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什麼時候最惹人憐惜?答案毫無疑問——當她紅了眼圈的時候。
男人用拳頭征服世界,女人用眼淚來征服男人。當一個淡漠清冷的女人突然在你面前紅了眼圈的時候。說心底毫無波瀾,那是騙人的。
儘管幾個小時前秦澤西對這個女人還深惡痛絕。可是此刻凝視着她眼底氤氳出來的水霧,他卻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我儘量吧。”沉默良久後,秦澤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眼底顯出幾分無奈來:“事先說好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幫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不過。我會盡量去試一下的。”
聞言,蘇醫生勾起了脣角。眨着眼睛回覆秦澤西道:“剛好,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你和林小姐。”
這句話成功的把秦澤西給逗笑了。他挑了挑眉,拿眼尾別有意味的掃了蘇醫生一眼,眼眉之間帶着迷人的笑意:“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
面對他的打趣。蘇醫生並沒有多說什麼,她扭過頭來,對着秦澤西伸出了白皙的右手。腦袋微彎,眼底含笑:“合作愉快。”
哈……還要握手啊?秦澤西在心底無奈的笑了。雖然覺得沒這個必要,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握住了蘇醫生細長的手指:“好好好,合作愉快。”
就這樣。兩個不確定的人。面對兩件不確定的事,達成了共識,確認了合作關係。
握完手後,蘇醫生目光銳利的掃了右邊一眼,然後低聲道:“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兩個人,每隔五分鐘,便會藉着伸懶腰或者其他小動作回頭看你一眼,第一個人掃過你之後,擱兩分鐘,第二個人會再掃你一眼。”
聽完蘇醫生的話,秦澤西不由的驚了一驚,雖然被她提醒以後,他也察覺到了右側有兩隻煩人的老鼠一直盯着他,可是有關他們擱多長時間會看他一眼這種細碎的小問題,他還真沒太關心。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在和他談話的時候,卻連這個小細節,都捏準了。
即便是他引以爲傲的得力干將,都做不到這麼精準,這麼警惕,可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醫生,卻有如此敏銳的警覺性……簡直……可怕!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澤西的額角,滲出幾滴細小的汗水來。
察覺到秦澤西聲音裡的疑慮後,蘇醫生扭過頭來,對秦澤西莞爾一笑,沉聲解釋道:“秦先生,您不用太緊張,我不過是仇家比較多,逃亡慣了,所以經驗比別人豐富點兒罷了……我對你沒有什麼惡意,你大可放寬心。”
仇家比較多?聽到這個解釋,秦澤西英氣的眉不由的皺了一皺,心裡稍微有些納悶:一個醫生,哪兒來那麼多仇家?
醫者救人性命,不該施恩便天下嗎,怎麼到她這兒,反倒變成仇人滿天下了?
正猜測着,蘇醫生沉冷的聲音再次傳來,說話的語氣依舊是相當的專業:“現在在教堂裡,我不方便直接對他們動手,所以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兩個引出去。”
聽到這裡秦澤西大概明白蘇醫生的意思了:她需要他做誘餌,把這兩隻煩人的老鼠引到沒人的地方。
換做平時秦澤西肯定很爽快的便答應了,畢竟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可問題是現在已經快要七點了,莫西德神父隨時可能出現,而他也也不清楚這附近的地勢,根本不知道該把那該死的老鼠往哪裡引。
秦澤西剛想說出自己的疑慮,還未開口,蘇醫生便沉聲打斷了他:“神父的講座馬上就要開始了,我知道你現在離不開,不過我也不需要你離開。”
說到這裡,蘇醫生停頓了一下,她扭過頭來,對着秦澤西狡黠一笑,壓低聲音道:“我們只需要,讓那兩個蠢貨,以爲你離開了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秦澤西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又不敢輕易的下定論,只好求證般的看向蘇醫生,用目光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很簡單。”蘇醫生把頭扭了回去,重新做出一副專心禱告的模樣,沉聲道:“你選的位置很好,最後一排他們沒辦法時刻盯着你,只能抽空回頭瞟你兩眼,這便給了我們足夠的空閒,而且坐在我右邊的人體型又比較龐大,一會兒我會請求他把身子坐直,遮擋一下那兩個人的視線,藉此機會,你把外套脫給我,我扮成你,把他們引出去。”
聽蘇醫生這樣一說,秦澤西這才注意到,坐在蘇醫生旁邊的那個英國人真是胖如大山,不過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很胖,所以坐得很低,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再加上這教堂的光線又比較暗,所以不仔細觀察,還真察覺不到他那龐大的體型。
“可你坐走了我的輪椅,我一會兒怎麼動啊?”思忖片刻後,秦澤西顰了下眉,疑慮道:“一會兒神父過來了,我還得過去找他呢!”
“神父演講的時候,會四處走動的,他走到你跟前,應該能認出來你,而且我很快就會回來,這地方我來過還幾百遍了,想找地方收拾這兩個渣渣,簡直是易如反掌!”蘇醫生輕笑一聲,三言兩語,便接出了秦澤西的顧慮。
聽她這話的意思……她好像對聖彼得大教堂,以及莫西德神父都很熟悉的樣子……洛克斯家族都隱蔽成這樣了,還是被她揪出了冰山一角……這女人,不容小視啊!
“看來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秦澤西勾脣笑了笑,聳肩道:“那就按你說的來辦吧。”
那兩隻煩人的老鼠,很有可能是秦慕澤的人,雖然秦澤西現在還不清楚秦慕澤爲什麼要派人監視他,不過他猜着對方可能已經察覺到他來倫敦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治腿了。
既然對方有可能是秦慕澤的人,他肯定不能在他們兩個跟前和莫西德神父對話,更不能放着這兩隻鬼鬼祟祟的老鼠不管。
“能活捉,最好活捉,不能活捉,就滅口。”秦澤西冷聲下達了命令。
聽到“滅口”二字的時候,蘇醫生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原樣。
“我知道了。”沉默片刻後,蘇醫生低聲回答道。
言罷,蘇醫生扭過頭去,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坐在她右側的那個體型龐大的男子,然後低着頭,用流利的英語開口道:“先生,那邊有個變態一直偷窺我,我很害怕。”
說着,她怯生生的指了指坐在第五排的那個穿黑風衣的眼線,恰好,那眼線也正偷偷的往這邊看,察覺到他看過來以後,蘇醫生佯裝慌亂的把手縮了回去,咬着嘴脣輕聲道:“您可以坐直一些,擋住他嗎?他的視線讓我感到很不安……”
聞言,那位體型龐大的男子不僅很爽快表示自己很樂意幫蘇醫生這個忙,還很熱心的告訴蘇醫生,一會兒工作人員來了,他可以和蘇醫生一起向工作人員們反應,讓工作人員把那個偷窺狂趕出教堂。
蘇醫生低聲答了謝,然後重新回過頭來,看向秦澤西,冷聲道:“你準備好了嗎?”
此刻的秦澤西已經藉着蘇醫生和那男人說話的空檔把外套脫下來了,他正想開口打趣蘇醫生兩句,誇誇她絕頂的演技,還未開口,蘇醫生突然動作利索的把他從輪椅上抱了下來,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個過程,她只用了一分鐘的時間,動作之快,連早有準備的秦二爺都被嚇了一大跳。
“你還真是……行動派啊!”神魂未定的秦二爺沉聲感嘆了一句。
正在穿秦澤西外套的蘇醫生卻沒空迴應他這句謬讚,她飛快的把秦澤西的衣服穿到了身上,然後試探性的把輪椅反轉了過來。
“等一下。”就在蘇醫生滑動着輪椅打算離開的時候,秦澤西突然叫住了她。
蘇醫生回眸,細而長的眼睛,回眸的霎那,有着一股難以言喻,卻驚心動魄的美。
“一直蘇醫生蘇醫生的叫着,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被那美目驚了一驚後,秦澤西垂眸笑了:“你不是說了嗎?病人要記住醫生的名字,這是對醫生基本的尊重?”
聞言,蘇醫生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秦澤西會突然問及她的姓名,不過她也只是愣了一會兒,很快便回了神。
“蘇淺殤。”清而冷的聲音從左側傳來,與此同時,那輛曾讓秦澤西恨之入骨,卻又不得不去依靠的輪椅,也正以緩慢卻又勢不可擋的速度向前轉動着,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帶走了那抹清秀的側影。
蘇淺裳?聽到這三個字後,秦二爺狹長的鳳眼染上了幾分笑意:衣裳的裳嗎?好溫柔的名字,跟她這個人可真是一點兒都不般配呢……
不過,倒是符合她的美貌。
而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在景色宜人,設施齊全的度假村裡,沉睡了一天兩夜的秦慕澤,也終於在衆人的期許下,緩慢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