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霍先生,是誰?”
兩人的話,突然,被一道有些寒涼的聲音打斷。
下意識朝聲源看去,兩個看護被角落裡站着的童惜嚇一跳。
“你們說的霍先生……到底是誰?夂”
她沉重的,重複問了一次。
臉色發白,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輕微的發抖。
兩個看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眼她的臉色,才小心翼翼的道:“就是……霍天擎霍先生。”
“你們胡說!”她激動的反駁,“他不會做這種事!不可能傷害別人!”
更不可能傷害她母親!
她根本不信!
“霍先生自己親口承認的,又不是我們在亂說。不過,你又是誰,爲什麼莫名其妙的跑過來問我們這麼多?”
“就是。是不是真的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面對一個莫名其妙跳出來的人的質疑聲,兩位看護顯然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駁斥的情緒自然而然的激動,聲音也跟着上揚了些。
童惜始終不敢相信。
真的是他親口承認的麼?所以,他真的傷害了病房裡躺着的那位‘童夫人’?
她閉了閉眼,睫毛抖得厲害。
一時間,又害怕病房裡躺着的真的是自己的母親……
各種情緒糾結着,她的手,緩緩搭上門把。
好久,深吸口氣,將病房的門豁然推開。
“誒,你幹什麼?你找誰啊?”
“童夫人剛睡着了,現在不能見客!”
兩位看護擔心吵到連雲裳,立刻想要將童惜攔下。
可是……
被童惜一語不發,只‘啪嗒’‘啪嗒’往下落的眼淚,駭住。
雖然她們倆一直攔在自己前面,可是,僅僅一個細縫,童惜也已經看清楚了。
奢華潔淨的病房裡,散發着新鮮的花香。
大牀上,她安靜的躺在那,顯然是被痛苦折磨着,整個人憔悴不堪,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
她的牀頭,放置着一個已經破破爛爛的音樂盒。
那個音樂盒,至今,童惜也還記得。
而她,顯然是被剛剛的動靜吵到了。睫毛扇動了下,睜開眼,辛苦的掀目朝門口看去。
無神而空洞的眸子,對上童惜的視線時,先是狠狠一震。
繼而,驚愕。
不敢相信。
而後,手發着抖,撐着牀,身子激動的半浮起。
剛剛動完手術的傷口痛得鑽心,斷腿更是讓她全身都虛浮無力,只這麼一個動作,就已經讓她全身滲出冷汗來。
可是,此刻,再多的痛苦竟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一樣。
“童夫人,醫生說了,您不能動!現在可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看護急了,趕緊小跑過來,想要將她扶着重新躺好。
“童童……”
連雲裳卻怎麼也躺不下去,蒼白而乾裂的脣動了動,嘆出兩個破碎的字。
亦和門口站着的童惜一樣,激動得眼淚直流,怎麼止也止不住。
血濃於水。
即使是過了6年,她卻還是一眼能認出她的孩子來。
“媽!”童惜像是在夢中突然回過神來,激動的低喚一聲,帶着哭腔。
衝過去一把抱住了連雲裳。
臉,深深埋進她溫暖而又夢寐以求的懷抱裡時,就像是受了的多年委屈,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一樣。
她不顧形象的‘哇’一聲,痛哭失聲。
一時間,病房裡,母子倆抱頭痛哭。
彷彿要將這幾年分離的痛苦都在這眼淚中宣泄而出。
兩個看護,面面相覷,這
tang會兒纔算是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而後……
擔心病人的情況,不得不提醒,“童小姐,你母親現在還是病人,必須得躺下。否則,後果我們負責不起。”
經人提醒,童惜這才記起來。
邊擦着眼淚,邊急急的從母親懷裡退出來。
“媽,您趕緊躺下……您別動。”童惜站起身,親手理了理她身後的枕頭,仔細又小心的將連雲裳扶着躺下。
全程,都沒有假手旁人。
連雲裳含淚的雙眼,一直凝着童惜。
待躺下去,手緊緊抓着她的,一刻不敢鬆。
生怕這一切,就只是自己的做夢。夢一醒,什麼都碎了……
童惜眼裡的淚始終不散,太多的問題、太多的不解想要問,可是……
情緒翻涌,竟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樣的相逢,比做夢還不真實。
她更不知道,三叔說的那個已經不在的人,怎麼會忽然就這麼重新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我們童童……長大了呢!”連雲裳含淚,笑着。
擡手,慈愛而貪戀的輕撫着童惜的臉頰,雙目定定的,像是要將這麼多年的缺失都看回來。
身爲母親,卻同時錯過了兩個孩子的成長,這種感覺,光想想都覺得撕心裂肺。
每每深夜時,想着兩個不知流落何方的孩子,總是輾轉難眠。
如今……
還好!
還好,她的孩子,都還在。
“媽媽還是一樣美。”童惜笑着低喃。
孩子氣的拿臉輕輕蹭着母親的手心。
明明母親的手,是涼的,是粗糙的。
可是,此刻貼在她臉上,卻只覺得那麼溫暖,那麼柔軟。
六年的時間過去,風霜都刻在母親的臉上。可是,在童惜眼裡,母親永遠還是那個她心目中最美的女人。
“媽媽已經老了。”連雲裳笑着感嘆。
“媽,您爲什麼不早點找我?”童惜吸了吸鼻子,“我真的好想您,每天都在想……我以爲我真的是孤兒了……”
“媽也很想你。前兩天在地鐵上發了尋人啓事,媽以爲你一定會看見,媽一定能等到你的電話。可是,後來進了醫院才接到他們的電話,說是上頭通知不準再發這種尋人啓事……所有的尋人啓事的廣告都被攔截了下來。媽還以爲,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尋人啓事被人攔截了?爲什麼會被攔截?”童惜想起上次舒染和她說,在地鐵裡見過和她同名的尋人啓事。
難不成……
那就是自己的麼?
“……”連雲裳搖頭,嘆口氣,又似自言自語的低喃:“大概是霍家人不想讓我太順利吧……”
“霍家人?媽,什麼霍家人?”連雲裳的聲音不甚清晰,可是,童惜還是抓住了最重要的三個字眼。
連雲裳一怔。
而後,搖頭,閃爍其詞,“沒什麼,媽只是隨口說說。”
“您說的霍家人,是……霍天擎麼?”
驚訝。
“你認識他?”
童惜腦海裡忽然劃過一個畫面,呼吸一頓,手指下意識掐緊了。
那天……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在他辦公室裡也見過一張尋人啓事。
難道……
攔截這一切的,會是他?
可是……
爲什麼?
童惜想不到理由。搖頭,“不,不可能會是他……”
潛意識裡,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童童,你在說什麼?”
連雲裳見她情緒有些不對,狐疑的問。
“媽……我剛剛聽她們說,您這腿……是霍天擎傷害的,是麼?”
連雲裳聽她再次提起霍天擎,而且,聽她的語氣,似乎對這個人並不陌生——她心下更生警惕。
難道,霍家的夫人連她的孩子童惜都不打算放過?
連雲裳只想讓她和霍家的人保持距離,便道:“是和他有些關係,但是,他也不是有心……”
“童夫人,應該不單單只是和他有些關係吧?”
連雲裳還想替霍天擎的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所有人下意識朝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