竟然像是在遙遠的過去曾經在某處見到過!

無窮無盡的藍色天幕上,漩渦狀的流雲呼嘯而來,被吸入了那個不見底的通往另一個時空的洞窟裡。而那個可怖的漩渦裡,赫然沉浮着一具軀體——那正是神廟裡締造、撫育他們的大祭司泉!他的軀體已經支離破碎,彷彿是被一把利劍居中剖開了。“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幽顏拼命地驚呼,“天啊!涯!他們把祭司大人……”那羣人已經衝入了神廟。領頭的黑髮年輕人手持長劍走進來,對身後做了個手勢,吩咐同伴:“這裡大概就是神父所說的‘白之月’的神殿了——布拉崗扎的能量只能讓黑洞維持十分鐘,大家務必抓緊,一定要找到‘鑰匙’!”

“怎麼了?受傷了?”眼看頭頂那個打開的黑洞開始變得不穩定,並在急劇地縮小,裡面的光芒也開始衰弱,米迦勒顧不得多想,伸出手抓住了落後的同伴,用盡全力飛奔,潔白的雙翼“唰”的一聲從肩後展開,飛速上升。

被垂死之人死死抓住的“帕瓦斯”一時間來不及躲避,整個軀體被火球吞噬,發出了慘呼,不斷掙扎,宛如被捕獵的野獸。

就在那一刻,纏繞着范特西的白色光之繭忽然碎裂。隨着一聲低沉的吟唱,那塊寶石在戒託上忽然爆裂,一朵紅色的火焰轟然綻放。范特西的聲音在火裡傳來,高聲祝頌,那火焰從他手上燃起,沿着達摩克利斯之劍燒了過去,迅速穿透了那一團白光,將涯的結界瞬間撕得四分五裂!

原來……所謂的亞摩人只是一些靈魂?那麼,他們的世界裡是沒有“物質”和“實體”的麼?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

那一天便是涯的誕生之日,也是異世界異教徒大舉入侵之時。

“感謝上帝……原來是你!”他喃喃着,激動萬分地抓着這個女孩的手,擡頭看着虛空裡涯的那張英俊明朗的臉龐,眼神裡卻掠過了一絲苦笑,“傻丫頭,他不是你爸爸,他只是竊取了米迦勒的外表而已——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什麼?”夏微藍霍然擡起頭,不敢相信地看着涯。

他身側米迦勒的軀體在同步地消解,化爲灰燼,沒有剩下絲毫。“啊?”風裡那個聲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你的模樣……”“怎麼樣?”新生的涯張開眼睛,站在空茫的天地之間,撫摸着自己的臉龐,微笑地對着風裡說話,“顏,我覺得這張臉比剛纔那個叫帕瓦斯的傢伙更好,你覺得呢?”

陰魚和陽魚被居中斬斷,眼前的牆壁陡然裂開,轟然倒下。一個巨大的花園出現在眼前,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那是一個看不到頭的白色園子,高曠,深遠,空無一人,宛如雪洞。

說到這裡,涯看向了握劍的范特西,眼裡掠過一絲冷嘲:“怎麼樣?我記得你並沒有參加當年的那場行動,所以留了一條性命到如今——你是否也很想知道你的朋友和同伴們是怎麼死的呢?”

慈愛的敷主,求你在十字架上擔當我一切罪,求你用十字架上所流的寶血洗去我一切罪,使我成爲聖潔者,沒有瑕疵。

“我沒事。”隨着那個聲音,那具屍骸忽然動了起來,殘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張開嘴說話。焦黑的屍骸坐了起來,伸出了自己殘缺的手,看了看,道:“只是,似乎要換一個新的形體了。”

他俯下身,發現那並不是實體,而是一縷奇怪的光,首尾相連,彷彿在流動。米迦勒擡起頭看了一眼天空——正上方懸浮着大祭司泉死去的軀體,長袍在風裡翻飛,如洶涌的雲。

一個巨大的漩渦在頭頂展開,彷彿一隻睜開的眼睛。漩渦的深處有一點耀眼的光,似一顆墜落的星辰高高地懸掛在那裡,急速地燃燒着,將時空灼燒出了一個洞——在那個撕裂時空的黑洞裡,有災禍從天而降。

那是這個平靜而枯燥的世界裡出現的第一次變化。

殺父仇人?虛空裡的人還站在那裡,凝望着自己,那張熟悉而遙遠的臉上帶着童年刻骨銘心的表情和笑容,如此溫暖而哀傷,宛如消失在那片蔚藍色的夢裡之前回顧的表情。然而聽到了這樣的話,涯卻沒有反駁,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2012年12月21日已經近在咫尺。

“正是,如果沒猜錯,閣下就是‘白之月’繼任的大祭司無涯吧?”銀髮的醫生范特西微笑起來,看着這個重新凝結出形體的使徒,握着劍,彬彬有禮地鞠躬,“還是第一次見面,請多……”

原來,這個使徒口中的NO.365,居然有着這樣的身份!

被碎裂的巨響驚醒,他打了個哈欠,從長達一百個輪迴的虛無冥想裡醒來。在那個時候,他甚至還不曾擁有自己的“形體”。他的靈蠢蠢欲動,在透明的結界裡四處蔓延,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封印依舊存在,他無法離開。

同伴們忍不住低聲喃咕:“我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好不容易闖進來一次卻空手而歸,豈不是……”

“到了!就是這裡!所有人跟我來!”那個異教徒從天而降,收斂羽翼,劍指神廟,黑髮獵貓飛揚。在那個東方血統的年輕人身後,是一羣來自異世界的戰士,悍勇無畏,每個人的眼眸裡都燃燒着火,十指上都戴着巨大的寶石戒指,身上都有火焰的紋章。

“拿去吧!”涯擡起手,緩緩鬆開了五指,有一個淡淡的光球從掌心浮現。那個光球離開了他的手,飄浮起來,朝着范特西飄去。

一剎那,過去十幾年來七零八落的拼圖都“咔嗒”一聲合上了,紋絲合縫,環環相扣,令他忽然明白了一個潛藏了許久的因果。

那是一個銀髮的男子,一手持劍從虛空中劈落。這個從黑暗裡悄然浮現的人的眼神比劍還亮,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位使徒背後,一躍而起,合身下劈,隱隱有風雷之勢——劍光到處,涯的身形一瞬間湮滅。

那把劍被前來打掃海底戰場的克蘭社團帶回了聖殿,後來成爲了另一位大天使長拉斐爾的佩劍。那個玉環也一併被收走了,卻沒有得到重視,只是被簡單地當做是他隨身佩戴的遺物送回了故鄉,成了妻女唯一的紀念。

在釋放出那樣盛大的光芒的同時,涯的身體也開始在光裡再度溶解、消失,然後重新慢慢凝聚。然而這一次他的形貌卻有了微妙的改變,似乎在重新塑造。

一劍劈下,整個空間彷彿都冷了一瞬。

在13年前,孕育他們的大祭司泉死去了,神廟被摧毀,鑰匙丟失,虛無的族人們無力反抗,只能哭泣着奔逃躲閃,被克蘭杜團的入侵者屠戮。當黑洞關閉時,這個世界只剩下一片廢墟,以及廢墟之上兩西相望的他和顏。

隨着一聲厲喝,達摩克利斯之劍橫斬而來,將那道勃發的光芒生生截斷。光芒裡有什麼東西發出痛苦的呼喊,瞬間微弱下去。那棵樹四分五裂,轟然化爲齏粉,那些從中而出的光芒也彷彿流星一樣一閃而過,消失在了空氣裡。

他用盡所有力氣重新向着天空飛起,直到背後的那一對翅膀因爲力量的衰竭而漸漸消失。猛然一揚手,長劍忽然化爲一道閃電掠上了高空,直直地從那個打開的黑洞裡穿了進去!

是的,祭司大人說過了,如今時間還沒到,他們是出不去的,這個世界必須在沉睡中等待甦醒的那一刻。周圍有騷動不安的氣息浮動,那是無數的同類一起醒來,在同樣地蠢蠢欲動,那些“靈”紛紛驚惶地起伏明滅。

那麼,願上帝保佑那些他所愛的人!

——如祭司大人所說,他們兩個人將來會是領導“白之月”從沉睡裡復甦的領袖,這個世界命定的靈魂核心。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幸虧破損不嚴重。”帕瓦斯的屍骸吃力地俯下身,將手探入了身邊米迦勒的心臟,開始念動咒術。那一刻,焦黑的手臂在風裡迅速地碎裂,脫落,化爲齏粉。然而新的血肉卻源源不斷地伸展出來,生成,凝固。不出片刻,這具被摧毀的軀體居然幻化出了一個新的外形:黑髮,黑眸,面容清俊,眼神堅定。然而,神色、氣質卻有些微的不同。

然而,黑洞的坍縮速度遠遠快於他的預計。還沒有觸及洞口,他就看到那一點懸掛在深處的閃耀的星光迅速地變得暗淡,然後漸漸消失。

這個花園裡唯一的存在,是一棵銀色的貫通天地的“樹”。

“人類的血,原來是這樣的溫暖啊……”身後的“帕瓦斯”吐出了一聲嘆息,帶着一種陌生而興奮的表情,開口道,“不過,我更喜歡你的外形,米迦勒大天使長。”米迦勒的臉因爲劇痛而迅速蒼白,無法繼續向上飛起,翅膀在觸及黑洞邊緣的時候頹然無力,迅速地墜落下來,喃喃:“你……是誰?”

而在這一片海底,居然早已潛游着數十個神秘來客。他們裝備着頂級的潛水設施。在水底下靜靜地等待着這一刻。當頭頂海面呼嘯,大地震顫的時候,他們卻毫不驚慌,彷彿一羣魚類閃電般地遊向了那個幽黑而詭異的藍洞,魚貫而入,頭也不回。

范特西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握劍戒備。然而那個光球就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沒有再靠近。

水牆裡,那些魚類還在驚惶地遊弋,卻無法逃脫。

——上面刻着的,似乎是一些人名。

隨着呼聲,無數的光團從四面匯聚,每一團光裡都有憤怒呼嘯的靈魂,凝聚成了一陣狂風席捲而來,從兩人的身側掠過,卷向了高空。

那些衝破封印的靈凝聚成了一道風暴,在幽顏的帶領下卷向天空,追逐着那些正在離開的異救徒,如同一條自下而上的閃電。

“該死!”看着面前的這張臉,范特西失去了出場時一直保持的冷靜和優雅,眼裡透出瘋狂的憤怒,不由分說地一劍橫斬,厲叱道,“你這個魔鬼!爲什麼會有他的外貌?你們到底把米迦勒怎麼樣了!他呢?他在哪裡?”

在另一個平行的異世界裡,虛空破碎,天火四散而落。

“還真是天真啊,銘……”范特西冷笑起來,“你難道真以爲她是你母親?別傻了!”話音未落,他在一劍斬了涯之後立刻折身衝向她,雙手握劍,肆蓋蓄力,忽然起跳,合力下斬。這是一個人類,然而他跳起的高度卻彷彿不受地球引力定律的約束,劍上的力量也超越了這個時空裡的一切物理定律,這一劍的威力足夠將一立方米厚的鋼鐵居中斬開!

“帕瓦斯,快一些!振作!”感覺手裡抓着的人越來越重,影響到了自己飛翔的速度,他不由得厲聲催促落在後面的同伴。然而風呼嘯過耳,就在那一刻,他的聲音忽然中止了——一隻染血的手從他的心口探了出來,一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話音未落,他忽然間不退反進,任憑達摩克利斯之劍刺穿身體,逼近了范特西身側一米的距離。手指忽然詭異地扭曲,無聲無息地生長,顧着劍鋒流水一樣地蔓延了過來。范特西一驚,急速抽劍後退。然而那一刻,一道刺眼的光芒從涯身體裡綻放,沿着劍傳了過來,彷彿一道強烈的閃電,猝不及防地擊中了捏劍的人。

當那一瞬爆發的光芒熄滅後,只看到帕瓦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人卻安然無恙。

然而,彷彿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涯笑了起來,擡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用一種諷刺的語氣道:“很熟悉的臉吧?要不要說聲好久不見?”

“末日的鐘聲尚未敲響,而入侵者卻提前到來!祭司大人已經無法保護我們,每一個子民,都睜開眼睛做好戰鬥的準備吧!”

“還有金字塔!”另一個人指着某處,“上帝啊!”

“這些人類啊……”許久,空氣裡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幽顏的語氣有些悲傷,“2012年12月21日,當我們這一族獲得重生之日,就是他們那個世界的崩潰之時——他們的心裡,也有守護自己世界的信念吧?”

這……就是神父提醒過的,使徒擁有的“蝕”的力量?

米迦勒明白了過來:“你們……就是那些靈?”

“涯!”那一陣風捲了過來,繞着他一圈,狂喜。

“米迦勒大人!”那些人失聲喊着,回身衝過來。

“走!布拉崗扎的力量即將耗盡了!”米迦勒厲聲道,“再不快些,所有人都無法回去!你想讓社團的精英一夕覆滅麼?!”

涯微笑了一下:“那是記憶——有關你的父親。讀取吧……算是我送給你們的見面禮!”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只聽一聲奇特的“咔嚓”聲響起,一道光從她的胸口憑空閃現,迅速地擴散開來。范特西只覺得手腕一震,一股奇特的力量對衝而來,令手中的劍幾乎脫手飛出。火焰在瞬間熄滅,唯有夏微藍胸口的那個玉環還在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彷彿一個光環圍繞着女孩,將她籠罩。

話音未落,他的手卻忽然一震!

“別說褻瀆神靈的話!”米迦勒厲聲喝止,回過頭看着同伴,“記住,‘白之月’並不是伊甸園,而是黑暗之子誕生的所在——按照上帝的預言,他們會在2012到來的時候毀滅我們的世界。我們正是來阻止這一切的!”

“哦……”彷彿如夢初醒,帕瓦斯連忙也走了出來。

“帕……帕瓦斯?”劇痛一瞬間幾乎令他昏迷,米迦勒不敢相信地回過頭,看着並肩和他一起飛翔的同伴——後者的手正穿過他的身體,停在他的胸腔裡,冰冷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

“休想!”米迦勒怒斥,忽然伸出手,以不可思議的力氣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咔”的一聲扭斷。在“帕瓦斯”難以抑制的痛呼裡,他用盡全部力氣振翅飛起,揚起頭,凝視着頭頂灰白色的天空和那個急速關閉的坍塌的黑洞,用最後的力氣開始大聲唸誦祈禱文——

彷彿被喝醒了,所有人一驚,收斂了迷醉的表情。

領頭的那個人手裡握着一顆巨大的鑽石,宛如握着閃耀的星辰,迅速地朝着那個打開的藍洞遊弋。那些人一靠近,巨大的吸力便迎面而來,瞬間“消融”了所有物質。

真的要死在這裡了麼……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他生長的小城,看不到他所愛的人。這個異世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麼?

“帕瓦斯,怎麼了?”米迦勒在門口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最後還怔在原地投動的同伴,催促道,“怎麼還不行動?”

怎麼回事?離那個“命定之時”還有十幾年,末日鐘聲還沒敲響,爲什麼所有人都一起醒了?祭司大人不是說過,提前醒來是無意義的,每醒來一次都會預支掉未來一年的生命麼?可是,爲什麼現在所有的靈都在騷動?

“該死!”持劍者低低咒罵了一句,一個點足,往後閃電般躍開。“達摩克利斯之劍!”幽顏看清了他手裡握着的那把劍,驚呼。“原來,連使徒都在懷念它麼?”范特西笑了一笑,落到地上,平持着劍,優雅地行禮,“自從米迦勒死後,此劍沉睡了許多年,如今一出鞘便能以閣下這般的人物來開刃,還真是榮幸啊!”他的手指從劍上一掠而過,寶石指環和劍鋒之間呼應出清越悠長的回聲。

帕瓦斯伸出手去想要看個清楚,然而離他最近的那團光彷彿知道他的企圖,居然收縮了一下,畏懼似的躲閃,避開了他的觸摸。他下意識地反腕迅捷一抓,堪堪才把那團光抓在了掌心裡。

巨大的光撲面而來,籠罩了所有人。似是再也不刻意壓制自己的存在感,所有的靈在一瞬間凝聚。“嗞”的一聲,無數的火焰在“樹”上憑空燃起,彷彿千萬點星光同時閃亮,用無比耀眼的光芒籠罩了這羣入侵者。

風裡傳來不知所措的聲音,帶着哭音:“涯,你……你怎麼樣了?”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世界,如此淒涼而頹廢。

“我的名字是無涯,並非你的父親。13年前,你的父親死在了我們的世界——那個《死海古卷》裡叫做‘白之月’的‘虛無之所’。而我,只不過是擁有了他的‘形’罷了。”

13年前,洪都拉斯伯利茲城附近的海域出現了7.5級的地震,伴隨着短暫的海嘯,吞沒了沿海十幾個小村莊,造成了上百人死亡和失蹤。

“來不及的,真的。”“帕瓦斯”喃喃,擡頭看着天空,眼裡露出了一絲譏誚,“顏發怒了。她的靈雖然柔軟而安靜,但生起氣來卻連我都不得不害怕……知道麼?和我不同,她很愛祭司大人。”

沒有活動的東西,沒有生命的跡象,甚至連植物都沒有。有的,只是蒼茫的天和地,晝夜枯燥地變幻着,光線強了又弱去——死氣沉沉,彷彿一個巨大的墳墓。這就是“白之月”?那個《死海古卷》上描述爲“流淌着蜜和酒一樣的笑聲的天國”?

“是啊。”夏微藍覺得莫名其妙,“她叫歐陽芷青,你怎麼知道的?”

“看到了麼?”米迦勒蹙眉,低聲道,“這個世界曾經到達過人類不曾企及的高度,他們的影子甚至出現在了人類文明的進程裡……但是,是什麼讓一切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也許這個世界曾經被摧毀過,成了一片廢墟!”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帕瓦斯喃喃,看着這棵樹和樹上發光的東西,忍不住伸出手去,每一根枝條的末端都刻着一圈蝌蚪狀的文字。接受過社團秘密訓繡的他能看得出那是一種封印的銘文,用於最高級別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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