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李熠就是胳膊的傷口比較深,流血比較多,並沒什麼大問題,醫生給他縫好傷口,就轉爲了普通病房了。聽着醫生那麼說,可我看到李熠臉上蒼白地躺在牀上,就非常不安,我不斷喚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旁邊的李念看不過眼了,就冷嘲道“你喊什麼喊?可能麻醉藥沒有過去呢?等下,她就會醒過來了。你給我安分地坐着,你不是走來走去,就是叫人,我看着你都煩了!”
我們在牀邊守了好一會,李熠緩緩地睜開眼來,我見着他醒着,立刻上前詢問“你還好嗎?”
李熠臉色蒼白,手指泛青牢牢地抓住牀單,估計是麻醉藥過去了,他的縫合傷口的地方開始疼了,卻咬着牙低低迴着“好的很。”
我見他的胳膊圍了好幾圈紗布,還有些許的血跡滲出來,染紅了紗布,一片狼藉,簡直慘不忍睹。我又想起他流了那麼多血,強烈的愧疚感涌上心頭。
李念也走了上來,掃了眼李熠的胳膊,關切的追問“你胳膊是怎麼受傷的?你倒是說一說,你都是33歲的人了,你是小孩子嗎?你不會還去打架吧?”
李熠很不喜歡人家管着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他就像是衆人寵壞了的孩子,急於要掙脫出別人對自己的禁錮,類似於青春期叛逆的孩子。
果不其然,他不悅的皺了下眉不悅的說“我不用你老是提醒我多少歲了,我都和你說了多少次,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以前你沒有人給你管,現在你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媽,你就那些精力都用在孩子上,不要再來管我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李念是疼慣了李熠,年長了李熠五歲,幾乎是手把手帶大李熠,還有女人的強烈佔有慾,於是就不開心的反駁“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個大人了。你都說自己是個大人了,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你倒是說一說,還有,你怎麼又和陸雙雙這個女人攙和在一起了,你還嫌她害你不夠嗎?你還想在陰溝上翻第二次船是嗎?”
李熠索性就拿起了枕頭蓋住頭“我想要怎麼做,用不着你插手,你不要再說了行嗎?姐夫,你快點帶我姐走行嗎?這都多少點了,她都快要生了,你還由着她折騰,你快點帶她走!”
李念也生氣了,氣沖沖地站起來“好,你不就是嫌我礙眼,我馬上就走人,你要是再酒精中毒了,我絕對不會理你,我就讓你自生自滅!”
李念走了出去,袁辰也隨着李念離開了,空大的病房,就剩下了我的和李熠,我瞧着他們姐弟倆爲自己鬧成這樣,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我拿開了枕頭,好聲好氣的勸道“你姐也是爲了你好,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說話嗎?”
李熠睜開了眼看着我,笑得有點無奈“我知道她是爲了我好,我這個姐從小就是個操心命,打小,我媽的身體就不好,她就操心我媽的身體,我爸媽鬧矛盾了,她也操心。後來爸媽離婚了,我和她都跟着媽,她就開始操心我了,什麼事都要管,什麼事都要理。她的脾氣很暴躁,不外乎就是想要保護媽和我,其實她也溫柔過的。我不想讓她管,就是讓她多想一想自己,不要老是爲被人着想。”
一直以來,我都認爲李念和李熠的關係很糟糕,姐弟倆老是吵架,聽到了李熠說出這些話,我完全就改觀了,可能每個人對待愛情和親情的態度是不一樣,表達的方式也不一樣的。有人會溫柔地說我愛你,我想你那種親密話,表達自己的感情,也有用用怒吼和訓斥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笑開來,打趣着說“我還以爲你們老死不相往,老是吵架,見着面了,就不會好好說話,原來你也在乎你姐啊!”
李熠用沒有傷着的右手摸了摸頭“我怎麼可能不在乎她呢?我明白她是想要我爭奪會李家的財產,以此來報復老頭子,但她也是疼我的,小學時,我被人家揍,她就帶着我跑去同學家裡討公道。就算我們之間有再多的爭吵,可怎麼說,她都是我姐,當然希望她過得好,那裡有不吵架的親人和愛人呢?”
我居然從李熠的口中聽到如此有內涵的話,我忍不住打趣道“我倒是沒有想到你也會說出這種話?我還以爲你是沒心沒肺,根本就不懂人家對你的好呢?”
李熠呵呵地笑了幾聲,他握住了我的手“我又不傻不癡怎麼會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就是處理起來費勁。打小,我就是好強的性子,於是就老是口是心非,明明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就是要說出來,就是想要爭個高低……”
我怎麼會不懂李熠說的呢?我就是這種人,因爲我們從小到大就經歷了太多的波折,支離破碎的家庭,那樣就導致了我們性格的偏激,人家都說孩子最好的教養就是溫馨的家庭。
我們說了很多話,好似我們從來沒有說過那麼多話,說起了彼此的童年,說起了我們的青澀的初戀,還有孩子的未來,說着說着,李熠就睡着了,畢竟他失血過多了,體力肯定是跟不上了。
我一直守到中午,李熠都沒有醒過來,我覺得不對勁,喚了醫生過來。醫生翻開李熠的眼皮,量了體溫,39.8度的高燒。還好發現及時,醫生說要是再這樣燒下去,指不定就燒壞了腦子,於是又替他吊上點滴。
我覺得自己太粗心了,見他能和自己聊天,就認爲他沒有什麼事,早上醫生來檢查,我還以不打擾他睡覺的緣由,草草打發走人。
我憂心重重,一眨不眨的坐在牀頭盯着李熠,他是因爲傷口感染髮起了高燒,再怎麼說都是因爲我,他才遭受這種事情,我都不敢得走開,直至馬喬豔趕了過來,強行讓我喝了碗雞湯。
我又守到了天黑,李熠才慢慢睜開眼來,意識依然未曾清醒,極輕極輕地叨唸,我見他張開眼,以爲他要說什麼,湊上前去靜靜聆聽:
“雙雙……雙雙,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騙我了......你不要離開我行嗎?”
他的精神完全處於混亂狀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我聽着他這些話,又一下子紅了眼眶,眼淚啪啦啪啦的掉下來,我握緊了他的手,低聲喚着“李熠,沒事的,我再也不離開你了,真的不再離開你,無論你說過什麼傷人的話,無論你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我都原諒你了。”
他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幾下,緩緩的睜開了眼,對上了我的眼,他的眸子清明,就呆愣在了原地,真的是開心,但是開心得反應不過來,他艱難地擡起手拭去我不斷落下的淚,笑着說“傻子,哭什麼,你又什麼好哭的,.......”
我牽緊了他的手,心中依然惶惶不安,俯在他的身側講道“醫生說,你再燒下去,要是還不醒就完了,那時,你就會變成傻瓜。”
說着說着,又開始抽噎起來,我強行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用手貼了下他的額頭,還是蠻熱的,就是不似剛纔那麼滾燙了。我豎起了食指和中指問“這是幾?”
李熠輕柔地拍拍我的腦袋,沒好氣的說“二,你會真以爲我會變成傻瓜了吧!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醒了麼?腦子也很靈光着呢?你要我說出你的三圍嗎?胸圍是34c,腰圍是……”
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李熠,你能不能正經點,還有你腦子能不能不要老是想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什麼是不正經?你倒是說一說什麼是不正經,嗯?”他不依不饒的追問,完全就是個無賴,要不是見他受傷,我恨不得上前,就給他走上兩拳頭。
我無奈的嘆息了一下,轉移着話題說“要喝水麼?”
李熠困難地搖搖頭,眼神灼熱的望向我。我替李熠拽拽被子。右手卻被他微微用力地反握住“我要是......今天真的死了,你會改嫁嗎?你真的會再嫁給別的男人嗎?”
“......”我滿頭黑線,忍不住補充了句“李熠,什麼是改嫁?我好像沒有嫁給你?再說了,你就是胳膊受傷了,人是死不了的。”
李熠整張臉都陰沉下來,盛氣凌人的逼問“陸雙雙,你不要轉移話題好嗎?那就比如好了,你真的會嫁給別的男對不對?你別以爲我陷入了昏迷,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你還說要讓我的孩子叫別人我爸爸,陸雙雙,你倒是說清楚啊!”
這個人就是太小氣了,特別記仇,我背對着身都不想理他,他不是總是說自己是大老爺們,怎麼就喜歡和我計較呢?我背對着聲不願搭理李熠。
“那你就是了,說不定,你還盼着我早點死呢?我拿着寶兒來威脅你留在身邊的,你……
我稍稍提了些音量打斷李熠的話“你胡說什麼!”
我是真的擔心,擔心他醒不過來了,擔心他就此死過去,卻在彼此都清醒的似乎,就只敢藏在心底深處,不願表露,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