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在榻榻米上鋪好牀,拉開門,月亮彎彎的照在池塘裡,錦鯉們似乎也安靜了下來,只聽見水潺潺的流動聲,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一股冰涼又柔軟的空氣進入了胸腔,我輕輕的哼起歌來。
沐浴完的三井吧嗒吧嗒走進來,毫不客氣的鑽進被窩,我嚇了一跳,坐起看着他。
“你瞪着我幹嘛,這本來就是我房間啊。”三井躺在我身邊斜着眼睛回視我。
“…..”
“彆着涼了,快點躺下來。”三井把我拉回被子裡。
兩個人並排躺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互相講着很多從前的事情。
“仁美啊。”
“嗯?”
“仁美啊。”
“嗯?”
“仁美啊。”
“幹嘛?”我轉頭看着他,笑起來。
三井突然翻身壓上來,我心跳頓時停止了,睜大眼睛看着他。
他撫摸着我耳邊的頭髮,輕聲說:“仁美啊,少回幾次東京好嗎?”
“嗯?”
“你每次回東京,我都感覺你離我很遠,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
“傻瓜,怎麼會呢?”
“是真的。”三井的呼吸掃在我的脣上,讓我全身都繃緊了:“東京纔是你最真實的生活,我完全不瞭解,也好像怎麼都無法進入。”
“亂講,我這個人不是好好的在這裡陪你嗎?”
“仁美,你不懂。”三井頭埋在我的頸窩,用力的呼吸着。
“我不需要懂,我愛川崎,我會好好的陪在你身邊,我從來沒有過別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你,也想好好的去喜歡你。”我輕快的向三井表白,像唱歌一樣輕鬆,遵循自己的內心,已經是在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三井冰冷的脣吻上來,很快變得火熱,彷彿在將對方的生命吸入自己的體內,成爲自己的一部分。
“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等。”三井停下來探詢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微笑着閉上眼。
三井再度吻上來,由輕漸重,慢慢的脫掉我的睡衣,手掌溫柔的在我身體遊移撫摸,皮膚一處一處被點燃,我的喉嚨頓時變的乾渴,只想吻他,吻他,永不停止,兩具身體緊緊的糾纏在一起,門外的寒氣也被火熱的溫度驅散開。
“仁美。”三井停在我的身體裡,撫開我額頭被汗沾溼的髮絲,啞着嗓子說:“請多瞭解一些我的心。”
整夜的纏綿讓我沉沉的睡到第二天中午,當我懶懶的睜開眼時,感覺渾身痠痛,大腿還留有絲絲血跡,我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挪到迴廊上,四處張望。院內空無一人,我的衣服也不在房間內,我只好又躺回去。
正在思索時,啪嗒啪嗒腳步聲走過來,是三井回了,好尷尬,我趕緊閉上眼。
一個身影在我面前蹲下,看了我半天說道:“眼睫毛都在抖動,你裝什麼裝。快睜眼。我去你家把東西拿了一部分來。”我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睜開眼,三井收拾着我的衣服,順手遞給我一套:“穿上吧,媽媽叫我們等會回家吃飯。”
三井收拾好東西轉頭看到我依然龜縮在被窩裡:“你怎麼還不穿衣服?”
“我現在是光的,你在這裡,我怎麼穿?”我躲在被子裡甕聲甕氣的回答。
“好吧,那我現在把衣服脫了,你會不會覺得自在點。”三井說着就要脫衣服。
“好,好,算了,我穿。”我連忙伸出手製止這個無賴,將衣服拖到被子裡,像一隻烏龜折騰了半天。
三井的父親今天也在家,讓我又開始新一輪緊張。
“阿壽說你心臟不太好?”三井的父親突然問道
“是,有點遺傳性心律不齊。”
“上次讓阿壽拿的藥只是暫時應急的。過些天你到醫院裡來,我給你做一個詳細檢查。”
“啊,這,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您了。”我放下筷子急忙答道。
“沒什麼,雖然很年輕,但還是要多注意一些身體才行。”三井的父親和善的笑了笑。
“是呀,年輕總是不把身體當回事,等到像我們,年紀大了,再開始注重就來不及了”三井的母親也笑着插嘴說:“之前你昏倒過一次後,阿壽就急急忙忙找他爸爸給你開藥,他爸爸說你這個病其實沒什麼大礙,就是要養,他還不信,硬要開些藥備着。”三井的母親說着又掩着嘴笑起來。
我看看三井,他倒沒有不好意思,自顧自的吃着飯,聽着我們說話,也不搭腔。原來這個沉默的傢伙以前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默默在關心着我,我抿着嘴偷偷笑起來。
“仁美的家聽說在裝修?住在別墅那邊會不會遠了點?不如就住到家裡來吧?反正還有房間空着。”三井的母親突然問道,讓我一愣,隨即反應出來三井沒有讓媽媽知道我是因爲有危險纔不能住在家裡。
“喔,是的,因爲母親離開以後那棟房子都沒有好好收拾過,想要把房間和花園簡單修理一下,其實沒有關係,但是三井說裝修不太適合住。”我只好順着話說下去。
“就住在別墅行了,住在家裡她肯定會不自在的。”三井突然插了句話。
“哎呦,那有什麼呀,仁美,以後多來家裡,習慣就好。”三井的母親總是熱情的讓人很溫暖。
從那以後,三井的母親經常邀請我去,時間一久,也就真的自在了許多,我很喜歡和三井的母親聊天,喜歡他們家裡的輕鬆自在,也羨慕三井有這樣一個溫暖,讓他任性的家庭。
晚上回到別墅,我們坐在迴廊上,握着一杯熱茶,看着池塘中的錦鯉
“你說我的房子在裝修,還是擔心伯父伯母知道我家的情況吧?”我突然問了一句。
三井楞了一下:“啊,這個,以後總會知道的,有一個過程比較好。”
“沒有關係,我能理解,只是怕以後會讓伯父伯母失望。”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父母是很開通的人,他們看起來很喜歡你。”
“是嗎。”我又開心起來。
“仁美,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的夢想?”三井看着月亮突然問道。
“以後的夢想啊,其實真的沒有想過很多喔,只想着要繼承母親的事業,照顧好梨乃。”
“你沒有爲自己打算過嗎?比如過你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我不是一直在過我的生活嗎?”我有點不明白。
“比如,你以後想成爲什麼樣的人,你會有自己的家庭,你不可能在現在的家庭裡過一輩子。”
“嗯,這個啊,我真的沒有機會想,因爲我做的所有努力好像都在爲了繼承母親曾經做的。”
“可是你母親過的並不幸福,我希望你幸福。”三井側頭看着我。
“呵,每個人都有自己揹負的責任。”我笑着低下頭,摸着手中的杯子。
“你好像只覺得你的家人才是你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嗎?難道三井不是這樣想的嗎?”
“是,但是還會多一個人。”三井看着我。
“可是,可是以後的事情很難說,三井你也許只是現在這麼想。”我笑了笑。
“可你連這個想法都沒有。”三井嘆了口氣:“其實你不明白,有時候放棄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我確實不明白
“好,那麼三井,你有什麼夢想呢?”我抱着膝蓋,歪着頭問他
“我……”三井張了張嘴,又合攏了。
“我知道,是籃球,對不對。其實你還是喜歡籃球。”
“…………..”
“如果沒有辦法把過去放下,對自己只是一種折磨,倒不如什麼都暫時放下,問問你的心,想要什麼,然後去做。”
“話說的是沒錯…….”三井喃喃自語
“三井,你不是說兩個人要坦白嗎,你爲什麼從來不說說你的事呢?”
“嗯,那是因爲沒什麼好說的嘛。”
“怎麼會呢,你國中得過MVP,那是很厲害的事情啊。你怎麼沒去更好的高中?爲什麼讀湘北高中?”
“嗯,因爲……..因爲一個人。”
“誰?”我睜大眼睛看着他。
三井看了我一眼,笑了,伸手在我頭上摸了一把:“一看你就知道想歪了。”
“討厭,我纔沒有。”我摸摸被他弄亂的頭髮:“我只是覺得那個人對你應該很重要。”
“嗯,是這樣。當時是最後一場比賽,形勢不好,我已經累的不行了,那個人對我說,如果現在就放棄,就已經輸了。這一句話救了我,也救了球隊。最終讓我們勝利了。後來,我爲了追隨這個人,就來到了湘北高中。”三井說起來微微笑着。
“那麼,是誰呢?”我很想知道
“是現在湘北高中的教練,安西教練。”
“啊~~是教練啊。很有道理。”我點點頭。“外院還有一個籃球場,是因爲你打籃球而修的嗎?”
“嗯,是啊,以前家裡到處貼的都是籃球明星的海報,很多籃球用品,後來腿受傷不能打籃球以後,就收起來了。”
“現在呢,還想打嗎?”
“太久事情了,放棄的不容易,不想再想。”三井站起身回到屋內。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說的話也停在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