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壹
半個早晨過去,太陽已經徐徐升起。柔和絲滑的黃紗輕披身上,不禁讓人感到些許愜意,不知不覺中閉眼擡頭享受。
“額,你沒事吧?”走在後頭的蕭臨然注意到我“不對勁”,關心問道。
“哦沒事沒事,只是一時恍惚了。”我趕緊回神,邊走邊回頭應答。
至於我們倆怎麼出現在食堂外,爲什麼一行三人偷偷摸摸的前往綜合樓,這得從昨晚說起。
“有幾個白天出外的孩子反映,本來有一包整理好的物資,因爲被額……就你所謂的感染者干擾,他們走得匆忙,落在原地……”
這是那晚墨老師的原話。剛開始聽到時,我整個人都懵了。
實際上,有件事我一直沒記錄下來,只因爲一開始覺得沒什麼,可現在……這些天,我總能時不時注意到她跟某些對指令表示疑惑的學生強調團結一心,強調資源重要性,有時強調的力度大得讓人起疑。所以,不難想象她接下來的解釋,無非就是什麼人手不足物資珍貴,需要我填補空缺,把東西拿回來云云。
“三天以來,食堂多了4人,少了11人,一些學生受傷不便行動,出外部分吃緊,所以……”
聽她念叨完早在預料之中的理由後,本想以自己身體素質不能勝任爲由婉拒,但隨後她說的內容,反倒讓我有些心動。
“它們估計被爆炸聲吸引走了大部分。那包物資在綜合樓三層教務處的一張辦公桌底下,仔細找找應該可以看……沒事的,孩子,不用一直襬着同個表情,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外,有些緊張,實在不願意,老師再找找人。”
被這麼一點,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立馬端正面容並說了聲抱歉。教務處,這個誘惑可不小。它就在綜合樓的另一邊,正對校長室,陳丹丹曾經待過的接待室(2)正上方,興許可以“順路”去瞧瞧,就怕跟樓裡殘存的感染者正面對打。在舉棋不定之時,墨老師的一句話,算是成了最後的定心丸。
“如果決定要去的話,安全第一,不要招惹集結成羣的‘感染者’……因爲老師也相信,你說的‘集體狩獵’是真的。”
可能是我多心了……有些摸不透墨老師說這話時是真心實意,還是僅僅發覺眼前這個女學生糾結不定,便特意重複並贊同對方的話,來表明自己也有傾聽、關心他人,藉此拉近距離,促使同意。
不過,衝着對校長室的好奇,我選擇接了任務。
墨老師說,跟常規出外的學生不一樣,這只是額外小活,需要一早出發,趕在校內其他學生髮現順走之前拿回來就行了,實在找不到也無礙。
當然,肯定不會就我一人:她安排了其中一個當時出外的初二男做領頭,我負責打掩護。
本來這次不用蕭臨然參與,但當我在一樓做準備時,剛好被下來領食物的果凍撞見,他便問了幾句,我也照實回答。更絕的是,蕭臨然還恰巧路過,對話聽得一字不差,知道我要去哪,就主動跟墨老師表明自己恢復了,申請加入。一開始還覺得他沒事找事,不過細細想來,許是也打算順道去校長室。
也罷,多個人,安全。
現在我們到了綜合樓外圍。似乎絕大部分感染者確實被昨天的爆炸聲吸引走了,通向①~③號樓的道路,除了趴地上的死去初三學生和一坨延伸了老長一條血路的鮮紅色人體組織外,便無他物;至於③號樓,二樓以上走廊看着血跡斑斑,有具年級不明的屍體像張被晾曬的牀單似的掛在四樓走廊欄杆上。多數教室的門緊閉着,裡面估計還有感染者,以及潛在的生存資源。
“學姐,別看了,走吧。”早已走到綜合樓側門前的領頭初二男叫道,蕭臨然也不知什麼時候跟在他後頭。我只好暫時收回那份嚮往,趕緊跟上。
挺意外的,多天過去,綜合樓這處的側門雖然沾有幾道悚人的血手印拖痕,但玻璃除去少許細小裂痕,基本無恙。可以看到,門把上還掛着紅色單車鎖。
“當時它還跟在後邊,我出來後就馬上拴住了。”初二男的原話。
拿下單車鎖,入內之後,放眼望向中間空蕩蕩的羽毛球場,感覺異常清淨,不像……有過血案的現場。
我和蕭臨然對此還沒發表看法,初二男倒先皺起了眉頭:“這不科學,竟然消失了!”
據初二男所言,除了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多功能樓,此前的出外小組都基本在宿舍區和無人的教學樓一二層搜刮、擺放障礙,圖書館音樂室、綜合樓和高層教學樓幾乎沒涉足,他昨天的小組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但其實他們也沒怎麼仔細搜索,因爲……
樓內羽毛球場有兩個表面並無明顯傷痕的感染者,看服裝打扮,生前絕對是老師!
本來那時它們正嚎叫着往舊階梯教室方向飛奔,可以聽見來自那裡的摔門聲,很大機率是其他倖存學生。
然而,初二男的小組卻視之爲“機會”,選擇不管不問,轉向進教師辦公室搜取有價值的物品。
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理智而冷血決定。
聽到這時,蕭臨然起先還責怪初二男爲什麼不伸出援手,但很快又被對方回嗆:“你行你上啊真的是!應對一個同年齡的都那麼麻煩了,成人還了得!”
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我當初能做掉那個感染者,也是靠着空調架這種特殊的環境因素才僥倖成功,要是隻拿着手中這根鐵棍在空地上硬碰硬……不死也殘。“別鬧了,你們。”我嘗試勸和這兩人。隨着恰好路過耷拉着半邊爛門的初三教師辦公室,看到裡邊在弱光照射下頗有敘利亞戰場風貌的環境,我忽然有了額外的想法。“都來到這了,不如……”
“幹嘛?……用不着進去吧。那裡的好東西昨天就拿得差不多了,藏着沒收物品的地方也沒放過。要不是他們一時打鬧撞倒了玻璃櫃,把那兩傢伙引來,原本還可以仔細翻翻2樓和3樓呢。”初二男搖搖頭,“要我說啊,墨老師僅僅是讓我們拿回東西。”
沒準能撿個漏。正想反駁他,蕭臨然倒是搶先開口:“再瞧一眼吧,這裡蠻安全的,也許有新收穫,我也想去趟我爸的辦公室。”好小子,這纔是你的真實目的吧-_-||,雖說也同樣是我的。
似乎可以從初二男眼中窺見他對眼前這兩高年級學生的無奈。他撇了撇嘴,只好帶頭進入,站在一邊,“得了,慢慢找吧,看你們還能翻出什麼,我負責把風。”
默默看了他一眼後,我也沒管蕭臨然那裡如何,徑自沿着最旁邊的辦公桌走下去,幻想着能發現什麼新大陸。
顯而易見,沒有。這些老師的桌面除了電腦和膠帶貼着的帶有黑色印刷體人名的白紙外,簡直乾淨的一塵不染;抽屜也是,幾乎全都開着的,只有紙張、雜誌、課本之類的玩意。
到了最裡面,有一張被倒塌玻璃櫃壓着的辦公桌,清開上邊的障礙物後,“楊志剛?沒聽說過。”看到上面的名字,我心裡嘀咕着,蹲下並伸手拉開抽屜檢查,情況跟前幾張辦公桌差不多,不過……
“這是,撿到寶了?”在翻第二個抽屜時,我偶然在文件袋下發現一張對半摺疊的筆記本紙,感覺印刷的橫線漂亮,便打開來細看。默讀着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的字,我好像,無意間發現了這老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