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頭了,我頂着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頭髮踩着上課鈴衝進了教室。這兩天思緒太多,總是失眠晚睡,三井壽一隻手撐在下巴上,歪着頭悠閒的衝我笑道:“連續遲到兩天。”
我放下書包,邊解圍巾邊說:“我只是太準時啦。”
“今天感覺怎麼樣”三井壽的關切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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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就像你看到的這麼健康活潑。”我一定是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因爲真澄在一邊戲謔的看着我倆。
“安靜,開始上課。”老師在講臺上敲敲桌子。
因爲一場病,和三井壽的距離拉近了很多,讓我堅信這是天降緣分,從心中更愛川崎了。原本還想着不知道生日時會不會有進展,沒想到已經超出了預想,真是在計劃中卻又在意料之外,雖然並沒有明確的表示,但從朋友做起也很好啊。而且有交道了發現三井壽人真的很好。加油,仁美,我暗暗的對自己說。隨即又開始幻想生日會不會有更多進展,人啊,總是得寸進尺貪心不足的。聽課聽課。我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16號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原本是普通的一天,上午正在上英語課,我趴在課桌上在內心哀鳴,才16號,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了,自從母親去世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期盼生日。
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窗外,偶爾露出的太陽已經把積雪融化的所剩無幾,我無意識的伸手擦了擦窗戶上的霧氣。
空中刷的一下,突然間,一個物體在我的眼前墜落下去。
瞬間像某種重物擊中我的大腦一般,我張着嘴,呆掉了。我聽到三井壽立刻起身打開窗戶朝下看,然後衝老師喊着:“有人跳樓了!”
班上立刻亂了,男同學都圍過來,我也顫顫抖抖的站起來,從四樓看下去,一個男生穿着制服,側面朝水泥地,趴在血泊裡,我雙手捂着嘴退後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家一片驚叫和議論。老師拍着桌子大聲說:“回座位,立刻回座位!班長,來管一下。”然後匆匆出去了。
老師一走,班裡更加亂套了,靠窗的同學都朝外張望,底下已經黑壓壓圍了幾圈人,學校的管理人員已經拉起了圍欄將人羣隔開。
我驚魂未定,雖然在我面前發生,但由於速度太快我並未看清楚,不然一定會嚇的魂飛魄散。三井壽輕輕拍拍我,又示意真澄挪過來,然後壓低了聲音對我倆說:“我看清楚了,跳樓的是松本純。”
輕輕的話語卻如雷電般擊中我的大腦,我驚慌的看着三井壽,又驚慌的看了看真澄,接着看了看尚不知情的里美,然後像個傻子般開始流淚:“那怎麼辦啊,怎麼辦啊。”真澄完全呆掉了,她難以置信的看着三井,問道:“松本?里美的松本?”
里美正好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看到我哭泣,發覺不對勁,我們三個更加不敢看她,她走過來,站在我們面前,像一座雕塑般,問道:“什麼事?”
三井擡起頭,看着她,不說話。里美的聲音開始焦躁了,只重複着問:“什麼事?”
真澄站起來,握住里美的手,剛開口說了一聲:“里美…”
里美瞳孔放大,退後一步,突然用力甩開真澄的手飛奔出去,我尖叫着喊里美,也跟着飛奔出去,真澄和三井壽迅速的跟了上來,大聲喊着里美。
我氣喘吁吁的跑到樓下,看到救護人員正將松本擡上擔架,里美已經衝到安全線旁邊,救護車在尖叫,里美在尖叫,在哭喊,想要掙脫老師和救護人員撲到松本身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失去了聲音。
我和真澄拼命將里美拉住,看着救護人員將松本擡上車,接着這輛載着松本的車帶着死亡的氣息絕塵而去。里美跌坐在地上,緊緊的抱住我,頭埋在我的懷裡哭的歇斯底里。我跪在地上,用手摸着里美蓬亂的頭髮,和真澄也泣不成聲,三井壽緊握着拳頭,一直站在我們的身邊,守護着
接下來兩天,里美都沒有來上課,放學的時候我和真澄想要去家裡看望她,卻被裡美的父母告知她不想見任何人。
班裡的同學也都知道了原委,無不對里美抱有同情,感嘆事情的突然。沒有人知道松本爲什麼跳樓,三井壽要德男去打聽過,只說松本留下了一封遺書,但具體內容沒有人知道。
第三天,里美來上課了,她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全班都停止了說話看着她,她任誰也不理,徑直走到位置上拿出書準備上課。我和真澄對視了一眼,不敢上前去安慰她,因爲不知道在這種時候的安慰會激發出何種後果。只好等一等。
上課的時候,里美不斷在悄悄的擦眼淚,我的眼圈又紅了,因感受到里美的傷痛和無助而無比難過。看着她拼命想忍住哭泣而顫抖的背影,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的掉下來,於是趕緊扭頭朝向窗戶擦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看着窗外的天,想放鬆一下心情,眼前卻猛然晃過那天松本從我面前跳下的情景,頭一暈,心裡猛然一陣抽緊,半個胳膊開始發麻,我心知不好,兩手撐在書桌上,挺直身體,努力放平呼吸,可是心臟卻絞痛起來,越來越厲害,我捂着心口,站起來想走出教室去透氣,剛一站起就痛的摔倒在地上,真澄和三井同時驚呼道:“仁美!”老師趕緊叫班長去喊校醫。真澄試圖扶起我,被三井壽制止住了,他迅速的脫下外套墊在我腦後,從自己書包裡拿出一瓶藥,往我嘴裡塞了一顆,又把我的頭輕輕擡起來,給我餵了一些水,告訴我努力嚥下去。我閉着眼睛忍着疼將藥嚥了下去。他拿起我的手,要我自己用手給胸口按摩,我用一隻手在心口輕撫着,眼淚從閉着的眼睛裡不斷地滴落,因爲抽泣而緊縮的心臟絞痛着,我臉色蒼白起來,里美也跑過來叫着我的名字,問我怎麼了。
三井壽將我臉上的淚水擦掉,握住我的手,將他掌心的溫暖傳給我,輕輕的說道:“仁美,睜開眼看着我。”我睜開眼,三井壽看着我的眼睛說:“不要哭,不要想事情,努力平靜下來,很快就好。”他有種力量,總能讓我很快的平靜下來,漸漸地,我的呼吸緩慢下來,心臟也開始放鬆,疼痛消失了。
校醫趕來檢查了一番,告訴我因及時吃藥現在已經無大礙,讓我注意控制情緒,和注意保暖就離開了。老師問我要不要回家休息,我搖搖頭說不用了,很抱歉打擾大家上課。一切又恢復了秩序。
下課的時候,里美跑過來,擔心的問:“你怎麼好好的,就倒下了呢?”
真澄也說道:“是啊,剛纔真把我嚇個半死,你得了什麼病嗎?”
“沒有了,一點老毛病,不礙事的。”我笑笑,臉色還沒完全恢復,身上有些冷。
“明天不是要辦生日聚會嗎,你這麼脆弱,哪經得起折騰啊?”里美試圖輕鬆起來。
“哎,沒有啦,不辦了,生日有什麼好過的呢。長一歲而已,是吧,真澄?”我笑着捏捏真澄的手。
真澄急忙答道:“哎,是啊是啊,老了一歲有什麼好高興的,不如我們幾個出去逛街,買買新衣服吧?”
里美眼睛裡閃爍了一下,走開了。
我決定取消生日聚會,因爲不希望在里美如此傷心難過的時候,還要爲了讓我開心搞這種慶祝活動。我希望她能夠普普通通的生活,讓時間快點帶走這些痛苦的回憶,讓她能夠早日恢復從前的活力。
放學後,里美一臉憔悴的先離開了,我和真澄鬱悶的在操場上坐着,真澄說:“之前看到里美那個樣子,什麼也不敢問不敢說,真的很不明白,松本爲什麼跳樓,他跳樓的前一天和往常根本沒有兩樣,我還陪着里美去看了他打籃球,怎麼能突然就這樣。里美的打擊該多大啊。”
“唉,是啊,這個事情後,里美整個人都萎靡了,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忘記這個事。怎麼辦呢。”我對着空蕩蕩的操場一臉憂愁。
“松本你這個懦夫!”真澄站起來大喊了一聲
“聽說松本留了一封遺書,不知道里美看過沒。真的世事無常,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的人,就這麼沒了,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揹負着一個地獄吧,有的人是撒旦,無所謂。有的人是天使,就會痛苦。”我想起了因退出籃球部而頹廢的三井壽。心中一陣感傷,原來川崎也會有傷痛。
坐到天黑,我們倆去街上吃了點料理,就當真澄簡單的幫我慶祝了,只可惜,沒有里美,沒有三井壽。沒關係,我有料理啊,我大口大口吃了很多。
吃完出門,真澄看了看時間,說:“哎呀都快八點了。明天上午松本下葬,我要早點去。”
“啊,我怎麼不知道,我也要去。”
“今天遇到籃球部的人了,聽他們說的。明天可是你生日啊,不太吉利吧。”真澄有點猶豫。
“生日有什麼關係,每年都會有啊,明年你們再一起幫我過吧。這個時候一定要支持里美才行啊。”
“仁美,唉,生日應該要像個公主纔對啊。”真澄看着我,有絲感動又有些遺憾。
“別傻啦,我不知道地方,明早和你一起去吧。”我若無其事的拍拍真澄的肩膀。
“好吧,明早我去你家找你。”說完,我便和真澄在街頭分手各自朝家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