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咚。
C博扭着脖子下樓，走到訓練室，聽到了秦浩敲鍵盤的聲音。
他晃動着右手，想起昨晚11點多，秦浩請他們四個去樓上吃飯，到這會還殘留着宰大戶的快樂。
哎呀，這MSI辛苦付出，不就是爲了理直氣壯的宰兄弟嗎。
“早啊，PP。”
C博進去打了個招呼，才發現IMP也在，“嚯，你不是說這2天不碰遊戲？”噗噗落地的時候，就喊要好好休息幾天。
IMP聽到聲音，頭都沒回：“你是？”潛臺詞：你管得真寬。
“我是伱爹。”C博條件反射，直接不講素質。
過了一會，Eimy跟大狼說笑着下來了。他們兩個是室友。
IMP以前是跟Heart住，現在變成了單間。
不過看着噗噗斜後方空出來的座位，C博略微有點不習慣。他費力回憶了一下Tarzan曾經在的日子，清楚這會他應該上崗了。
當然，這樣的思緒只是閃了幾秒。對大狗來說，他職業生涯更換過一輪又一輪的隊友，Tarzan的離開掀不起什麼波瀾。
“我們明天還是後天搬？”
打完一把韓服，C博大着嗓門喊。
秦浩這會直播了快2個小時，水友聽到這句，跟着打字問“新基地怎麼樣”。
“我那天去杭州轉過一圈。”
秦浩迴應着彈幕：“新公寓離電競館好像不到15分鐘，不過裡面我沒看。”
LGD官博，不，現在應該叫杭州LGD電子競技俱樂部，並沒有曬過新基地的照片。他們只是從領隊口中知道，新基地面積比他們現在待的地方大，想來環境不會差到哪裡去。
離夏季賽開幕還有10天。
秦浩正覺得這十天可以多補直播時長。
另一頭。
Cvmax本着寧缺毋濫的態度，暫時還沒對外發出過試訓邀請。哪怕這個時候，正是隊員轉會最頻繁的時刻，不少選手在微博強調自己自由人的身份。
直到……
……
5月末的一天。
Karsa偶然從畢經理那知道了一個消息，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MSI結束，他就有點失去目標，對接下來的夏季賽興不起什麼特別的期待。哪怕他們隊伍還在放假，沒人摸索新版本，但Karsa就是覺得，他們已經鎖定了夏冠。
這不是他狂。
而是如果每場比賽，不需要特別集中注意力就能贏，你也會覺得不過如此。甚至有些時候玩得太過頭，還得蛇蛇罵兩聲，他們纔會認真起來，結束比賽。
辦公室。
Karsa覺得有必要主動挑明。
“你想讓我幫你聯繫LGD，然後約個試訓？”畢女士看着Karsa，一字一句重複道。
“你待的不開心？”
Wшw• ttКan• C〇
畢女士第一反應，就是Karsa受委屈了，或許是誰刺激了他。在她眼裡，Karsa算是那種比較樂觀的人，脾氣很好，一般不會跟隊友發生矛盾。
“沒。”
Karsa只是問：“LGD在找替補？對吧。”
“對呀，他們隊那個替補走了。”
畢女士突然反應過來，提高了音量：“你要去當Eimy的替補？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可是首發！”畢女士覺得Karsa充滿了少年人的不理智。
好好的LMS狼王不當，去LGD給Eimy當狗，這是人能冒出來的想法？
偏偏Karsa不這麼想。
LPL能拿S賽冠軍，競爭強度高，夠資格爭世界賽名額的隊伍，保守有五支。
而他們隊，努力2年都突破不了小組賽。照着MSI的架勢，今年的希望有多少？
“LGD有冠軍。”
“我們小組賽都出不了。”
這沮喪的語氣有點嚇到畢女士了。
她剛纔那麼誇張，就是想喊醒Karsa，注意自己的首發身份，卻沒想到Karsa主意這麼正。
“畢姐，幫我聯繫一下。”
Karsa很誠懇：“我現在做什麼事都沒有激情。我想，可能換個環境我會好一點。如果你覺得我還要再打半年，那等這賽季結束，我再走。”
Karsa前腳離開辦公室，後腳這個消息就到了負責人的耳朵裡。
“你沒有挽留嗎？”
“我有什麼辦法？我就是隊員的保姆，對不對。孩子主意正，說對現在的環境沒期待感了，難道我還要說什麼你留下來，我們一定能衝擊冠軍（S賽），想想也很難啦。”
這話都喊了2年半了。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負責人沉默了幾秒，“誒，由他去吧，不是他，我們也拿不到這麼多成績。到更有競爭力的賽區尋求發展，對他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那邊壓低聲音：“我聽說拳頭總部對我們（LMS）的規劃有很大意見，明年可能不會再給額外的世界賽名額。如果這樣，母公司會壓縮對這一塊的投入。”
“什麼意思？”
“世界賽名額減一支給別的賽區？”那邊在猜測。
聽到這，畢女士忽然覺得離開LMS，去往LPL好像不是壞事。如果LMS賽區真的變成只有一個名額，那其他隊還有什麼動力補強？
讓閃電狼一個人玩不就得了。
“行吧，你那邊有LGD的電話嗎？我去幫他溝通。”
本着大人就該爲小孩操心的想法，畢女士沒覺得幫Karsa聯繫轉會，算是工作範圍外的內容。畢竟就像她說的，以前牛排還在當經理，叉燒當主教練的時候，她就在隨隊保障隊員的生活，負責一些後勤工作。
到了叉燒覺得帶隊沒意思，牛排被迫接任主教練，她就成了閃電狼的經理。但其實這個經理，除了漲了點工資，整個的工作內容跟過去沒啥變化。
閃電狼背後是網銀國際，財務方面沒她的事。
商務方面又約等於網銀撒錢，也沒她的事。
到了下午四點，知道溝通工作正在進行，Karsa哼着歡快的小調在整理物品。
他想好了，如果LGD不要，他就聯繫那些缺打野的隊伍。
但第一選擇肯定是LGD。
想着排位跟Penicillin搭檔的舒適程度，他一顆心已經飛到了杭州。
砰。
門開了。
Karsa剛把一個玩偶從行李箱裡丟出去，還想着晚上聚個餐瀟灑瀟灑，結果蛇蛇找來了。正要說話，卻被蛇蛇開口嚇到了。
“你要走？”
蛇蛇幾分鐘前得到的消息，當時整個人都麻了。他們才結束MSI，沒想到好哥們揹着他們換隊。
蛇蛇不清楚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不舒服，所以跑來要個說法。
“我留不留在這，閃電狼都是夏冠。”Karsa本打算晚上聚完餐，吃吃喝喝把肚子填飽，再聊這事。
“不一樣。”蛇蛇剛要強調，卻被Karsa打斷：“我不是因爲不開心纔要走。我很開心，但我們出不了成績。與其最後還是要散，不如我主動一點——我退出，你們找個新打野，對大家都好。”
聽到這樣的話，蛇蛇忽然覺得很熟悉。
哦，他想起來了。
Karsa以前聊過對隊伍的看法。說什麼如果不能出成績，換人就是最直接的。抓着這個線頭，更多的記憶涌現。蛇蛇想起Karsa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當時他們聊到了Bengi離開SKT的話題。
MMD還說是幫Blank騰出位置，結果最後變成Peanut加盟，Blank替補。
只是，想到他“偷摸”的行爲，在這種心情下，蛇蛇有點不能接受。
“不能再打一個賽季嗎？明明去年說過再打一年。”
“不能。”Karsa很直接：“我覺得沒意義。”
到了晚上聚餐。
五個人都心事重重的，一頓飯吃的有點乏味。如果沒人知道，這頓飯會吃的很有意思。
“多少錢？”
Karsa起身去結賬。
Maple消化着消息，莫名就很煩。倒是Betty扭過頭尷尬地看着蛇蛇，問：“是不是我的問題……”他剛頂替NL首發了一個賽季，就發生這種事。
難道是他打得太爛，噁心到打野了，還是平時有得罪狼王？
“不是。”
蛇蛇回道：“他那個人就是這樣了，說什麼他主動退出，我們找個新打野，大家一起換換環境。”
Betty哦了一聲不說話了，然後莫名其妙看了MMD一眼。
MMD傻眼了，心說機車誒，你踏馬看我幹什麼？
肯定不是我的問題啊，我跟Karsa的關係多鐵？！
再說了。我也是才知道Karsa要走，要讓早點知道消息，我絕對不會讓他出俱樂部的大門。早抱着狼王大腿，求他別走。
……
此時此刻。
秦浩正在樓上吃飯，大狼又在跟Eimy吵，爲了一個蒜蓉大蝦的歸屬權，發動筷子大戰。
“都別爭了。我吃！”C博想加入，瞬間被排擠。
“你能不能滾啊。”
“大狗真踏馬噁心，剛上完廁所，還要來搶。”
上野剛齊心了幾秒。
鈴聲響了。
秦浩抽張紙巾，擦擦嘴巴，摸出兜裡的手機：“教練，我們在外邊吃飯，保證12點前回來。”他還以爲Heart打電話給他，爲的是這種事。
“啊？”
“我跟他很熟？”
“也不熟吧，就是跟他雙排上過分。”
“印象？”
“等會，真的假的，他合同到期了？”
“啊，沒到期？”
“……”
掛點電話。
四雙眼睛全看着秦浩。
“說啥了？”C博夾了塊魚肉，第一個問。
秦浩看了Eimy一眼，說了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閃電狼那個打野要來。”
“？什麼打野？”大狼趁機搶到大蝦。
“閃電狼？”C博捕捉到關鍵信息。
“對。”秦浩也是暈的：“剛纔教練打電話給我，說什麼那邊願意當替補，沒問題的話，明天就過來籤合同。”
“不是說試訓一個嗎？”
“電話裡沒說。”
“Karsa？是我認識的那個Karsa？！”Eimy才明白秦浩在聊什麼，臉上驚訝極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裡，忽然喊了一聲，“草，他圖什麼。”Eimy平時韓服遇見Karsa，會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因爲少了秦浩的支援和指揮，他總是被Karsa逮捕。哦，不止Karsa，Peanut也喜歡逮捕他。打他很來勁。
所以很多時候。
他稍微掉點分，就會找秦浩帶。
秦浩就更那個了，單排經常選非主流英雄，從國服鬼見愁隱隱有往韓服鬼見愁的路子發展。
用韓網論壇的一句話說：排到不正常選英雄的Penicillin，最好對線別浪。
這麼一刻。
Eimy忽然倍有成就感。
覺得自己突然就多了很多光環。
對於戰隊找替補的事，他從頭到尾都知道。
但他沒想過Karsa這種等級的打野，都願意來LGD。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最高榮譽是八強，也沒到下坡的年齡，放棄首發圖什麼？
圖自降逼格？
“他怎樣？”只有噗噗最好奇。
“挺強的吧。”C博忽然壞笑：“八強打野當你替補。”
“那怎麼了，我冠軍啊。”
什麼都能軟，嘴巴不能軟，這是Eimy從大狗這學到的東西。
再說了。
他避的了嗎？
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LGD的打算。
他也不怨潘姐，這是他自己選的。
甚至在做出選擇之後，他開始覺得潘姐身上少了些氣勢。
曾經的他很害怕跟潘姐聊轉會，沒什麼安全感，如今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在變厲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雖然離某些人還有段距離，但聯盟不是一個人的遊戲。
Eimy不懂什麼叫無欲則剛。
他只是隱約覺得自己多了很多選擇。大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心態。
……
“我明天就走了……有機會再聚。”
“好……”蛇蛇乾澀的說。
事到如今挽留已經不重要了。
他甚至有點羨慕Karsa的灑脫，說走就走。
“喂！早點打上首發，期待看到你的比賽。”
機場。
畢女士身後跟着揹着雙肩包，在推行李箱的Karsa。在他旁邊，還有一個律師團。
“合同不用籤太久，就按LCK那邊的玩法，先搞一年。”
“一年？”Karsa其實沒什麼主意。
到了這樣的時候，他的那些主張全部消失了。
“難不成你真要跟LGD捆綁？”畢女士瞪着他。
“我就想多學點東西……”Karsa笑着露出酒窩：“我跟秦浩語音過，他性格很Nice。”
“什麼時候？”
“就以前，我主動找他要了好友位。沒事就問問能不能雙排。”
畢女士不想知道Karsa對Penicillin的印象有多好，她只是強調：
“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太喜歡感情用事。明明沒見過世面，遇到事了還不願意告訴大人。像以前，你在閃電狼惹事，周圍都是你熟人，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起了什麼矛盾也好解決——”
說到這，畢女士停下腳步，放緩語氣：“但如果你在LGD遇到了事，又不肯跟我們說，那我大概率是幫不了你的。”
Karsa低着頭，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未來這東西就是這麼煩。
邁出一步，還是會猶豫下一步該怎麼邁。
作爲八強打野，LPL當然會有隊伍給他首發，偏偏他自己不願意。
畢姐也問過他意見，說去一支能夠首發的戰隊，肯定更容易被LPL觀衆接受，打出身價云云。
但他就是很牴觸。
或許。
他牴觸的是不能衝擊冠軍。如果不能衝擊冠軍，他離開閃電狼圖什麼？
Karsa推着行李，換乘，去杭州。
在新基地。
秦浩對上他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身後的那支律師團。這太惹眼了。
而在辦公室，潘婕人有點傻。
她以爲這世上只有秦浩纔會帶律師上陣，沒想到新來的灣灣打野，直接給她上了一課，什麼叫沒有最專業，只有更專業。
沒錯。
跟李正泰只是在韓國電競協會幹過不同，畢女士直接借用了母公司網銀國際的律師團，爲的只是談個保障合同。
這跟殺雞用牛刀沒區別。
LGD處理過那麼多的商務合作，都養不起一支律師團。
這一次談判。
她再一次失去了控制權。
跟專業人士玩文字遊戲，能玩到她腦袋發昏。
“……歡迎加入LGD。”
Karsa覺得自家老闆心情不是很好。
轉念。
他又期待自己的室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