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秀芬回自己家照顧周長和了,帶孩子的任務暫時交給了周寧靜和方致遠。恰逢週日,兩口子便帶着方周子去了兒童遊樂園。熙熙攘攘的遊樂園內,人擠人,方致遠這邊排隊買票,搞得汗流浹背。周寧靜揹着碩大的媽咪包,兩手還抱着怎麼都不肯下地的周子,她也不輕鬆。
午飯是在遊樂園吃的,味道不怎麼樣,卻死貴,周寧靜好一通抱怨。周子到底還年幼,玩了一上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方致遠摟着沉沉入睡的女兒,不免數落起周寧靜:“以後當着孩子的面,不要那麼情緒化。你忘了,這個還是你看了育兒書之後告訴我的。父母的情緒對孩子的影響特別巨大,對了,你還說什麼拿破崙說過,能控制好自己情緒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池的將軍更偉大……父母要學會的是如何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做情緒的主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只是我昨天在家做了一天的PPT,大週日的,連個懶覺都睡不成,有點累了。”
“孩子可是你要接回來的,既然接回來了,就應該能想到會這樣。”
“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意思……”方致遠指指懷裡的周子,“注意點你的情緒。”
周寧靜搖搖頭,壓低聲音,儘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我本來想着,今天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孩子你先帶到遊樂園來,玩上一天,等到了晚上,我哥不是請我們吃飯嗎,到時候我再出門,和你們會和。”
方致遠笑笑:“那你幹嘛不早說呢?你要是不想出來,我還能逼着你來不成?”
“那我不是得照顧你的情緒嗎?”
“照顧我的情緒?”方致遠不解。
“等會兒你該多想了,想着怎麼了,我方致遠現在待業在家,就該帶孩子不成?”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人?”
“你看,你動不動就上綱上線。”
“首先,我確實是失業了,現在處於待業狀態,但是我在爲我的項目做準備,並不是閒着。其次,你要是想歇着,你說一聲就可以,不就是陪周子玩嗎,我這當爸的,爲孩子做什麼不都是應當應分的嗎?”
“行,又變成我的不是了。”
一家三口在遊樂園熬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飯時間,便急匆匆往周寧海訂好的餐廳趕去。方周子小臉曬得通紅,路上,兩口子又爲忘記給孩子抹防曬霜小聲吵了幾句。對周子來說,是愉快的一天,對她爹媽來說,這一天下來,無異於活受罪。
話說這周寧海,80年生人,馬上就要奔四。三年前和妻子離婚後,一直沒有再娶,孩子呢,也判給了妻子。加之父親去世得早,如今家中除了寡母,就剩他自己了,怎麼看都像是孤家寡人。父親和叔父(周寧靜的父親周長和)的感情本來就很深厚,父親去世後,他更是把堂妹寧靜視作親妹。後來遭遇了離異,一夜之間妻子、孩子都從他生活裡消失了,他更是把堂妹一家視爲家人了,對方周子也就格外疼
愛。
這頓飯,是早就想請的,只是大家平日裡各自忙碌。倒是昨天,堂妹突然給他來了電話,說是有事要請他幫忙。她已經託人給丈夫方致遠找了份銷售總監的工作,無奈方致遠想自己創業,她勸不過,想讓這個當堂哥的幫着勸勸,還說好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適時配合。擇日不如撞日,那不如就請他們一家吃個飯吧。
待堂妹一家入座,周寧海從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給周子。紅包挺厚,少說也有五千,周子的手太小,險些都拿不穩。
“快謝謝舅舅!”周寧靜對周子。
周子嘴也甜:“謝謝舅舅的大大大紅包。”
大家都笑了。
“哥,你也是的,這不過年不過節的,給孩子塞什麼紅包。”周寧靜轉對周寧海。
“孩子不是快上幼兒園了嘛,這是大事,我這個舅舅不得表示表示?”
方致遠和周寧海喝着酒,很自然地,周寧海問起他工作的事。
沒等方致遠說話呢,周寧靜開口了:“哥,致遠說了,他想自己創業呢,我支持他。”
接着,方致遠把自己的項目略說了說,周寧海沉凝片刻,才道:“現在嘛,經濟不太景氣,創業的話,也要考慮風險呢。依我看,你再給別人幹幾年,多積累點經驗也無妨。”
“倒是有人想請他呢,我一個客戶的親戚,自家開廠子的,在冇城同行業裡,那也是數一數二的,要請致遠去當銷售總監的。只不過嘛,我老公就是想自己幹。”周寧靜又接嘴。
“那很不錯啊,致遠,我建議你還是先去試試看。”
方致遠沒吱聲,就只聽見這兄妹倆有來有往,脣槍舌戰了一番。周寧海呢,堅持創業有風險,周寧靜呢,堅決支持老公……聽到後面,方致遠有些明白了,他們倆大概這是在演戲給自己看吧。他便笑笑,只是埋頭喝酒。
果然,回家路上,周寧靜一邊開車,一邊提起周寧海來,意思是,哥哥的話嘛,聽起來其實也有幾分道理。又加了一堆軟話,只撿好聽的說。她越是這樣,方致遠便越覺不快,沒喝多少酒的他,一路只是裝醉,心下暗想,這次不論周寧靜怎麼說怎麼做,項目他都做定了。
這個星期天,老巴也沒閒着,陪海莉去逛商場了。海莉嚷嚷着要採購母嬰用品,自然不會放過老巴這個能提能扛的壯勞力。她這段時間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仗着懷孕和假復婚,把老巴着實收拾了一番。老巴心裡有苦,除了跟幾個哥們吐槽,再沒別的傾訴對象。他父母每天一個電話,時時督促,丈母孃呢,更是每隔一天就來一次海莉那裡,美其名曰幫小兩口做做家務,其實就是盯着他們倆。這都水深火熱,全靠着快當爹的喜悅支撐着了,雙方父母又催着他們去領結婚證了。要不是海莉找人做了兩本假的,這一關,還不知道怎麼矇混過去呢。
巧不巧,在商場一樓的大廳,老巴遇到童安安了。童安安穿着一襲白色魚尾婚紗,清純可人,正給一家婚紗攝影機構做活動,要
上臺走秀呢。海莉不是笨蛋,見老巴和童安安對視,那一閃而過的電光火石,妥妥的有姦情。不對,海莉又想,她已經和老巴離婚了,他和這女人怎麼着,和她海莉好像沒關係了吧?但海莉還是氣,板着臉,橫在兩人中間,搞得三個人很尷尬。
等童安安上臺走秀了,海莉居然沒有走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當起了觀衆。
“她就是你那同居女友啊?”
老巴解釋:“我和安安就是普通朋友,你別多想。”
說完了,他纔想起什麼,又道:“我不是已經跟你離婚了嗎?跟你解釋得着嗎?”
“我也沒讓你解釋啊。不好意思啊,怪只怪我肚子裡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不過我瞧她那樣,倒不像是會給人當後媽的,你要真喜歡她,孩子啊,還是交給我比較好。”
可以啊,海莉,現在都會來這套“話裡有話”了,說半天,在這等着我呢。老巴笑而不語。
童安安和幾個女模特並排走着,她走在最中間,自然也是最好看最惹眼的。老巴盡力挪開自己的視線,海莉推推前夫:“巴有根,你說這姑娘是不是瞎啊?”
“什麼意思?”
“她都能看上你,還不算瞎?”
“我跟你說了,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朋友!不是,怎麼看上我就瞎了,你當初不也看上我了嗎?你怎麼沒瞎?”
“嫁給你之後,我才發現我瞎了……”
“太傷人了啊。”
“對了,巴有根,我們倆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商場吧?那時候還不叫新天地,就是冇城百貨。”
老巴笑:“你記錯了,不是在這,是在商場對面,那家牛肉麪館。”
“約的是這,等我到了,你才說去吃牛肉麪的。”
“我不是問你了嗎,吃過飯了沒,你說沒有,我才帶你去的。”
“頭回見面,請人吃牛肉麪,呵呵,你還真做得出。”
“這叫什麼話,後面我不是還請你吃大餐了嗎,沒少吃!”
“怎麼,你這是打算跟我算賬?”
“海莉,我發現你這人挺沒意思的。”
“可不是嗎,我要是有意思,你也不會和我離婚了。”
“我和你離婚是因爲這些嗎?”
“那是因爲什麼?”
“咳,你不知道啊?就我們倆,那性格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不合適。”
“你向我求婚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咱倆哪哪都合適。”
臺上,童安安轉了個圈,她一眼就看到了臺下正說着話的老巴和他前妻。看那熱乎勁,可不像是離了婚的啊,明明就是在鬥氣的情侶吶!她略有些心神不寧起來,只覺惶惶,腳底下高跟鞋一扭,摔了個狗啃泥。等她站起來,才發現老巴和他前妻已經走了。前妻走在前面,步履輕快得不像個孕婦,老巴拎着大包小包,屁顛屁顛跟着小跑。
“什麼嘛……”童安安嘟囔,拎起婚紗的裙襬,閃進了後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