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
次日。
結束拍攝，秦浩回到了熟悉的訓練室。
“怎麼說？”
趁着秦浩回來，領隊問起季後賽的事：“有什麼想法？”
“沒啥想法吧。”
秦浩斟酌着道：“這版本…對線期節奏挺固定的。”
金晶洙概括的很對，這版本，野區就是圍繞河蟹。然後看陣容需求選擇控先鋒還是交換小龍。
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聊的。
滾雪球這種事，一兩句概況不清。
領隊沒點頭也沒搖頭，反而聊起一二三陣，這纔是他想問的。前一句只是用來打開話題。
他暗示道：“自從評選出來…可能是對票型不滿意吧，不少人發牢騷說我們流量隊。其實被說兩句，也不會掉塊肉，只是…”
他眼神直往金貢的後背瞅：“…有點入魔。”
跟着領隊的視線看過去。
秦浩就說訓練室爲什麼怪安靜的，原來是少了熟悉的雙語Rap和桌子受傷的聲音。
要知道。
麥哥曾經提過這事，嫌金貢有點吵，讓他排位別那麼激動。但別看金貢長着張老父親的臉，心裡卻藏着一座處於爆發狀態的火山。
所以…
麥哥的建議沒被採納。
不是金貢不想控制，而是有些對局，打野特別喜歡照顧上單，不罵兩句一整天都會不開心。
“我知道了…”
見秦浩理解，領隊像是去了一塊心病。不知道爲什麼，秦浩纔出去3天，隊伍就開始不對勁。他從沒見過金貢，能沉默“這麼久”。
最重要的是。
他凌晨2點熬不住上樓睡覺，上午11點下來發現金貢還在打，說明金貢熬了個通宵。要說這是爲了備戰，但看錶情又不像。
因爲只想拼一點的話…
不至於木着張臉，像是欠下鉅額債務似的…
同樣。
跟秦浩彙報後，領隊也沒忘記告訴郭皓。此刻，兩人神秘兮兮的站在訓練室門口，偶爾往裡張望。
“我一直以爲金貢很抗壓…”
聽聞此事，郭皓生出些許感慨。
打了5年纔出成績，這在電競圈確實罕見。
罕見的不是出成績，而是大部分人的職業生涯到不了5年。
畢竟…電子競技吃的是青春飯。
如果金貢17年夏不是在臉書發日誌，而是選擇在抗吧發貼，說自己22歲了剛帶隊降級，問吧友還能不能堅持，估計一百個裡有九十個都會勸他放棄。
在樸素的認知裡，這纔是爲了對方好。放下不切實際的夢。
“之前的壓力，來源於沒成績，自我懷疑，現在出成績了，又被罵投票冠軍…”
領隊放低了一點聲音：“可能…對抗壓的要求不一樣？”
“有道理。”
郭皓沒研究過心理學，甚至沒多少概念。但本能告訴他，方向是對的。
“這次出去拍攝，小浩還說我會安慰人…”郭皓笑了笑，自嘲道：“跟他比，我只能說還有進步空間。”
領隊笑着附和：“這隊…沒他不行。”
郭皓呵呵笑兩聲，有心想講講上面決定用戰隊股份捆綁秦浩，不用說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轉念。
郭皓只是道：“明天我讓老師過來一趟，心理方面不能忽視。”
~~~
在心理老師來之前。
秦浩已經瞭解了情況。
或者說，貢子哥確實很能承受壓力，被教練罵也好，說某英雄玩得菜也罷，總之都是客觀的。
但這次不一樣。
他爲拿到一陣開心的同時，並不理解外界的罵聲。如果只是單純討論配不配也就罷了，但現在的輿論方向是在人身攻擊。
讓他沮喪的是。
他喊麼麼噠的時候，聽到現場熱情迴應，還以爲擁有了很多東西。但讀到那些言論，好像從沒人喜歡過他。
連反駁的人。
都會強調Top全靠上中野。
還說上單像TheShy一樣送的話，隊伍壓力會很大。不論這些假設有沒有機會成真，金貢失落的點在於，明明他操控不了投票，但捱罵的卻是他。
當撕破溫情脈脈的一面，他才發現大家對他有那麼多的意見。整個事件中，金貢覺得自己成了反派。
像是漫畫裡負責打壓、欺負男主的丑角。
~~~
6點多。
食堂開餐。
阿姨過來喊的時候，金貢沒急着起身。以往，他乾飯的行動力雖然不是隊內第一，但起碼不會落後。
對於這些。
秦浩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不去吃飯嗎？”
金貢正要開把排位，身後傳來聲音。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先吃吧，我等會來。”
秦浩伸手握住鼠標取消等待：“一陣上單原來比的是抗餓？”這話有點戲謔，金貢聽着一愣，很想笑。但想起那些網上的那些話，怎麼都笑不出來。
“有點沒胃口。”金貢解釋。
他習慣向別人說明自己的情況，從不拒絕回答。
哪怕秦浩經常聊到大狼，但金貢至今沒學會甩臉子。
“不高興啊？”
“沒…”金貢不想麻煩隊友。
“沒不高興都這樣？”
秦浩做出驚恐狀，隨後嘟囔道：“我這次離開基地，不是去參拍耐克的系列紀錄片嗎。
然後他們對接的國內攝製組，導演還是藤井經常合作的那位，比較懂電競。”
秦浩按着金貢的肩膀，緩緩用力，“你知道拍的時候，他跟我聊過什麼嗎？”
不等金貢回答。
秦浩自言自語道：“他說他很懂電競，明凱哥那個金克絲四殺瀟灑摘掉耳機的廣告你看過沒？那個就是他拍的。
主題是世界聚焦於你，突出的是得意。所以要笑得邪魅一點，怎麼裝比怎麼來。”
“然後他說這次耐克的系列紀錄片，主題叫英雄，大意是英雄是打不倒的，不管遇到什麼類型的挫折，最後還是能站上舞臺。”
“他還說，觀衆就喜歡這個調調。畢竟又沒親臨過一線，所幻想的基本就是這點東西。所以要用痛苦來反襯成功，強調個人意志對競技的加持。
如果要拍籃球，最好拍受傷，電競不容易受傷，但有職業病，而且把遊戲當工作，肯定會覺得枯燥…”
秦浩又說，“他語氣肯定，彷彿說中了我的內心。讓我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可後來我想明白了。他說他懂電競，只是因爲他曾經拍過類似的廣告片，而且收穫了誇讚。
但他不是職業選手。
他根本沒打過職業。
他也是靠臆想。
只不過因爲接觸過一些人，一些事，不會做些隨便練練就能奪冠的美夢。但也不會懷揣着彷徨，產生賭上一切來作戰的念頭。
所以…他聊了那麼多，大部分我都不認可。可能有人那麼覺得，但那不是我。他要拍我，就不能拍這些。因爲那不是事實。”
秦浩輕聲說。
“真遇到有些事，會心裡發狠的叫着我要牛逼。這根本不需要用苦痛襯托。可能我的家庭條件不好，所以內心敏感又逞兇好鬥。”
兩個人都沉默着。
過了會，金貢低下頭去，“好吧，我是有點不開心。”
金貢深呼吸，強壓下莫名的共鳴。
對他而言這種情緒實在是莫名其妙，他修煉了5年，本以爲自己看透了很多事。
到頭來，還是會在乎。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打了這麼多年職業，輸的場次遠比贏的場次多的多得多。”
這是他的心結。
周圍的聲音都在說他年齡大了。
也是。
Huni打了2年職業，高薪加盟豪門SKT；Penicillin才18歲，已經拿到了二冠王，就連他曾經搭檔過的隊友，在打了兩三年後，也都是離開圈子尋求新的發展。
只有他，還在‘混’。
網友說的沒錯，這一行不是越混越吃香，不是賴得越久才值得歌頌。
“因爲一陣？”
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金貢難得委屈。他原以爲拿到常規賽第一會不一樣，但好像沒什麼不同。
他還是人們眼中隨時準備退役的大齡上單，就給年輕人讓位。哪怕那些幫他反駁的人，都會下意識避開年紀。
最刻板印象的是。
連他本人都覺得自己打不了多久。通宵的時候會突然死機，雖然…很快驚醒就是了。但這不就是隨着年齡，精力和狀態會同時下降嗎？
“你越這麼想，越如了那些罵你的人的意。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在笑，覺得你是個傻叉。”
秦浩越來越懂安慰了。
雖然沒說，但偶然間，金貢流露過羨慕大狼的口吻。畢竟，大狼是SN太子，人家一直都有退路。
“…MaRin哥25都能奪冠，你才23就說這些。你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覺得‘現在到了就算打不好也沒關係的時期了’，給自己找藉口。”
“沒有！”金貢一秒紅溫。
“我跟MaRin哥搭檔過，你覺得他怎麼看待年齡？”
秦浩提高音量，“MaRin哥根本懶得回答這種問題。因爲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能打，聊也是對牛彈琴。
他說過，精力下降能怪年齡，但身體機能下降嚴重，絕對是因爲不自律。”
說到這，秦浩話題一轉：“像我們這種人，三餐本來就不規律。所以，你現在的行爲算什麼？自己餓仇者快，他們巴不得你這樣。最好比賽當天餓進醫院。”
金貢呆住了。
覺得好西八有道理。
他悶了2天，那些敲鍵盤的說不定在敲鑼打鼓，發現自己說的話有用。
“都說我年齡大，打不了，我非得證明一下。”過了好一會兒，金貢纔敢放狠話。
“沒問題呀，你訓練賽經常單殺TheShy的啊。”
聽到這句，金貢老臉一紅：“他訓練賽沒認真。”這是真心話，IG的訓練賽，有沒有起到訓練的效果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反正在金貢看來，寧跟TheShy玩的比較隨便。
“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秦浩說，“所有的情緒到最後，都要變成動力！”
“難怪你會發微博。”金貢忽然問。
秦浩：？？？
金貢撓了撓額角，“發微博不是你的動力嗎？”金貢同樣羨慕秦浩。遇到事，敢說。不像他，人笨，不知道怎麼說。
“emmm，這算一種樂趣吧——你不也喜歡拍桌子，沒見你對着麥哥拍！每次覆盤唯唯諾諾。”
“他說的是事實啊。”
“你認定的才叫事實！”
秦浩繼續灌輸理念：“可能說的有點難聽，但戰術地位這種東西，你不去爭，教練組只會默認…大家又沒有讀心能力，不可能知道你怎麼想。”
金貢忽然明白了秦浩的用意。
他其實不笨。
他曾經委婉表示過不需要把這麼多資源投入到上路。
有時候看下路三級默認B一波，然後只能躲塔後看情況進自閉草，他其實有點過意不去，覺得老賊犧牲很多。
只是他沒想到。
連這點顧慮，秦浩都還記在心裡…
“你真好。”
金貢起身圈住秦浩的脖子，唯有這樣，秦浩纔看不見他的表情：“走，吃飯去…”
秦浩抱怨道：“你昨晚是不是沒洗澡。”
金貢憨憨道：“我打了2天的遊戲。”
“難怪身上有味。”
“有嗎，我怎麼聞不到。”
“在廁所待十分鐘，你也會習慣那個味。”
“草。”金貢笑罵。
食堂。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來，扣馬微皺的眉頭忽然舒開。他發現執教Top，真的事少。
連安撫隊員這種事，都有人幫忙。
說實話，扣馬覺得自己不善於做思想工作。他曾經跟Bang聊過很久，結果被嘲笑了，說他不理解什麼是空虛。
但看金貢這樣。
顯然效果很好。
扣馬揉搓着下巴，忽然覺得自己作爲教練有點失敗。
不過…看了眼金大湖在用菜湯拌飯，扣馬忽然覺得自己還不錯。至少憂心過。
誒。
可能這就是際遇吧。
像金大湖這樣的極品都能混成冠軍教練，說明教練的門檻確實低。哦，他連哪家外賣好吃都不知道。
當晚。
秦浩微博曬出一二三陣名單，並打字道：“容我再介紹一遍——一陣上單積木貢！”
網上怎麼評價他不管。
此時此刻。
積木貢就是最好的。當着大狼的面，他都會這麼誇。
【懂了，青神暗示我們衝了雞雜。】
【這幾天確實有人喜歡怪叫。我就納悶，名單都定了，叫了還能改不成。】
【數據有勝負重要嗎？】
看到這條微博。
TheShy粉絲恨到咬牙。
秦浩沒出聲前，大部分青粉只是抱着愛屋及烏的態度幫着投票和維護…這很正常，他們喜歡金貢的前提在於Penicillin這個前綴。
哪怕是隊粉。
都有最喜歡xx和對xx無感呢。
三天後。
RW二比一（默認領先一局）拿下WE。
這個BO5裡，Condi完全不像人，被Doinb加小夫虐到神志不清，狂帶線上節奏。唯一贏的一局，還是靠大舅子爆種，兮夜偷家。
60E開始找內鬼時。
次日。
EDG三比一掀翻SNG。Langx單騎救世一局，操刀武器砍下10-2-3，滿屏在刷上單神仙。
又過了2天。
EDG三比一贏下SS，Sofm操刀掠食者螳螂贏下一分（進化大招化身紅皮螳螂，發揮視野優勢）；
IG三比一RW，Doinb瑞茲6-1-5全程掌控節奏，下路四把被爆。
同樣。
前面二輪結束。
Top即將迎戰從下面殺上來的E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