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張的趕到火車站,心撲通撲通像要跳出一樣,一隻手突然牽住我將我拉到站臺上了火車。
車廂裡沒有幾個人,我們在靠門的位置坐下,健一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臉色有些蒼白。
火車開動,他才鬆開我的手,呼了一口氣:“讓你帶的東西呢?”
我急忙遞給他:“怎麼回事,爲什麼要跑?”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面:“交易的時候警察來了。”
我差點跳起來,隨即壓低聲音焦躁的說:“我早讓你不要搞毒品,怎麼會需要你去,其他人呢?”
“這條線是我的,大宗交易,不然你以爲社團那些老頭那麼容易支持我嗎?拿了好處不開口罷了。”
“那現在怎麼辦。”我緊緊的抓住健一。
“先躲一陣子再說吧,他媽的,有內鬼。”健一的眼睛冒出火。
清晨時分,我們趕到了大阪,關西國際機場。
“我去國外躲一陣子。”健一買了最近起飛的到希臘的機票。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辦?”我抱着健一,眼淚流了下來。
健一笑笑:“傻瓜,有什麼好擔心我的,聽我的話,你留下,我們兩個要是都走了,社團就完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堅持一陣子,等我回來。”
說着用力的親吻了我:“別怕,你和梨乃是安全的,我一直不讓你們知道這些事情,警察問你們也問不出什麼。沒事。”
我抱着健一不撒手,哭個不停:“我怎麼找你,怎麼和你聯繫,你在外面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麼辦?”
“傻瓜,好好照顧自己,照顧梨乃,我會回來的。”
在候機室的一角里,健一緊緊的擁抱着我,不斷親吻着滿臉淚痕的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機口,我再也忍不住,雙腿發軟,坐在了地上,頭埋在雙臂裡痛哭起來。
看着飛機在天空越變越小,最後完全消失,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個人呆呆的坐了很久很久。
我按照健一所說去鳥羽拜訪了他的生母,佐藤幸子正在家裡,見到我十分吃驚,我卻不爭氣的再度哭了出來:“伯母……”
幸子急忙將我拉進屋裡,不安的問道:“是,健一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哭的喘不過氣。幸子輕輕的拍着我的背,遞給我一杯水:“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我搖搖頭,擦乾眼淚:“沒有結成,婚禮的時候出了事,父親被暗殺了。”
幸子驚呼道天哪,握住我的手:“可憐的孩子,你和妹妹怎麼辦呢?
“一直是健一在照顧我們,本來過幾天我們要完婚的。”我又忍不住抽搭起來。
“他?死了?”幸子的手瞬時變的冰涼。
我急忙搖搖頭,幸子給我捋了捋頭髮:“出了天大的事情,只要人活着,就好。”
眼前這個柔弱的女人,此時卻顯得如此堅強,來安慰我。
“你不用說,我也能猜出什麼事,我能想的通,這個世上就沒有光享福不捱苦的事,我一直在這裡,就是希望把我的那份福氣都給健一,只要他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幸子很淡然的說,就像在說一頓飯有什麼菜一樣簡單。
“我馬上要趕回東京,可能會有警察找上來…..”
“不用擔心,我知道。我是健一的親生母親,未來的兒媳婦來探望一下我有什麼好奇怪的。”幸子微笑着打斷我。
我感動的看着幸子,這個生活艱辛的母親,我曾以爲她狠心,未曾想健一一直都在她內心深處,被她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的愛護着。
回到東京,我立刻被警察請去,反覆盤問,由於我確實毫不知情,警方拿我也沒辦法,從我嘴裡更問不出健一的去向,天知道他現在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從警局出來,梨乃單薄的身影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姐姐,梨乃看到我便哽咽了:“哥哥去哪裡了?”
我牽起梨乃的手,給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就像健一無數次支撐我一樣:“健一沒事的,別怕,姐姐還在。”
距新宿歌舞伎町十分鐘的路程,有一家門面並不是很大,但卻存在了很久的老字號紋身店,基本上做的都是黑社會的生意,我掀開黑色門簾,走了進去,正廳擺放着交叉兩把噌亮的武士刀,牆壁上掛着一幅大大的忍字。
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出來,打量了一下我:“請問有事嗎?”
“我想請西武太郎先生親自幫我紋身。”
年輕的男人皺皺眉:“西武先生一般不親自幫客人紋身的。”
“我是伊藤組的神宮仁美,請您轉告西武先生,務必請他親自幫我紋身。”我堅持道。
年輕的男人點點頭,轉身走了進去,不一會走了出來,對我說:“西武先生請您進去。”
我隨着他帶路,走進後屋,繞過庭院,來到最裡面的一間房,一位滿頭銀髮,雙眼卻炯炯有神的老頭微笑着對我做了個手勢,請我坐下,親自給我倒了一杯功夫茶。
“雖然我這個老頭不太出門,但是外面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神宮小姐想必現在過的不太容易吧。”
“是的,多謝您的關心,我希望自己能夠努力撐下去。”
“已經想好了要紋身了嗎?一旦紋身,它將會陪伴着你接下來的所有時間,永遠無法消除,同樣,也是你身份的象徵。”
“是的,我已經想好了,拜託您。”我堅定的說道,俯身向西武行了個禮。
“唔,很好。”西武太郎點點頭,沉思起來:“去沐浴吧。”
沐浴完,脫掉全身的衣服趴在榻榻米上,此時內心肅穆代替了害羞,我的外祖父,母親,父親,健一,他們的紋身都是西武先生經手,每一個人的紋身都不能自主選擇,均是西武先生根據各人特點來親自決定。
“準備好了嗎?會有一些疼,要忍住。”
我抿嘴,用力點點頭。針刺到身上,我忍不住輕微的發顫,直到時間久了才麻木了。
一個星期後,紋身全部完成,我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着背後色澤鮮豔的紋身,一條KOU含明珠的正臉彩龍盤旋在整個背部,直到大腿根部,心裡感覺歡喜。
“我給你的紋身圖案和你母親伊藤繪里香是一模一樣的,你的母親個性桀驁,從不向任何人低頭,她雖是女流,我倒覺得她配的上紋條正臉龍,你呢,個性比起母親要溫和得多,但是我希望這條正臉龍能幫你度過這個難關,不過也怕你氣勢上難以壓住,在你的右肩紋了一朵玫瑰,降低了這條龍的霸氣程度。”
健一培養的幾個親信此時站在了我的身後,我鼓起勇氣召集社團所有執事開會,強勢的表明了態度,將健一交代我的話重複了一遍。下面雖然不服氣,但也沒有當場給我難堪。
午夜回到家,感覺心神俱疲,每一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比我精明百倍,才瞭解到健一從前多麼累,我一定要學着強大起來,我得堅持到健一回家,並且還要照顧梨乃。
這個新年過的百般沒滋味,家裡只剩下我,梨乃,秀吉和有紗,這一年連聖誕樹都沒有買,雖然新年餐十分豐盛,大家心裡卻都不是滋味。只有秀吉開心的吃的滿臉都是食物,讓大家開心了一下。
“姐姐,三井哥來了。”新年過後幾天,我有點感冒,上午正躺在家裡休息,就聽梨乃在樓下大聲喊着,正要起身,三井已經推門進來了。
“梨乃說你感冒了,吃藥了嗎?”三井坐到牀邊,自然的伸手摸了摸我額頭:“來,喝一杯薑茶,會好的快一點。”他將我拉起身靠在牀頭,餵我喝着薑茶。
“還沒開學,你就過來了?”
“家裡又沒什麼事,我想你,就來找你了。”三井永遠是這麼直白,不管我是他女朋友或不是:“健一怎麼樣了,我知道出事了,沒什麼奇怪的,早晚會出事。”
我皺皺眉:“沒什麼。”
“仁美,你連我都不相信了嗎?”三井扶着我的肩膀,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倒把我看得有幾分慚愧,我並不是不相信三井,只是這個事讓我心頭很堵,也懶得開口說。
“看我說什麼來着,你們結不了婚是天意,一結婚就出事。”我斜眼睨視着三井,見他也並無幸災樂禍的意思,便沒有刺他。想想他說的也是那麼回事,我也開始懷疑我和健一是相剋嗎?
“現在怎麼辦,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撐得下去呢?會很辛苦,又很危險。”三井長嘆了口氣,握住我的手,憂心的看着我:“仁美,我知道,這並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所謂的責任感就像一把枷鎖把你給銬住了。這大半年,你變了很多,你暫時還看不清,這不是本來的你。你的父親並不希望你來摻和這些事情,健一太能操控人了。”三井有點恨恨說道。
“不關健一的事情,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生在這樣的家庭……”
三井急切的打斷我:“仁美,你不要搞錯了,我並不是想要改變你,讓你完全脫離你的家庭,我只是希望讓你看清楚你的心,在嚮往什麼,不要被所謂的責任給矇蔽了,你會輸掉自己的前途和生活的。我比你想象的瞭解你,但是你自己卻還不瞭解。”
我看着三井熟悉的臉龐,有他還在關心我,真好,可是,我想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
我起身,跪在牀上,緩緩的脫掉衣服,三井張大驚詫的看着我,我轉過身體
“啊!啊!仁美!你!!”三井跳起來喊道:“你!…”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我側過臉對他說:“紋了一個星期,給我紋身的人,曾給我的外公,母親,父親,健一紋身,這就是我的家族。”
半晌,三井咬牙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我閉上眼,點點頭,三井沒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夜晚,我回到家,梨乃趕緊跑過來說:“姐姐,三井哥來了一晚上了,在你房裡等你呢。”
我推開房門,三井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了,我走過去,想要叫醒他,卻又不忍,看着他的睡臉,微笑起來,他比兩年前成熟了很多,更加帥氣和硬朗,長期打籃球讓他英氣十足,整個人都散發着活力,即使睡着了,還是這麼陽光,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臉,就像曾經重複過千百次的那樣。
三井迷糊的睜開眼:“仁美,你回了。”
“嗯,你困了就睡吧,別起了。”我摸摸他的頭髮,拉起被子給他蓋好,三井又迷糊的睡過去了。
我拿了另一牀被子在沙發上躺下,聽着三井均勻的呼吸,我意識到此刻多麼需要一個人來陪,聽着他的呼吸聲都感覺如此安心,漸漸的,也閉上眼睡着了。
“仁美,仁美,醒醒!”迷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捏我的臉,勉強睜開眼,天已大亮,三井一張大臉幾乎貼在我臉上,嚇得我立刻清醒了。
三井捏着我的臉,笑嘻嘻的說:“很久都沒有這樣看着你睡覺了。”
“那你叫醒我幹嘛!”我伸手拍了一下他腦袋,笑起來,三井總是讓我開心,他永遠像一束陽光照在我心裡。
三井卻收了笑,站起來開始脫衣服,我緊張的叫起來:“你,你幹嘛。”
他脫掉衣服,露出結實的身材,左胸上赫然紋着我的名字,我瞬時呆了。
三井走近我,半跪在地上,眸若清泉,指着胸口的紋身說:“你是認真的,我也是認真的,這是你的名字,紋在了我心臟的地方,名字兩邊的翅膀,代表你永遠都飛不走我的身邊。”
我太過震驚,只盯着他胸口的紋身,張着嘴,半天回不過神。
“你這……又是何必呢?”
“無論等多久,你最終都會回到我身邊的。我會陪着你,直到你看清方向,就像你曾經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