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休整了幾天之後,在換了房子和手機號之後,面臨着出去找工作的問題了。
一週後,我有了三個選擇,一家貿易公司裡的經理助理,一間工廠的總部宣傳部的主任,還有一家搞旅遊開發的公司。我選擇了第二家。那幾天每天晚上我都會打多多的電話,電話裡傳來的是空號的提示,那聲音好像是在說,多多已經被這個城市註銷了,這樣我的感覺很不好,我覺得人生不過如此,但是我又幻想着突然一下,奇蹟出現,電話通了。
好像我一直在關注着多多,也許僅僅是因爲她那單純和獨特的靈魂,她霸氣的行爲和語言,沒有陰謀,讓人很有安全感。我總是相像着多多的,很白很軟,想像着自己的臉靠在上面很寧靜的感覺,奇怪的是我想到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罪惡感。多多的電話不通,我的電話也換了,也許我們只是一個簡單的過客,還好沒有相互間的虧欠。
我只所以選擇第二家公司,完全是因爲一種這家公司位於武珞路的一幢高樓上,在那裡可以看到小半個武昌。在去公司面試的時候,我一下就喜歡上了那裡,洪山鬱郁鬱蔥蔥,還可以看到中商那一片高大的建築。這裡看不到街頭巷尾的垃圾和擁擠的人羣,看起來很乾淨,而且心中有一種擁有這座城市的感覺。
這間總部租下了這整層樓,一出電梯,往右,就看到前臺小姐,職業地站在那裡,我們稱之爲花瓶,後來我就知道了花瓶叫睫,是本地一所名牌大學裡出來的,據她所說,這份工作雖然很枯燥,但是很簡單,所以她很喜歡。反正她有漂亮的臉蛋和迷人的身材,即使沒有大學文憑也應該勝任這份工作的,我想。
從花瓶的左邊走去,就可以看到寬大的辦公區了,裡面是一格格地規劃好的,像讀小學時的語文寫字本,我們每一位員工就像其中的一個字,被安在格子裡。從辦公區往右的過道穿過去,就到了我的格子了。宣傳部是一個單獨的小間,裡面僅能容納得下三個人辦公,旁邊就是財會室,一個女人坐在那裡,在我經過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了一下。我也向她微笑了一下,算是交換。
工作其實很簡單,每兩週出一期企業的內部報紙,接待各路媒體的採訪,想方設想對外宣傳,爭取工廠的名字在報紙上出現得頻繁一些,還有就是給網站內容的更新提供資料等等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公司有一點規定令我很不舒服,就是得穿襯衣系領帶穿西服。當然,這些都是公司提供的,然後每人胸前有一張掛牌,寫着姓名、年齡、職位等,更令我.電腦站www惱火的是還編了號,我被編爲008號。
在去上班的那一天早上,我起牀後,刮淨了自己的鬍子。然後仔細地確認自己以往所有的事都進行了清理,該進垃圾筒的進了垃圾筒,該放在心裡深處的就放在心靈深去,可以開工了,我對自己說。
(十一)
工作我熟悉得很快,裡面一些打交道的人我也熟悉得很快,認識的能說幾句話,不認識的連面孔都不熟。
我提到了那個財務部的辦公室裡的那個女人,在我上班的第二天一大早,拿了一瓶揚子江牛奶過來,非常隨意地問我“你貴姓?”
我笑着說“免貴姓張,張寞。”
“哦,你過早了嗎?”
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有過早的習慣,我總認爲上午保持飢餓的狀態思維更清晰一些。我說沒有,她似乎很吃驚,說“過早很重要的,一定要吃,年輕小夥子這樣很傷胃。”我只得看着她笑了笑,她保持着一種三十多歲女人的微笑與關心的臉。然後強迫着我把那瓶牛奶喝了下去。
我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爲至此,我只是見過她兩面而已,應聘時有沒有參與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公司嚴禁在上班時間互相沒事串門的,所以只有在吃午飯的時候纔會有些相對的業餘接觸,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本層的單位餐廳,打卡吃飯。類似於盒飯。我從辦公室的小王口中知道了她姓李,叫李凡,很厲害的一個女人,爲一分錢都要計較清楚,家裡的孩子很奇怪。她這樣說倒使我心生敬佩。吃飯的時候我終於弄清楚了她接近我的目的,她說自己家七歲的孩子有自閉症,不願意接觸人,也不說話。在知道我是研究生後,問我能不能幫忙。說的時候我看見她臉上淡淡的憂傷。
說實話,我對小孩子的世界瞭解甚少,相當於模糊或純潔的淡淡的新奇的世界。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把我的專業和孩子掛上勾的。但是我很願意幫她。
在一個下班的傍晚,做完手中的事,伸了個懶腰。李凡過來,說“走吧。”
當我推開她家兒童房的時候,裡面一個穿着米奇童裝的男孩,我示意李凡出去。我輕輕地關上門。男孩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對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完全沒有反應,他坐在那裡,像是對一幅B的圖畫發呆,屋子裡很多嶄新的玩具,但好像都沒有被玩過。
我就在旁邊輕輕地坐下,也看着那幅畫,想像着是讀“阿波赤得”還是讀英文的BD。不可否認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竟然想起了一些小時讀書的往事,一些課本中關於這些字母的圖案,一把傘,一座城門,一個和尚……,記得在學習一個和尚的一節課的時候,旁邊一個惡女孩用鉛筆尖戳我的手;我曾經用鉛筆把那座城門塗黑,成了一座關着的門……等等。
過了好久,男孩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坐着,不知道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裡。直到快吃飯的時候,李凡來敲門。我輕輕地理了一下他的頭髮,很輕盈的頭髮。然後獨自出門,輕輕地把門給他帶上。
這時李凡的老公也回了,見了我一臉的客氣,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當李凡拿着碗撿了一些菜去喂孩子的時候,我問他老公“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現象?”
他老公說“他生下來兩歲的時候纔會說話,說得比較晚,說話以後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在五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就這樣了,已經兩年了,跑遍了所有的醫院,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他就是不肯開口。我懷疑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了。”
我說“肯定沒有失去說話的功能,這點是可以肯定的。在懷他的時候他媽媽有什麼不同嗎?”
李凡說“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夫妻關係很好,懷孕後都把她當特保兒,一切都很正常。”
說實話我也只是半瓢水,只是在師範大學本科的時候,讀過一些心理學和教育學的專著,在現實中也用得很少。我說“讓我陪他一段時間試試,每天下班後我就會過來的。”
吃完飯後,李凡的老公堅持要開車送我,被我拒絕了,李凡的眼神好像是在我這裡找到了希望一樣,讓我有些不安。
後來的每天下班後,我都會去李凡家,和她一起,然後在她家吃晚飯,解決了我生活中的一個大問題。每天早上她會帶一瓶牛奶給我。而我每次就那樣坐在孩子的旁邊,第三天的時候,我就給他餵飯,他只是木然地吃着,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意思。我懷疑去了三次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讓我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