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試着站在你們的角度去想你們當時的處境,那時候我才發現,如果我是你們,或許根本就做不到像你們那樣,我不想以後後悔的時候卻發現再也見不到你們,我已經送走了姐姐,沒辦法再親眼看着親人一個個的離去而自己無動於衷。”
柳如歆笑,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裡的苦痛,那時候得知養父快要死了,柳如歆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明明才見過面的人,轉眼間就要天人永隔,那種痛,她已經承受過一次,再來一次,怕是會承受不來。
“所以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讓你們等了這麼久,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和你們相認了,我知道你們對我和姐姐的疼愛沒有絲毫的摻假,這就足夠了。”
被肖紅緊緊地摟在懷裡,柳如歆幸福的閉上了眼睛,竭力的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何其有幸,有疼愛她的養父母,親生父母更是從來不曾放棄過對她的執念,好像兒時受的那些委屈和苦楚一下子成爲了夢境一般,那麼遙遠。
“傻孩子,怎麼能是你的錯呢,是爸爸不夠頂天立地,才能讓你們母女三人這些年受盡分離的苦楚,爸爸要是再有本事一些,也能早一些找到你們,都是爸爸不好,原諒爸爸的無能好不好?”
柳清承認自己真的很差勁,自從兩個孩子走散以後,每每看到妻子一個人躲起來流淚,他也會忍不住紅了眼睛,可是每次除了這樣,他什麼都做不了,這些年,他自責,內疚,不安,恐懼,要不是心裡的執念支撐着,他怕是早就瘋了,還好妻子雖然也痛苦,對他卻是無微不至,讓他們在這社會亂流裡互相汲取溫暖,才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爸爸,我和姐姐都已經不怪你了,你爲我們做的夠多了,媽媽也從來沒有怪過你,你這些年一如既往的愛着媽媽,讓她免傷痛流離,我和姐姐感激您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怪您。”
握住男人帶着薄繭,略顯粗糙的大手,手心裡傳來的溫度讓柳如歆知道原來爸爸真的這麼溫暖,像個小孩子似的搖着男人的胳膊軟綿綿的道。
柳清笑着點點頭,眼淚卻忍不住留了下來,終是沒忍住,把妻女抱進懷裡痛哭起來,柳如歆先是被柳清那毫不壓抑的哭聲震撼到了,接着也覺得心酸,便也跟着哭起來,肖紅自然也不能倖免。
最後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又變的沉重起來,只是三人之間流轉出來的溫暖氣息,讓人覺得安心,家人其樂融融也不過如此。
最後,還是已經哭過好幾場的肖紅哭訴的反應過來停止了哭聲,再看看哭的悲天蹌地的丈夫和鼻尖都紅了的女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向沉穩內斂的丈夫毫無形象的抱着女兒大哭的樣子,還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啊,不過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讓寶貝看笑話了,都怪你,說那麼煽情的話,讓爸爸怎麼都忍不住了,可不許笑爸爸,爸爸知道爸爸沒出息。”
這麼一鬧,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一家三口之間那層隔膜破了,終於融在一起,便開始其樂融融的談天說地。
當然,更多的是柳如歆在說,兩位長輩在聽,每每說到柳如歆小時候的事情,柳清和肖紅都會忍不住紅眼睛,就算柳柳每次都避重就輕,但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她那時候所面對的兇險和困苦,他們的女兒肯定受了不少苦。
自從養父住院後,柳如歆再也沒有這麼輕鬆過了,那種無根浮萍突然找到家的感覺,讓她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養父母待她是極好的,她和他們之間卻隱隱有一層膜,她知道那是因爲他們長期分離的原因造成的,因爲以前那種感覺是沒有的,養父把更多的感情放在了養母身上,所以會陪着她滿世界跑,養母性子刻板了些,不懂得怎麼跟她溝通感情,讓她總覺得有些難以親近,時間長了,有些東西就會慢慢地變質。
柳清和肖紅給她的感覺卻是不一樣的,就穆宇錚調查到的,他們就經常會買一些她和姐姐小時候就喜歡的零嘴什麼的,然後帶去孤兒院,也總會給她和姐姐收藏一些好的東西,甚至會跑去許願,把願望高高的掛在樹枝上,經常會跟長輩或者熟人提起她們姐妹兩個,字裡行間都是對她們放不下的思念。
“爸爸晚上定了位置,你叫上宇錚那孩子,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吧,如果你不想搬去柳家住,爸爸在西江有棟別墅,你可以住在那裡,那棟別墅是在你名下的。”
從手裡的權利穩定之後,柳清就開始陸陸續續給兩個女兒置辦一些財產,每個人名下的房子車子還有其他動產不動產,就算沒有穆宇錚,也夠柳如歆揮霍一輩子了,後來知道大女兒死了,他更是把大女兒名下所有東西全部轉移給了小女兒柳如歆,如今的柳如歆可以說是個隱形富豪呢。
“沒事的爸爸,那些人我還不放在眼裡,明天我們去看看奶奶吧,然後再去看看姐姐,今天我先想去看看宇錚,雖然他爸爸……但是現在那人就要死了,我不想他太痛苦。”
爸爸原來已經知道姐姐和穆家的事情了,但是看爸爸媽媽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柳如歆稍稍鬆了口氣,只要他們不會遷怒穆宇錚,那麼她回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這樣,那我和你媽媽也去看看吧,畢竟是舊識,再怎麼樣,將死之人了,我和你媽媽也不會再怎麼樣,你放心好了,那件事情爸爸查的很清楚,和穆宇錚沒有關係,他爲了你做了那麼多,爸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溫柔的摸了摸柳如歆的頭髮,柳清覺得柳如歆怎麼看怎麼長的跟妻子像,又看了看臉上雖然有了些細紋,卻依舊風華不減的妻子,柳清就覺得,其實這麼多年的苦也沒有白吃,至少他和妻子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因爲世俗的洪流而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