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 一位御衛頭領騎馬奔來,衝着小奴低聲說着什麼,小奴轉向車廂似是通知, 廂內的丫鬟過來拍了拍詩苑的肩道:“夫人, 外面風涼露重, 太子讓你進去呢。”
詩苑未語, 隨她進了車廂, 見太子與溫塵軒依舊談笑着,溫塵軒見了她,伸手示意她過來, 詩苑微微一笑,擡手握過溫塵軒的手, 坐在了他旁邊。
太子微笑着, 眼神卻透着冷厲, 對着小奴道:“將那人帶過來。”
“是。”小奴應聲退下。
很快馬車停下,那個黑衣人被御衛頭領帶上了車廂, 詩苑見得他渾身是傷,衣衫破爛沾滿泥土,不知是被怎樣的虐待。
御衛頭領將黑衣人往地上一丟,厲聲道:“說,是誰指使的!”
溫塵軒目色無波, 將詩苑緊緊攬懷, 太子則把玩着酒杯, 是不是地碰掉桌子發出聲響, 沉默不語。
黑衣人將車廂一行人看了個遍, 低頭哀求道:“小的不識泰山,不過是靠賣命求生而已, 還請太子殿下放過我吧!”
未等太子說話,御衛頭領當即狠踹黑衣人,粗聲道:“當着太子面前休想耍花樣,快說!”
“好,我說,我說。”黑衣人無法,將事情原委吐露出來,是溫家二夫人莫青如暗中收買他們,欲對溫大公子痛下殺手。
太子神色暗淡,轉目看着溫塵軒與詩苑,他兩人都覺意外,溫塵軒眉頭緊鎖,看來二弟已是坐不住了,漠地冷哼一聲。
“沒想到,弟妹手段如此狠辣。”詩苑淡淡地說着,想來這溫府如今的形勢已是四面楚歌,她怎麼會猜不出,莫青如一定是想將溫塵軒殺之,幫助溫晁書奪得溫家產權。
太子饒有興味地轉了轉眼眸,爲權勢而手足相殘,他早已見慣不怪,不過可以通過這次機會,看出溫塵軒的爲人,低低道:“溫弟打算怎麼處置呢?”
溫塵軒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沉沉道:“想請太子派名御衛,將黑衣人帶回溫府,我要與弟妹,當面對質。”
“這個容易。”太子將酒杯放在桌上,對着御衛頭領道:“帶下去,好好看管送至溫府,起行!”
“是!”御衛頭目領命離開,馬車再次行駛起來。
一大清早,進了皇城,與太子道別,馬車轉進了溫府的小巷路,進了大門,幾名奴才忙過來招呼溫塵軒與詩苑,溫塵軒臉色極爲難看,命奴才去請全家到大廳議事。
待衆人坐齊,溫塵軒先對溫老夫婦行禮道:“爹爹,你最近身體可好?”
“你爹他有白川笙的照料,已經好了大半。”溫夫人爲溫相國遞杯清茶,笑容可掬地說。
“還請爹爹,在我公佈此事時,不要太過動怒,一切就有兒子定奪吧!”溫塵軒擔心父親的身體,提前叮囑一番。
“到底是什麼事啊?這麼隆重?”溫晁書見大哥如此正式,不禁好奇起來,溫塵軒見他如此反應,眉頭一鎖,反觀莫青如坐在紅椅上,面色蒼白如紙,縮在袖子裡的手好似在發抖。
溫塵軒臉色更加陰沉,低低道:“這事跟你有點關係,是關於弟妹莫青如的。”
莫青如剛要拿起茶杯,手一抖,茶杯啷噹摔碎在地,惹得衆人都過來看向她,她強忍不安,故作淡定不去理會,擡頭之時正撞上詩苑的目光,那目光似憤怒似憐憫,又似將她看穿一般令人惴惴不安。
莫青如忙移開眼神,卻見溫塵軒已經朝着自己這邊走來,淡淡道:“還是讓弟妹自己說吧。”
溫晁書看看面色冷寒的溫塵軒,又看看額冒細汗的莫青如,預感覺得不好,忙問道:“大哥,你就別打啞謎了,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莫青如長吁一口氣,辯駁道:“我也不知道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惜她的臉色已經白得不能再白,騙不了溫塵軒的雙眼。
露荷心坐在他們對面,看着身邊的詩苑坐在自己的下位,而不是遠遠地站着等她候命,心裡還是有些不習慣,暗自不爽。
“既然弟妹記性這麼不好,不如讓大哥幫你想起來吧!”溫塵軒聲音逐漸沉冷,低喝道:“來人,把人帶上來!”
御衛帶着黑衣人從大門口進來,莫青如認清那人的面貌,渾身一震,驚慌不已,轉頭看着自己的丫鬟小燕,小燕哭喪着臉,表示不知。
御衛手下一點不留情面,將捆綁的黑衣人狠狠丟在地上,拱手道:“相國,公子,人我已經送到,要回太子府覆命了。”
“有勞!”溫塵軒回敬道,衝着安子命令:“將他看好。”
安子依命死死抓住黑衣人的胳膊,溫塵軒轉頭看着莫青如,只見她瑟瑟發抖,真是個沒成器的傢伙,這麼快就暴露了自己。
溫塵軒嘴角勾出笑意,面容卻黑潭般幽邃,冷聲道:“弟妹當真不認識這人?”
“我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會認識這人!”莫青如哆嗦地說。
“二夫人,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了?是你讓我們去暗殺溫大公子的!”黑衣人在地上艱難地仰頭說道。
“你,你胡說!少冤枉我!”莫青如瞪着雙眼,氣得顫抖着站起身,指着那個黑衣人說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是不是受人指使,冤枉我!”
“怎麼可能!”黑衣人道:“當時就是你身邊這個丫鬟送的銀票,我認得她!更知道她是你身邊的人!”
莫青如想欲再反駁,卻幾次啓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頭忽然暈眩,身子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一旁的小燕忙上前攙扶,說:“二夫人,你沒事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溫相國難以意料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與莫青如,指着他們道:“此事可是屬實?塵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爹爹,兒子句句屬實,我與詩苑在回來的路上,便遇上了這幫刺客,若不是太子相助,我與詩苑只怕此時早已命喪黃泉。”溫塵軒手掛與腰帶上,面色淡淡。
溫相國精明的老眸灰暗,狠戾的看着莫青如,令她渾身一顫,要知道溫塵軒在家中的地位,誰敢對他不利,必死無疑。
“跪下!”溫相國一聲厲喝,莫青如雙腿發軟地跪在了地上,溫晁書見勢定是莫青如闖了禍,忙起身對自己媳婦說情:“爹爹,也許是個誤會呢!”
“誤會!太子都可作證,難道還是誤會嗎!”溫相國怒吼道,嚇得溫晁書不敢再說話。
溫相國臉上皺紋橫生,更增添他幾分可怖,轉身看着黑衣人道:“你的確是莫青如指使要取溫塵軒性命嗎?”
“小的句句真話,只懇求相國能放我一馬!”黑衣人跪地猛磕頭,請求道。
“好!立刻報官,以蓄意謀殺罪將莫青如與刺客壓去官府!”溫相國揚聲道,垂眼又看了看黑衣人說:“只要你說出實情,定會輕判你,別怕。”
“公公,公公,饒命啊!兒媳真是冤枉的!”莫青如趴在地上低低哭訴着,這次真是把她嚇壞了。
“爹,家醜不宜外揚,還是不要報官吧!”溫晁書也爲莫青如再次求情。
“太子都知道了,我怎麼可能還輕罰了她,這讓我溫家顏面何存?”溫相國勃怒,溫夫人忙起身,拍着自己老伴的胸口道:“先生說你不能再激動了,老爺,消消氣,不過是個兒媳,休了她便是!”
莫青如一聽發傻在地上,想到會有今日,怎麼也不會做這件事了,她忙轉身對着溫塵軒哀求道:“大哥,我真是冤枉,求你放過我!”
“可當初你做這件事的時候,可有惻隱之心?”溫塵軒冷言冷語,一定不留情面,看着坐在旁邊的詩苑,想着差點被惡人玷污,氣氛難解,怒火燃起了他的眸子:“如果沒有太子,我與詩苑便是刀下魂,你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休了你,已經算是輕罰了!”
“朝書,去側室寫休書!”溫相國命令道,溫晁書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去寫,對他來說,女人就是衣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可是心裡對莫青如還是有點感情的,她這麼做,也定是爲了自己的地位,也是爲自己好,又有些於心不忍了。
“還不快去!楞着做什麼!”溫相國吹鬍子瞪眼,讓溫晁書又嚇得心一驚,正要擡步,聽見身後小燕傳來明亮的聲音。
“是我,是我將二夫人賞我的金銀,拿去收買殺手的!二夫人根本不知道!”
衆人皆是驚疑,溫塵軒暗沉着臉道:“你說是你,你憑什麼證明二夫人不知道?”
“二夫人雖然平時囂張跋扈一點,但是她膽子小,不敢做這種攸關人命的事情,但是二夫人對我有恩,我也想幫着二爺奪得家產,讓二夫人做掌權夫人,所以纔會出了此事!”說完小燕跪地對着溫塵軒猛地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來,哀求道:“大爺,請你放過二夫人吧!她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你光如此說,不足證明她的清白,也許是你們二人串通好的說詞!”溫塵軒低低道。
詩苑見得莫青如從未有過的狼狽,想着跟溫塵軒說此事不如罰他們就好,別趕出府門了,她知道被休女子的悲慘生活。
正擡步,就見小燕大喊:“我現在就證明,二夫人是清白的!”說完她就朝着廳堂的木柱,狠狠的撞了過去!
“小燕!”莫青如驚呼,但無濟於事,小燕就在衆人面前,躺倒在地,沒了氣息。
“啊~!”衆人皆驚,詩苑起身走到溫塵軒身邊,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心裡忽然莫名的害怕起來。
溫相國卻從容淡然,看着死去的小燕,對莫青如道:“罷了,如今她已爲你送了命,此事不再深究,不過從今日起,莫青如不準再踏出二院半步!”說完對着溫塵軒溫和道:“太子殿下此次救了你,應當好好答謝,怎麼沒請他過來?”
“今日要解決此事,太子似乎不願攙和咱們的家事,於是我約他三日後在家中設宴邀請,表示答謝。”溫塵軒淡淡道。
“你做得很好,這次一定要重重答謝太子。”溫相國揮揮手:“我累了,餘下事情交由你解決。”又瞥了莫青如一眼道:“來人,將二夫人帶去二院,好好看守!”
幾名奴才應了命,攙着失魂落魄的莫青如朝後院離去,臨走時莫青如哀怨地看着溫晁書,他對自己的情意竟然如履薄冰,不知道她該慶幸做得此事,還是該懺悔。
溫晁書不敢看着莫青如的目光,垂目不語。
溫相國在溫夫人的扶助下也離開了大廳,溫塵軒則熟練地將此事收尾,溫晁書看着他那意氣風發的大哥,自己終究是敵不過,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露荷心冷哼一聲,媚眼如絲地看着詩苑:“你還真是命大。”說完也就離開了。
詩苑看着小燕的屍體被人拖走,轉身對着溫塵軒說:“怎麼說也是個忠心的僕人,厚葬她吧。”
“你真是心善,只是在這府中,我希望你不要處處心軟纔好。”溫塵軒疼愛地撫摸着詩苑的髮絲,擔憂地說。
“我知道,塵軒,你放心。”詩苑微抿嘴脣,說道。
“你怎麼能讓我放心呢?一眼不見就難解情思。”溫塵軒將詩苑緊緊摟懷,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