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陽~我回來啦。”林昕宜剛入玄關就高聲喊叫，屋裡便傳來蹬蹬蹬地下樓梯聲音，因是木製樓板，那聲音分外明顯。
過得片刻，就會有應聲傳來：“老師，歡迎回來！”然後小陽就與林家大小姐撲作一團。
每日，只要林善存在家，他就會在書房裡聽到這般對白，會讓他產生自己身處東臨島國的幻覺。
那丫頭明明應該教小陽中文的，而且小陽中文也學得很好了，爲什麼她們交流起來還是喜歡用日語呢？難道是爲了防止別人聽懂她們間的親密對話？拜託，最多防防傭人罷了，我可是一字不落全懂啊。
那倆人在玄關處就開始高談闊論，林昕宜對小陽說着今日在學校的見聞，分外起勁，小陽也聽得很熱烈，連連插嘴。
林善存想着是不是該把公館重新裝修一下，這門隔音效果太差。他起身走出書房，對那倆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樓上示意她們上去說，不要打擾他看書。
見他在家，林昕宜只是撇了撇嘴，連招呼都懶得打。得，還在生他上回跟方天林合夥騙她的氣呢，可爲什麼偏偏她就不把氣撒在她未婚夫身上呢？真是白眼狼，養不熟，白疼她十幾年了。
還是小陽懂禮貌，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道了聲：“叔叔好。”
林善存只能尷尬地回禮。要說這稱呼，原也不過分，名義上小陽到底是方天林的養女，比他小了一輩。可她偏偏管茹寶叫姐姐，這就讓他有點不自在了。
小陽的解釋是因爲哥哥吩咐過，二十歲以上的是叔叔阿姨，那麼叫是出於對他們的尊重，中國人都是尊敬長輩的。
哦，尊重，管養父叫哥，管我就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小夥叫叔，這不是成心氣我麼？還尊重，我呸……
冷眼打量了下那小丫頭，好似兩天不見，又漂亮點了？有沒有搞錯，都說女大十八變，你也不用幾天就變吧？哦，換髮型了，這個髮型可愛……
小陽的頭髮已經留長，她髮質原本就好，烏黑亮麗，又濃密，最適合留那種披散的長髮。因爲生活得好，她最近體重長了不少，不再像初到中國時那麼瘦弱，但也不胖，看上去圓潤可愛，恰到好處。
加上有林昕宜和方茹寶這兩個好事者在，整天給她買新衣服，各種搭配換來換去，每天穿得都不帶重複的，簡直把她當成了芭比娃娃。
這兩女還最喜把小陽帶到林善存面前，讓他品評，因爲他是異性嘛。每次見那孩子臉蛋紅撲撲地站在自己面前，等着他說上幾句好話，他就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
難道是我的錯覺，一個十歲大的小丫頭，怎麼會有妖冶的感覺呢？
她那時刻小心翼翼，畏畏縮縮的性格，即使身體好起來了，仍是沒有改變，正是這種氣質，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荷爾蒙。
簡單來說，就是引人犯罪，囧！
在這個家裡呆久了，林善存生怕自己真變成猥瑣大叔，所以總是往外頭跑，能不回來就不回來。可隔個兩三天，又想看看那丫頭又被打扮成什
麼樣，便藉故回來瞅一眼。
小陽見林叔叔盯着自己的髮鬢看，她便撫着那鬢旁垂下的髮式道：“這是茹寶姐姐給我梳的，好看麼？”
那是用一指寬的短髮帶束成的兩個小發結，就掛在她的耳旁，讓原本平凡的長髮，平添了幾分亮色。茹寶的靈感取自她姐姐的髮型，只是用在小陽身上略有不同，茹雅是前長後短，有古典風，小陽則是前短後長，後現代風。
“還行。”林善存點了點頭，問妹妹，“阿寶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林昕宜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採購去了。”然後牽着小陽的手上樓，邊走邊說：“茹寶姐姐給你買新衣服去了，這次是哥特公主款式哦，很漂亮的，等下老師就幫你穿……”
哦，今天的主題是哥特蘿莉啊……看來運氣不錯，回來得正是時候。
重新回書房拿起書卷，林善存又考量了下，小陽資質這麼好，我那妹夫不會是爲了什麼蘿莉養成計劃才收養她的吧？
他可不信方天林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要不然也不會認識那麼多佳麗，一部《螢火蟲之戀》就足以出賣他了。尤其是看似與他瓜葛不深的宋曉冉，林善存斷定這個新近學妹是他妹夫的禁臠。
入學至今，因追求此女而受挫的華大男生已經可以組成一個加強排了，而那位時常與她來往的所謂青梅竹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不來電。
不過那小子倒是塊材料，是個有腦子的，稍加歷練，能堪大用。
華大才子佳人無數，能入林善存法眼的卻寥寥無幾，項則遠獲此殊榮但並不自知，事實上，看中他的又何止林善存一人。
“阿遠，你今天怎麼有點不對勁？”宋曉冉與項則遠同車回廣林，看他總是莫名其妙地走神，這跟平常打瞌睡不一樣，從那定定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來。
“嘖……”項則遠咂了咂舌，想想還是說了出來，“小燕子說她要輟學。”
“啊？輟學？爲什麼？家裡條件不好？不能啊！”周燕家不是大富，但家境也算殷實，要不也不會說轉學廣林，就立馬買房遷戶的。
“管她爲什麼，反正我半年工夫白瞎了。好不容易教她考上高中，居然不知進取，要輟學。原本還想繼續給她當家教，讓她考到華大來……哎，算了算了，不提了，由她去吧，反正我也管不了她。”項則遠長嘆一口氣，顯得很是無奈。
“到底是什麼原因？她是另有志向麼？”
“她想當演員。”阿遠沒好氣道，“因爲她的個人網站已經有二十萬註冊會員了，大家一心希望她出道，奉獻更多作品，她不忍心拒絕這些熱情粉絲的要求。呃嗯……真是白癡啊！爲了別人，居然不顧自己的前途，難道一羣粉絲就值得她就此放棄學業麼！”
感受到他心中的不甘和惱怒，宋曉冉勸慰道：“你是希望她有機會能跟你同校吧？雖然她成爲了你的學妹，可你畢業了，你們還是沒能在一起上學。所以你想讓她來華大，對不對？”
“怎麼可能？她考上哪都可以，
只要她高興就行。我只是作爲老師，覺得她的才智就此荒廢，投身演藝圈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是件很愚蠢的事情罷了。”
“你也說了，只要她高興就行。也許她並不想要深造呢？可能做演員就是她的樂趣所在吧？阿遠，你沒有跟我們一起去拍攝，所以沒看到小燕子在鏡頭前的表現。我都看到了，她每次都很認真，非常仔細，儘量杜絕NG，努力做到完美，而且她在這方面的才能，也得到了劇組的認可。我想，也許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未來。作爲她的知己兼老師，我覺得你應該支持她，而不是爲了一點自私的念頭，就在這裡唉聲嘆氣哦。”
“都說了不是……哎，好吧好吧，我算是怕了你了，回頭我會跟她談的。”項則遠嘴上不承認，但已經被宋曉冉說動了。周燕對輟學這件事，仍處在搖擺不定的階段，她希望得到項則遠的支持，但前天的電話裡，兩人大吵了一架，項則遠根本就沒有考慮她的感受，只是責備她的無知和衝動。現在想來，他確實是自私了，他決定去跟她道歉，並且贊成她的決定。
“天林怎麼偏偏這時候失蹤，小燕子又選在現在出道，他不在，沒人罩她，我真擔心她會吃虧。”項則遠又嘟囔了一句。
“這個你放心，我小師妹豈是好欺負的？”宋曉冉對小燕子的頭腦可是很有信心的，要不然，能把視女色如無物的項大才子迷成這副德性？偏偏還是用知己的身份在交往，保持友達之上戀人未滿的尷尬階段，讓這小子欲罷不能。沒看到周燕進出蘇家那陣，走到哪他都跟着麼，服服帖帖的，偏生還不跟戀人那般親近，這框架，簡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至於爲什麼周燕從當初對他絲毫不感興趣，到最終出手將其拿下，宋曉冉就無暇多管了，說到底，男的有才，女的有貌，也是一段良配，就算男的在這方面木了點，總比讓小師妹跟了李剛那傢伙的好，反正她這媒人算是功德圓滿就是了。
想到李剛，宋曉冉便問了一聲：“李剛在你家幹得怎麼樣？”
他在升上高三之前，就因爲成績並不理想，只能考上三流大學，就決定了不再繼續學業，增加父母負擔，而是開始學工。如今在項則遠家的飯店廚房裡當學徒，拜了項則遠的二叔爲師，準備當廚子了。
“我二叔說他底子不行，資質也一般，不過貴在勤奮，日子久了，相信也能磨練出來。嘴上說不滿意，我看二叔可心疼這徒弟了，啥絕活都往外掏，也不藏私。不過也是因爲李剛這人實在孝敬，得空總給二叔捶腿揉肩啥的，比我堂妹都要懂事……說起我那堂妹，可夠讓我二叔操心的，哎，跟你當年一個德性……”
“嗯？什麼意思？”宋曉冉俏眼一瞪，項則遠只好降了降聲調，躊躇着道：“就是，就是擅交際，活潑了點……長輩總希望女孩子家嘛，還是矜持點好。跟你現在似的，吊都不弔華大那幫酸秀才，一心向學，不用爹媽操心，多好啊。”
宋曉冉抓不到他把柄，也不跟他計較，心道你以爲我想矜持啊，那是心裡裝了人，容不下別的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