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天堂是一家畫室。
畫室的成員不多,裡裡外外加起來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負責所有瑣碎事務兼助手的衛希,另一個是畫者年洛。
年洛,22歲,從美術技校畢業一年後自行貸款開了這家畫室。她是個年輕而有魄力的女孩,當初她建議集資開畫室的時侯,所有的親戚皆是一片噓聲,並且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錢投資給她。只是,親戚們的噓聲和旁觀,並未讓她有絲毫退縮。他們只是親戚而已,並不是她的親人。真正有資格左右她人生的雙親已在她十九歲那年的海難中喪生了,她--是唯一的倖存者。
20歲開畫室,兩年時間還清所有貸款,她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讓那些從頭至尾不曾伸出援手的親戚刮目相看。
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看別人吃驚的表情,喜歡讓人措手不及,喜歡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所製造出來的一切。
總而言之,年洛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孩。
雖然身爲畫者,但事實上她並沒有接受過高等的美學教育,她畫畫,從來憑的都是感覺。她喜歡用單一的色彩作畫,每一個上門求畫的客人,她都會讓衛希記錄下客人喜歡的顏色,然後將對方所選的顏色來作畫。
潔白的畫布上,通常每幅只有一種顏色。暗光與亮光,深淺不一的同色,她用一支畫筆就可以完成全部畫作。
說來也奇怪,畫室開張兩年來,年華天堂從來沒有一個客人對她的作品有過不滿。每一位將作品領回家的人都會對畫作讚賞有加。也因此,畫室的名氣越來越響。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求畫。
而年洛,無論客源多少,依舊保持着她一成不變的原則。
每日,只三畫。
接滿三幅畫,無論顧客出再高的價格,她都會婉言而拒,並承諾第二天再爲其畫。就這樣,年華天堂的預約畫作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排滿了整整一年的份額。
畫室後間,素雅的四面白牆,朝南開了玻璃移門,門外是一個小小庭院。庭院大約有五六十平米,卻只種滿了同一種綠色的植物。植物無花,只長着寬大的葉。那一叢叢的綠色,隨風而動,映在玻璃門上,望着有一種安寧的清澈感。
就像清湛碧綠的水紋。
年洛每天就坐在這間屋子裡往白色畫布上塗抹色彩。畫畫,是一種習慣,她不記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畫畫的。但記憶中,她彷彿天生是該坐在畫布前的人。
衛希在牆邊整理她完成的作品,他是個手指修長白淨的男生,露在黑色棉質T恤外的手臂很白,卻不是那種潤澤的白,而是更接近於蒼白。
他不是很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長相很細緻,有一雙過分黝黑的眼瞳。
"好了,終於完成了!"丟下紫色畫筆,年洛舒服的伸伸懶腰。
"辛苦了。"衛希微笑着上前將架子上的畫作取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擺放在牆邊,準備在顏料幹了之後裱起來。
"那麼,下面的就辛苦你了,明天要準時送到客人手裡哦。"年洛洗淨手上的色彩,在左邊小更衣室內換下作畫服,對着牆角的落地鏡整理長長的捲髮和妝容。一切完畢後,她換上高跟鞋,拎起小包,對屋裡的男生擺了擺手。
"先走了哦!"
"約了他?"衛希擡頭,看着她。
"恩!今天是一週年紀念日,他在凱萊定了位子。"年洛在門口留了個撫媚的笑容,隨後關上了門。
門,在她穿過畫室前間的時候又開了。
淡淡的深幽視線,定在那抹柔和的背影上。
畫室門前,一輛全黑色的保時捷正停着。見她出現,車上下來一個穿深色系西服的男子,男子將手裡的花束交到年洛手中,她笑了,然後踮起腳在他側臉上啄吻了一下。
午後的日光,恩灑着一切。
畫室中間那扇門,又重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