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涵已經記不清,這是夏莎消失的多少天,從之前的買醉,到現在的漸漸習慣,對夏莎的好感仍在,可隨着時間的流逝,執着與一個人的心思已經不再那麼強烈。
一種更深的孤獨和寂寞感讓他不想回家,因爲回家就意味着面臨冷冰冰的四壁,每每如此,那個被他壓在心底裡的影子就會乘虛而入,他晃動着腦袋,想要將那個影子從自己的腦袋裡抹除,“不可能。”是他反覆提醒自己的話,他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如李欣榮那樣沒有多少文化的土包子。
她只是他用來慰藉空虛心靈的玩物,可是自從她走了以後,這種襲上心頭的影子就沒有間斷過,只是在他的心裡,他一廂情願的認爲,夏莎纔是值得他選擇的女人。
男人一向愛面子,而女人就等同於男人的臉面,一個不能領出手的女人,對男人來講,很多時候就是心裡的一根刺,人後是妻子,人前寧願不認識。
李欣榮在冷子涵的心中,就一直是這樣的存在。
他選擇李欣榮,是源於酒吧中的一次醉酒,第二天還未等睡醒,李欣榮的男朋友就破門而入,將不明所以的冷子涵痛扁了一頓,住進了醫院。
李欣榮哭着對他說對不起,讓他原諒她,對這種有男朋友還出來亂搞的女人,冷子涵並沒有興趣,反而說是討厭到了極點。
那時候的冷子涵只希望這個女人快點兒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她膽怯的眼神,在冷子涵的眼中有些讓人討厭,只是冷嚴的突然到來,讓冷子涵不願意順從於冷嚴的幾句話,就將李欣榮趕走,這一切無非是源自於對冷嚴的恨。
於是這個女人在醫院裡無微不至的照顧了他四天,幫他洗臉,給他洗腳,坐在他面前對着有些燙的粥,不停的吹着氣。
出院那天,李欣榮堅持送他回家,他沒有拒絕,只是兩個人到了他家時,他清楚的看到,李欣榮在看到他的房子時,所流露出來的驚歎,羨慕和慾望。
李欣榮有認真的觀察過冷子涵的房間,這裡沒有女人來過的跡象,沒有女人的東西,即便只是一根頭髮。
對這樣的鑽石男,李欣榮是產生了貪念的,她像很多女人一樣,與她那個劈腿的男友進行對比,那男人沒房沒車,跟他住在出租屋裡不說,他的邋遢,污穢,他的粗言陋語,和眼前溫文爾雅的冷子涵簡直是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接觸的層面都很低,突然生命中出現冷子涵這樣的人,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裡,然而她的制止力,卻讓她不可控制的迷戀上眼前的男人。
可是她的幻想沒有維持幾天,冷子涵就很認真的對她說,不要再與他聯繫。
李欣榮很沮喪,有種幻想被無情打破的無助感,而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雖然從懷孕的時間上來看,這個孩子明顯是她那個前男友的。
只是最後想要和冷子涵扯上關係的心思,讓她不顧羞恥的來到艾維集團,不經過冷子涵的同意,便走上他,並聲稱是懷上了他的孩子。
只是她的謊言,被冷嚴輕鬆的攻破,她當然沒有勇氣生下這個孩子,像冷子涵這樣的條件,出錢做個DNA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一旦被揭穿,難道自己還要爲自己那個不能依靠的前男友養孩子嗎?
李欣榮完全不敢冒這個險,從冷子涵那出來,就跑醫院去做掉了這個孩子。
她本以爲他們之間就這麼完了,直到有一天冷子涵又主動的找上了她,還將她帶到了家裡去住。
而冷子涵之所以找上李欣榮,也是因爲她跑到公司裡鬧,給他的形象造成了損害,尤其是在夏莎的面前,冷子涵覺得自己丟了臉。
所以他產生了一種想要報復的慾望,重新找上她,用她的身體來發泄自己身體的慾望,爲了緩解對夏莎的幻想,他讓李欣榮穿上了和夏莎同款的衣服;而看着夏莎和他的疏離,冷子涵又將這一切的原因都歸結在李欣榮的身上,於是那一晚,他藉着酒精的作用,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了手。
第一次,冷子涵也覺得自己似乎很混蛋,可是李欣榮卻忍着自己身上的青腫,像是沒事人一樣的對着他賠着笑,照常的起牀爲他煮飯,爲他洗燙衣服,爲他穿上鞋子,每天站在門口,像一個迎賓員一樣的站在門口等着他回家,然後蹲在地上,將拖鞋穿在他的腳上。
這個女人的卑微,在冷子涵看來,不過是爲了追求優越的生活,爲了錢,爲了這些所謂的身外的光鮮亮麗,甘願捨棄尊嚴罷了。
李欣榮越是卑微越是順從,在冷子涵的眼裡就越是一文不值,直到有一天,這個卑微而懦弱的女人,和他開口,說要離開。
冷子涵沒有一句挽留,甚至覺得和扔掉一件垃圾沒有什麼區別,直到從那晚開始,冷子涵發現自己的家空了,沒有人扎着圍裙將飯菜放在他的眼前,沒有人將衣服熨
燙乾淨,幫他穿上,更沒有人任由他發泄。
不過還好,這樣的不適也隨着夏莎和冷嚴的離婚而被淡化,冷子涵開始想着要如何喚起夏莎對自己的注意,爲了消除夏莎對他的牴觸,他決定隱藏自己心中的愛慕,而是努力的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去接近她。
爲了讓這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的自然,他去了婚介公司,並邀請夏莎陪着他同去。
這個辦法實施起來確實有效,夏莎對他的戒備心理明顯的小了。只是事情偏偏不隨人願,夏莎遭遇了劫匪,而偏偏冒死救出她的人是冷嚴。
他曾以爲只要他悉心的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就可以爭取到她,可是夏莎卻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沒有一句告別,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原來他在她的心中,終究什麼也不是。
冷子涵是懷疑唐燁磊的,可是又沒有證據,而自己又是他所有計劃中的參與者,撕破臉這種事,也是需要勇氣的。
直到夏莎消失後近兩年後,當他在餐廳裡和客戶談完事情,自己一個人在餐廳裡繼續喝着手邊的紅酒時,一個外貌雖不出衆,但臉上卻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談的女人,進入了冷子涵的視線。
當他的目光在這個有着巨大變化的李欣榮身上凝滯時,李欣榮也發現了冷子涵炙熱的目光。
李欣榮對着客戶笑着道:“不好意思,洪先生,我今天有點兒事,恐怕要先失陪一下了。”
男士有些意猶未盡的道:“能和李小姐談話,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希望我們能早日再見。”
李欣榮優雅的笑了笑,輕輕頷首,目送着洪先生的離開,眼光落在冷子涵身上時,微微的勾起了笑容。
冷子涵主動的走到了李欣榮的桌子對面,坐了下來,“你的變化真大。”
李欣榮低頭看了一下自己,一身鵝黃色的及膝蕾絲裙,白色的高跟鞋,還有認真整理過的頭髮,這樣的她,確實讓她比從前自信了許多。再加上這幾年在工作中的磨練,李欣榮可以說是從裡到外的發生了變化。
“還好,這種變化讓我很享受。”
在李欣榮的眼中,冷子涵再也看不到曾經那個怯懦的,唯命是從,聽從命運的女人。這樣的李欣榮,在冷子涵的眼中是新鮮的,是不同的,甚至是迷人的。
“你呢?你和夏莎有進展了嗎?”李欣榮喝了一口咖啡,假裝閒聊一般的問着,低垂的眼瞼,讓冷子涵看不到她眼中的任何情愫,在他的角度,看到的只是一種無所謂答案的閒聊。
冷子涵自嘲的笑了笑,“夏莎如同人間了,別說是進展,如今想見上一面恐怕都是不可能的了。”
李欣榮手中的咖啡杯頓了一下,“那你現在還和從前一樣嗎?”
冷子涵搖了搖頭,“夏莎消失的兩年,我纔想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或許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女人,她的一生註定不是我的,我又何必再執着的強求。”
李欣榮用小勺輕輕的攪動着咖啡杯,“那你的心現在有力氣去愛別人了嗎?”
冷子涵揶揄的笑道:“如果有合適的人選,我想我不會再拒絕了,難道還想真的當和尚不成嗎?”
聽着冷子涵的話,李欣榮微微的垂了一下頭,隨即將頭擡起,自然的笑問道:“你看我,有沒有可能,成爲你心目中的選擇?”
冷子涵以爲自己聽錯了,他看着李欣榮微笑的臉,一時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和你開玩笑的,不必當真。”李欣榮將被子中的最後一點兒咖啡喝盡,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不好意思,不能再繼續陪你聊了,我還有事,再見。”
冷子涵心裡立刻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不準備把你的新手機號告訴我嗎?”
李欣榮凝視着冷子涵,“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換了?”
“因爲打過很多次,都沒有人接聽。”
“爲什麼還要給我打電話?”
冷子涵的十根手指扣在一起,“因爲有的時候會想你。”
李欣榮微微仰起頭,貝齒咬着嘴脣,眼中的一層薄霧說不清是歡喜還是對那段屈辱過去的安慰和祭奠。
“不是討厭我嗎?爲什麼還要想我?是不是沒有人再願意爲你穿上那些該死的衣服,還是沒有人心甘情願的任你當做出氣筒?”
冷子涵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不是那樣的。”
“子涵,我承認,最開始的我,是看中了你有錢,而且你不但有錢,而且長的還這麼的好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一天還能和你這樣的人做男女朋友。我小心的呵護,卑微的祈求你能喜歡上我,不過我很慶幸,自己認識了夏莎,是她教會我一個女人,不能搖尾乞憐,更要認真的活着,活得獨立,活的自信,依靠自己。如今我做到了,我覺得我開始活的
像一個人,所以子涵,我很想知道,如果是現在我的,你還會像從前那樣對我嗎?”
有些東西會隨着時間而淡漠,而有些失落,卻刻在心裡,隨着時間越熬越濃。
李欣榮拿起椅子上的手提包,從冷子涵的身邊走過。
“欣榮。”冷子涵的手突然擡起來,抓住了李欣榮的手,李欣榮的身子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想要將自己的手抽離,卻被冷子涵握的更緊。
“我們重新開始吧。”冷子涵不知道現在說這句話是不是太過突兀,然而這就是此刻他最真實的想法,即便是夏莎在這裡,他也想將這句話對李欣榮說出口。
“我不想再做替代品了。”李欣榮的手從冷子涵的手中脫離,冷子涵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
看着李欣榮離開,終於明白有些東西,有些人無法取代。
那之後,冷子涵便開始打聽李欣榮的情況,才知道她已經不再說過去那個吃嗟來之食的小女人,而是成了一家公司的銷售總監,雖然沒有很高文化的她,卻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和真誠,在這個商圈摸爬滾打了過來。
然後他每天開始拿着一束紅色的玫瑰花,站在李欣榮的公司樓下,等着她下班。
第一天,她裝作沒有看見他;第二天,有同事開始議論,她依舊躲着他;第三天,她走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臉上甩了一巴掌,讓他別在騷擾她。
……
“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你騷擾到我了。”
“可最開始騷擾我的人是你。”
李欣榮一笑,“那又如何?將我推開的人不也是你嗎?”
“我已經被你推開過一百次了,這一次你還是要推開我嗎?”冷子涵看着李欣榮,見她還有繼續回絕的意味,莞爾一笑,將那束從很多天以前開始,她就會收下的鮮花,放在她的手中,轉身離開。
“喂,你幹什麼去?”這些日子以來,冷子涵還是第一次先行轉身離開。
“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那麼我就只好說算了。”冷子涵擺擺手,像是在告訴李欣榮,這是最後一次。
李欣榮咬咬嘴脣,看着冷子涵的離自己越來越遠,嘟着嘴道:“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嗎?”
冷子涵轉過身,張開手臂,“這是最後一次,來還是放棄?”
李欣榮害怕會再次失去冷子涵,所有的堅持和固執,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欣榮快走了幾步,接受了冷子涵的懷抱,有些擔憂的問道:“會不會又覺得我輕賤?”
冷子涵從自己的西服口袋中拿出一枚戒指,“如果對我的誠意不放心,我邀請你和我一同去民政局。”
李欣榮看着冷子涵認真的表情,心裡說不出有多麼的踏實,“你想好了嗎?不會後悔了嗎?”
“相信你不會給我後悔的理由。”
“相信這一次我會成爲你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李欣榮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唐燁磊找了一冷嚴公司內部的軟件高手,讓其破壞明天新遊戲的公測。”
“你告訴冷嚴了嗎?”李欣榮將一碗做好的米飯端到了冷子涵的面前。
冷子涵搖搖頭,“你知道,我和我哥之間,已經不是那種還可以坐下來喝酒聊天的關係。”
李欣榮在冷子涵的對面坐下,“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的哥哥,而夏莎是我的恩人,也是你曾喜歡的人,不管從哪方面來講,你都該向着他們而不是唐燁磊。”
“你覺得我該如何?現在想想自己做過的事情,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混蛋。”
李欣榮笑看着冷子涵的變化,這樣暖心的男人,纔是她夢寐以求的,這個知道爲自己過去的行爲而後悔的,纔是她值得託付的。
“子涵,很開心你能回到應該有的樣子,既然有愧疚,就將你知道的告訴冷嚴吧,或許有一天,但夏莎回來了,我們纔可能有臉站他們的面前,請求他們的原諒。”
冷子涵點點頭,將一條簡訊發到了冷嚴的手機中。
沒有收到冷嚴的回覆短信,然而,冷嚴第二日的開服公測,確實順利進行的,冷子涵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了地,知道冷嚴看到了他的簡訊。
直到在李敏書的婚禮上再次看到夏莎,冷子涵的心中已經不似從前的愛慕,更多的是對她的愧疚,猶豫了走到了夏莎的身邊,本想揭開自己的醜惡,卻被冷嚴救了場,冷子涵感激不盡,知道冷嚴已經原諒了他,冷子涵的心裡終於可以平靜下來,可若是想回到最初的樣子,卻已經不可能了。
冷子涵很慶幸自己的身邊,現在有李欣榮陪伴,推掉身上的職務,帶着李欣榮離開,開始一段嶄新的旅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