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和的身體已有好轉,王秀芬跟之前一樣,週一到週五住女兒周寧靜這,給她帶孩子,週末再回去照顧周長和。爲了讓王秀芬安心,周寧靜給周長和請了個鐘點工,一天兩頓飯,外加簡單的清掃整理。
“我倒是想過給孩子請個保姆,可現在這年頭,讓人放心的保姆好找嗎?不管怎麼說,交給我媽,那是最省心的。”周寧靜對方致遠說。
方致遠沒吱聲,心想,要這樣,還不如把我媽接來冇城的呢。這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下。
這天早上,周寧靜起得特別早。她拿出頭天晚上熨燙好的襯衫,拿給方致遠讓他換上。灰色的長袖襯衫,有一對極爲精緻的袖釦,很高大上的牌子,是商場打折的時候周寧靜用員工內部價買的,算是折上折了,但算下來,還是要小三千。這件襯衫,方致遠平時很少穿,特別是那對袖釦,怎麼扣怎麼不自在。
“你第一天去上班,總要體面點。”周寧靜解釋。
“我那件短袖的,黑的那件,不是蠻好。這都入夏了,長袖太悶了吧。”
“車裡有空調,公司也有空調,有什麼悶不悶的,行了,穿上!對了,我把你原來那個帆布包裡的東西放到公文包裡去了啊。”
“幹嘛要拿公文包,死沉的。”
“頭層牛皮,又是定型包,能不沉嗎?”
到了付麗麗的深海網絡科技公司,一出電梯口,方致遠就被同事們的熱情嚇到了。只見他們分站兩排,個個精神面貌俱佳,說着“歡迎方總”之類的話。在付麗麗的指引下,方致遠一一和這些同事握手,隨後,她又帶着方致遠到各個部門轉了一圈,最後纔到了屬於他的那間辦公室。
說實話,他這間辦公室的豪華程度不輸付麗麗的。別的不說,天花板上的吊燈就是一個法國牌子,如果是正版,怎麼都得上萬。他認識這燈,還是因爲當年他和周寧靜裝修房子的時候,她說如果以後換了大房子,一定要用這個牌子的燈具。
“致遠,你來看……”付麗麗指着牆上一幅油畫,“這是我一個畫家朋友的作品,去年在他組織的一個慈善拍賣會上,我把它拍下來了,我特別喜歡。”
油畫上,是深邃的海底。各種深深淺淺的藍,看起來一片混沌。方致遠不懂畫,只是點點頭。
“這幅畫的名字就叫《深海》,和我們公司一樣。本來呢,我是打算明年公司重新裝修的時候,再拿出來,然後掛在我自己辦公室的。不過,掛在你這,倒也合適的。”
“重新裝修?”
“當然,公司現在規模越來越大了,等明年,我打算把樓上那層也租下來。”
“麗……付總,你看,我既然來上班了,不如儘快展開工作吧,我想具體深入地瞭解一下F之旅項目。”
“不急,你今天來啊,就是先熟悉一下環境。”
方致遠還想問什麼,付麗麗的司機小米走了進來,對她耳語了幾句,付麗麗跟着小米離開了辦公室。
方致遠愣在那裡,打量着辦公室裡的種種陳設,只覺
心內空空,腳下也空空。他想起明杭說的“付麗麗不太靠譜”,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只可惜,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此時,柏橙的菲斯特餐廳,一個衣着考究的男子正猶豫着要不要進門。直到一個服務生主動上前打招呼,男人磨磨唧唧的,才說他要找人,找的就是他們的老闆娘柏橙。
原來,這男人正是冇城職業技術學院的講師穆華。自從上次和柏橙喝過咖啡又吃過飯,便對她念念不忘,有那麼點一眼終生的意思。只是,心思敏感的他隱隱覺着柏橙和方致遠之間有那麼一點不可告人的曖昧,但他又說不出是什麼。後來在付麗麗的飯局上,穆華再次遇到了方致遠,從他看到自己的神情,以及他夫人的反應來看,穆華確定柏橙和方致遠的關係遠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單身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讓自己動心的女人,沒想到,她和別的男人還有理不清的糾葛。穆華不想就這麼放手,畢竟,無論從哪個層面來分析,柏橙都是他夢想中的那種伴侶。接着,他在微信上聯繫了柏橙幾次,見她反應只是淡淡,他不免慌了神。本想熬到週末,直接去餐廳找她,長談一次,可以的話,不如直接表明心跡。可他實在等不住了,這才週三,趁着今天沒課,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飛車過來了。
也巧,穆華和服務生正周旋,柏橙來了。
柏橙看到穆華,有些吃驚:“穆先生?”
穆華微笑着:“柏橙,我路過,想起你在這裡開餐廳,就冒冒失失地上來了。抱歉抱歉。”
“請進吧。”人都來了,總不能往外轟。
這才上午十點,還沒有客人。柏橙把穆華帶到一個靠窗的位置,自己也坐下了。只見柏橙有些心不在焉,穆華便提起了方致遠。果然,一聽到這個名字,她的眼裡就有了光亮。這光亮,穆華在那些戀愛着的女學生眼裡見過。
“那天我不但見到了方先生,還見到了他的太太。”穆華繼續說着。
柏橙笑笑:“他太太也是我的同學。”
“難怪了,看那樣子,方太太確實認識你的。”
“她什麼樣子?”
“柏橙,不瞞你說,我看過幾冊微表情的書,對此略有些研究。”
“那你能猜到我現在在想什麼?”
“嘴角一側微微提起,是輕蔑,輕笑。只是,我不知道你在笑誰,是我?或者……是方太太?”
“我要說我這是在笑你呢?”
“欣然接受。我喜歡你的坦誠。其實,我今天不是什麼路過,是特意來找你的。”
“這個,我倒是也能猜到。”
“我對你印象不錯,想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我又在遲疑,怎麼說呢……我覺得人的感情是一種消耗品,在我們有限的生命裡,感情同樣也是有限的。你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太在乎……但總有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只是,你把那些有限的感情都投入到你在乎的人和事上了,所以,旁的一切,你便不再在乎。”
“你平時給學
生上課也這風格?雲裡霧裡的,可真讓人費解。”
“我直說了吧,柏橙,你心裡已經有人了。”
柏橙微笑,卻不說話。
穆華繼續說道:“儘管從和你相親開始,到現在咱倆坐在這,纔不過短短數天,我卻經歷了從希望到失望……來這之前,我還只是對你跟方先生的關係存疑……”
“我和方致遠以前確實是戀人,我也一直沒有忘記他,哪怕他已經結婚。相親,不過是我在敷衍家人。如果因爲這個,給你造成了什麼困擾,我向你道歉。”
“他已經結婚了。”
“是麼?他已經結婚了……呵呵,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柏橙說完,欠身站起。
穆華捏着手裡的水杯,透過玻璃杯,看到柏橙離去時模糊的身影。當她說那句“如果因爲這個,給你造成了什麼困擾,我向你道歉”時,她的嘴角一側微微**,她再次表達了對他的輕蔑。
田家的近郊別墅,有人送來一份快遞,收件人是潘瑜。潘瑜拆開快遞紙盒,嘴角一側也是微微**,轉身上樓。二樓,田凱正在書房處理工作郵件。看起來,他恢復得不錯。
潘瑜把紙盒往田凱面前一推:“我要跟你做筆交易。”
田凱笑了:“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跟我做交易嗎?”
“打開它。”
田凱不耐煩地打開紙盒:“這都是些什麼啊?”
這回輪到潘瑜笑了:“田凱,你聽好了,我們要起訴你重婚。”
“重婚?和誰,和小姿?”田凱搖頭,“你以爲我不懂法律,你知道重婚是很難定罪的嗎?這裡面是什麼,你搜集的證據?潘瑜,這都沒用,就算你有這些破證據,但我有最好的律師。”
潘瑜搖頭:“你沒聽到嗎,是我們,我和小姿,我們將共同起訴你。”
“什麼?”田凱霍地站起。
“你們在塞班的海島婚禮,有影像資料,還有小姿那幾個朋友的證詞……還有你給她買的房子、你給她請的保姆,更別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了。”
“你少在這裡誆我,小姿怎麼可能起訴我?”
“之前我也不敢想,不過,有人告訴我,她說,是人都有命門。找到那個人的命門,就能控制對方。很顯然,我找到你這小老婆的命門了……”
“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我不相信!”
“你要覺着她還會接你的電話,你就打吧。說真的,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在法庭上看到你那小老婆楚楚可憐的模樣了,她會告訴法官,她認識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你欺騙了她……”
田凱走近潘瑜,擡手要打她。
潘瑜不怵,昂頭看向他。
半分鐘後,田凱無奈,問道:“說吧,要多少……”
“什麼?”
“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你不就是想拿這些威脅我,離婚的時候多分點嗎?”
“我要的不是錢,我呢,只要兒子……”潘瑜頓了頓,看向田凱,“還有陸澤西的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