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萱的小雨傘下,此刻站了三個人。
蘇錦瑟一把撥掉已經溼透的劉海,“冰兒姐姐,你是醫生,你怎麼能這麼任性?難道不知道這樣對寶寶不好?”
薄冰無動於衷。
她現在的腦海裡,都充斥着這幾天發生的畫面,每一件,每一樁都讓她難受,呼吸困難。
“你跟我回去!”蘇錦瑟不管不顧的就拉着薄冰。
樂萱拖着薄冰的另一隻手,兩人齊心合力的把薄冰拽到了樓梯口,她給陳勇使了個眼色,“別愣着!”
陳勇連忙把薄冰拎到了走廊,總算是避開了大雨。
“我的天,你身上全都溼透了,不行,要換乾爽的衣服免得感冒。”蘇錦瑟連忙跑回病房,從自己的袋子裡翻出毛巾。
盛韶華憑藉着驚人的毅力,從病房挪到了走廊,看到蘇錦瑟,連忙叫住了她,“冰兒呢?”
“在外面呢,她衣服都溼~了,我給她送乾淨的過去。”
樂萱手忙腳亂的幫薄冰擦拭頭髮和臉頰,“這樣不行,得馬上衝個熱水澡,冰兒,來。”
薄冰的衣物都在盛韶華的病房裡,這幾天爲了照顧他,管桃還特意幫她把常用的衣服帶過來,晚上也睡在這邊,所以換洗的衣服還是有的。
薄冰呆呆的像木偶,任由樂萱牽着她走,直到在走廊裡碰上了出來尋妻的盛韶華,她呆滯的表情才終於鬆動開來。
“萱姐,我想回悠然居。”
樂萱輕聲安撫她,“行,但至少要換上乾淨的衣服,不然你會着涼的,別忘了肚子裡的小寶寶。”
薄冰開始掙扎,“萱姐,我現在就要回去。”
樂萱心裡一個咯噔,這是怎麼的,難道冰兒不想看到韶華?他們之前可沒有吵架啊?好端端的,竟然讓她察覺到了緊緻的氣氛。
蘇錦瑟在旁邊,也是愣了下,和樂萱面面相覷。
“冰兒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累了嗎?”
薄冰掙開了樂萱的手,轉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盛韶華站在走廊,從看到薄冰整個人像落湯雞一樣出現他面前,那蒼白的臉,頹廢的神色,看的他心臟都要揪起來了,心如刀割的滋味,不是第一次嚐到了。
他本來想開口跟她說話,然而她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有呼喚他的名字,竟然跟樂萱說,她要回悠然居。
“冰兒……”
樂萱看到她頭也不回的走掉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尷尬的回頭看着盛韶華。
“那個,韶華,冰兒可能是心情不好,你別往心裡去,我先跟上去看看,不放心她一個人。”
蘇錦瑟被薄冰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她喃喃自語,“這是怎麼的?好端端的怎麼變了人似的?”
盛韶華還扶着牆壁站立,他一邊腳微微擡起,膝蓋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層紗布,他的臉色有些晦澀,看上去竟然有種莫名的頹廢感,尤其是下顎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鬍渣,整個人看上去落寞憔悴。
“盛大哥,你跟冰兒姐姐吵架了嗎?”
“沒有。”他怎麼捨得跟她吵?
“那,她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盛韶華已經轉過身,留給她一個淡漠孤獨的背影,“也許吧。”
蘇錦瑟看了看他,又看向薄冰離去的方向,在心裡嘀咕着,莫非冰兒姐姐的失常,跟她今天下午說的話有關係?
背對着蘇錦瑟的盛韶華,臉色頓時冷得如同冬日裡凜冽的寒風,漆黑的瞳孔閃過一抹凌厲的寒光,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對不起,三少,是我們辦事不力。”
盛韶華不吭聲,只是慢慢的回到了病房,還沒到牀邊,就一手將輸液架的瓶子扯了下來,用力的拔掉手背上的針頭,還把桌子給掀了。
“三少!”
“去,把盛韶遠給我叫來,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在搞什麼鬼!”
盛韶華能想到的,盛太太要跟他置氣,冷落他的原因,只怕也只有盛韶遠這個禍害!
盛韶遠在家裡翹着二郎腿看電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弟弟的眼中釘,他打了個噴嚏,“奇怪,這不是夏天嗎?怎麼感覺有點冷?難道是空調溫度太低了?”
薄冰僵硬着臉色,任由樂萱將她帶回悠然居,路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不覺間悄然的紅了。
管桃看到薄冰一身溼透的站在客廳門口,頓時嚇了一跳,“少奶奶,您這是冒雨回來的?沒人送你?”
薄冰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出一個字,只是默默的上了樓,然後從更衣室裡翻出乾爽的衣服進了浴室。
樂萱聽着裡面嘩啦啦的水聲,連忙給盛韶華打了電話。
她也不知道冰兒突然的失常是不是被中午的事給刺激的,但是冰兒現在的樣子真的很不好,別說盛韶華會擔心,她也會。
“好好照顧她,她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
盛韶華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達過來,聽在樂萱的耳朵裡,竟然讓她輕易的感覺到了他的苦澀。
她於心不忍,“韶華,冰兒可能是一時無法接受是盛韶遠害的伯父,他是你大哥。我想冰兒心裡肯定也很掙扎,不如先讓她靜一靜,彼此先冷靜冷靜,等她心情平靜了再說。”
“我知道了,冰兒就拜託你了。”
樂萱聽到浴室傳來動靜,連忙掛了電話,果然薄冰就出現在她面前。
“冰兒,你還好嗎?桃姨說她做了你愛吃的紅燒魚,把頭髮吹乾了,我們就下去吃飯好嗎?”
從中午到現在,她都沒怎麼吃東西,這對孕婦來說怎麼受得了?
薄冰眉宇間都透露着淡淡的神色,“萱姐,你不用偷偷摸摸的打電話通風報信,可以光明正大的打。”
樂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韶華他其實很關心,你一聲不吭的就跑回來,當時他就站在那裡,你卻連跟他說一句話都不肯,他心裡自然不好受。”
薄冰拿着毛巾擦拭頭髮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只是心裡堵得慌,暫時不想看到他。”
她心裡酸澀,不知道一時該怎麼去面對有個殺父仇人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