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惠州城門了，出了這最後一道關口，便沒有什麼能夠阻礙到鳳翎曄了。然而，即便這惠州城是大慶朝的城池，鳳翎燁在這裡仍有無數的眼線，小小的一道出關關卡，他又豈能放在眼裡？
遠遠地望着那些仔細盤查的士兵，聶淨塵的心顫顫的痛着，他們還在一絲不苟地執行宇文策的命令嗎？
他們，一直都在尋找她嗎？
一連走了十幾天，鳳翎燁帶着聶淨塵，遇鎮入鎮，遇城進城，無遮無擋，絲毫不用擔心……因爲，他的身上甚至還有僞造的聶淨塵化名凌仙兒的身份戶憑。
每到城門之時，都能看見官兵拿着一張畫像，認真的對照所有出入城的年輕女子的相貌，聶淨塵曾經見過那畫像上的人物，雖只有七、八分相似，卻的確是她沒錯。
只不過，檢查到聶淨塵這裡時，大多時候很輕鬆的就放行了，有的甚至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聶淨塵很惱火，卻又無可奈何。誰會相信一個八九歲其貌不揚的小啞巴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呢？
聶淨塵知道鳳翎燁給她易容了，可是卻不知他到底用了什麼邪門的藥物，還是其他的什麼手段，竟然讓她的身體由一個成年女子，縮成了一個小女孩子。
其實，她也想過要在關卡盤查的時候逃出去，銀一卻告訴她，他在他的身上種下了“縮骨術”，雖然對她的身體沒有什麼危害，樣貌卻是與以前大不相同，沒有人能夠認出她，她也不用妄想別人會認出她。這種“縮骨術”是天啓皇室的獨門秘術，除非有鳳翎燁的命令，否則他斷然不會給她解禁的。而且，“縮骨術”還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如果不能正確地解除此秘術，那人便會困在這個八九歲的小小身體裡一輩子了……
進退艱難的困境，讓聶淨塵欲哭無淚，不喜不悲的生命隨着了無生趣的日子慢慢流逝。
白天趕路，晚上休息。
一個走南闖北的父親，帶着一個啞巴女兒和兩個家奴，在大慶天啓兩國之間跑商遊走，無一人懷疑。
聶淨塵如一個木頭人一般呆呆地坐着，透過馬車的窗子，毫無焦距的眼神落在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呵，排了好長的隊了，還沒有排到他們的馬車，所有的人翹首盼着。隊伍前進的很慢，惠州城的檢查似乎格外嚴格呢，也是，若是再出了這大慶最後一道關卡，可就沒人管得了鳳翎燁了。
看着她不在狀態的呆滯，鳳翎燁煩躁地扒了扒頭髮，眉頭緊鎖，向外狀似不耐煩地望了望，之後放下了窗簾。她了無生趣的樣子實在讓人焦躁難受，這着實不是他的初衷，他就想看着她，看着快樂的笑，狡黠的鬧……而他，一直一直陪着。
終於輪到他們了。
鳳翎燁跳下馬車，回着官差的問話，那官差問得格外詳細，祖籍哪裡、家中人口、做什麼生意、去往何處……
並且，問了鳳翎燁一個人還不夠，又問起他們趕車的銀一、銀二……
見鳳翎燁、銀一銀二的回答並無什麼破綻，那官差瞄了一眼馬車，又問道：“車中之人，就是你那患有失語之症的女兒？”
“回官爺的話，正是在下的小女凌仙兒。”鳳翎燁愈發恭敬地回答。
越是到了最後，越是不能出任何紕漏，若是被他們抓住了把柄，戰事一起，天啓國怕是要面對千夫所指了。雖然他不懼怕誰，卻也不想天啓的老百姓無端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讓她出來一下，我們要檢查。”那官差表情嚴肅，一副極是認真負責的態度，不肯放過一個漏網之魚。再說了，大隊長可是慷慨激昂地嚴格聲明：惠州城是大慶朝邊關要塞，他們一定要守好這座城，站好這班崗！
他，大慶朝的有志青年，服從命令那是他作爲一名軍人的天職，他豈可辜負了朝廷、百姓們對他的期望？
“請官爺稍等。”鳳翎燁說着，掀開車簾，對聶淨塵說道：“女兒，官爺要查看馬車，你出來一下吧。”
聶淨塵恍若未聞，依舊一副癡呆呆的模樣，她出去有用嗎？
誰都認不出她來！
“
官爺，不好意思，我女兒的有點那個……您等一下，我把她抱出來。”鳳翎燁有些赧顏，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擔憂女兒的慈父。他的身後，銀一緊壓着衝動的銀二，就怕他看不得聶淨塵輕慢了主子而壞事……
“沒事，沒事……去吧。”一同檢查的另一個官差頗爲同情地說道，唉，這人也挺可憐的，女兒有失語之症不說，似乎腦子也不是很靈光，瞧那直勾勾的眼神，這女孩子看來是病的不輕啊。
鳳翎燁抱着輕如紙片的聶淨塵，低頭看向她空洞的眼神，心中一痛，這都是他的罪孽嗎？是他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嗎？
彷彿受不了那明媚的陽光一般，聶淨塵使勁地眯了眯眼睛。再擡眼間，一個長身玉立，紫衣魅惑，宛如謫仙般的身影赫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宇文澈，宇文澈……是師兄！
聶淨塵望着站在不遠處那邪魅無儔的身影，呆滯淡漠的眼神微微波動了起來。她張開嘴巴想要呼喚宇文澈，可是努力了兩下，喉嚨裡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怎麼忘了，爲防萬一，鳳翎燁還是點了她的啞穴。
鳳翎燁注意到聶淨塵那激動的神色，忙向她的身邊靠近了一些，在袖子下，不着痕跡地扣住了她的手心，緊緊一握。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這麼做，但他斷然不會傷害聶淨塵的。他想，他只是想……把她一直留在他看得見的地方，慢慢地把她的心捂熱。
聶淨塵苦笑了一下，眼神茫然地盯着那個陽光下愈發挺拔的背影。
她在期待什麼？惹怒鳳翎燁，然後讓登基不穩的宇文策面臨一場滔天戰事，一場浩劫嗎？那她做的選擇，他受的傷害還有什麼意義？
她在期待什麼？期待着鳳翎燁突發善心，把她完完整整地送還給宇文策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到了這一步，他豈能甘心……拱手相送？
宇文澈似乎感覺到了背後那茫然卻又莫名悲傷的視線，慢慢地轉過頭來，望向了聶淨塵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